东坡尝以马喻书，守骏用跛吾闻诸。
骨成撑肉肉没骨，持喻画马宁龃龉。
陈闳曹霸不可见，干惟画肉堪轩渠。
秋郊瘦马谁所图，赵翁笔势鸥波如。
经言肋细乃良马，此秘发自龚圣予。
日行千里肋十五，不有健笔乌能摹。
斜阳沙岸影山立，诗语虽俊哀有馀。
援诗證画画益重，赵翁寄慨非干誉。
儿时跳掷侍翁砚，不辨驽骥同猿狙。
前尘驹隙四十载，更污翁画惭墨猪。
林君媕雅真吾徒，宝此乃过千璠玙。
他年市骏倚蓝本，老吾无用终骑驴。
南宫米老书无敌，同盟亦有薛河东。
研山自昔怀清赏，石友令人拜下风。
华盖天坛承露洁，月岩空洞与天通。
绝怜古学龟城叟，一一题诗取次工。
翠岩荆楚倜傥人，命蹇适丁兵燹时。
晨炊夕爨屡不继，错莫墨突无黔期。
作马聊以供日给，法如篆籀出秦斯。
逆旅荒寂乏几榻，伏儿背上粗成之。
东郊瘦马见是卷，殑㱥支立骨倚皮。
神气龙腾目电发，力甚矣惫意不羁。
干惟画肉早见诮，求诸曹霸无前为。
想其赋意乃自况，一写磊砢含馀悲。
有如原宪贫非病，未遇武子癖且奇。
伯仲连吟志珍重，后贤数辈留清词。
江村读杜乃束手，而我抚卷别有思。
天闲之马多无万，水饮刍秣圉人司。
岂无诡衔并窃辔，筋埋肉胀日以滋。
如此骏者困泥滓，畴则入告何由知。
崒嵂环墙连数堵，宋亡犹是循王府。
渡南功臣王第一，赐第钱塘贮歌舞。
筑墙远取南山土，军士肩赪汗流股。
桢干停匀杵筑坚，小却犹支三百年。
当时能留岳忠武，返旆定可铭燕然。
嫖姚忘家子婿戮，宰嚭卖国身名全。
偷安湖山忘大辱，诏谕江南等臣仆。
萧墙缭周千柱宫，只欠甑泥蒸后筑。
带砺镌铭在甲第，筑墙不厌高于屋。
远雁秋横五国城，帛书无复泪交倾。
可怜忠臣痛刻骨，空令志士死结缨。
佞显忠诛谁得失，二百年馀昭白日。
旧时每见古墙边，鬼灯夜暗光如漆。
墙土于今化作灰，欲问故老心先摧。
只有省垣新筑后，鼓角声殷吴山隈。
淮阴老人古棋经，广陵大幕青油厅。
一江对垒静昼日，三楚结阵铿流星。
东南宾客少驰檄，白黑纹楸即强敌。
坐稳萦回建旌旆，手谈劈䃗藏矛戟。
世间风雨长百变，身佩安危知几战。
昆河割破半藩篱，涨海扫空全局面。
乐矣军中有此娱，攻城掠野类兵书。
宫殿寝园终草莽，冕旒章服到鲛鱼。
君不见骊山妇姑三十六，破屋数间昏不烛。
夜来教得王积薪，满眼长安代马尘。
楚龚胸中墨如水，零落江南发垂耳。
文章汗马两无功，痛哭乾坤遽如此。
恨翁不到天子傍，阴风飒飒无辉光。
翁也有笔同干将，貌取群怪驱不祥。
是心颇与馗相似，故遣麾斥如翁意。
不然毕状吾将憎，区区白日胡为至？
嗟哉咸淳人不识，夜夜宫中吹玉笛！
春风桃李颜，岁寒松柏心。
达人步大方，静爱无弦琴。
无弦岂堪听，弦外多遗音。
世涂甚风水，对面商与参。
孤芳忌群处，散材辞众侵。
霜降水归源，日旭星就阴。
浮华剥落尽，古道谁复今。
吾家雁山下，翠巘高千岑。
清秋灏气塞，万里纤埃沈。
安得与君去，结架聆清吟。
吾闻神骏之肋十有五，雄姿矫矫腾龙虎。
四蹄踣铁尾捎风，藐视昆崙薄玄圃。
何时历块误一蹶，弃置荒林翳榛莽。
思昔先朝十二闲，駓骃骐骆充其间。
此马当时最倜傥，流沙万里来函关。
祇今沦落归人世，何人保养思终惠。
髯龚前身李伯时，殷勤染翰怜权奇。
崚嶒瘦骨见者叹，度越驽骀犹万万。
天上房星久已空，此图此马俱难逢。
主人爱图如爱马，收拾瑰文为模写。
我知髯龚欲画时，天地黯黪风烟悲。
离离禾黍今如此，谁识羸骖真騄駬。
明年野外春草平，瑶池八骏还争鸣。
此时更倩髯龚笔，一扫籋云龙八尺。
古人千金市骏骨，翠岩所际非其时。
厓山一角海水沸，伏处那有青云期。
凭仗秃笔写胸次，千里超跃应鸡斯。
胡为不写丰腴写羸惫，辱奴隶手往往鞭捶之。
兰筋铜骨眼未见，俗赏但解珍毛皮。
棱棱并露十五肋，久虚栈豆常鞿羁。
郁勃每从境遇出，神妙忘却经营为。
尝闻纸铺儿背代几席，室无一物吁可悲。
杜陵野老赋瘦马，两人寄托并是人中奇。
平湖詹事有语不敢吐，气怯力薄难为辞。
一朝得邀圣人顾，天葩挥洒萦神思。
权奇灭没虑卑伏，尘外赏识关职司。
南城泥滓无污辱，东郊苜蓿添华滋。
披图硉矹慨遭遇，方今渥洼龙种悉受天家知。
髯龚画马师曹霸，相见开元天宝年。
水满曲江春草碧，何知蜀栈上青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