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释椎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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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全宋诗
释法秀(一○二七~一○九○),号圆通,时人称秀铁面,俗姓辛,秦州陇城(今甘肃天水)人。为青原下十一世,天衣怀禅师法嗣。神宗元丰七年(一○八四),冀国大长公主请秀住法云寺(《东坡全集》卷九六《法云寺钟铭》)。哲宗元祐五年卒,年六十四。《禅林僧宝传》卷二六、《五灯会元》卷一六有传。今录诗六首。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六
禅师名法秀。
秦州陇城人。
生辛氏。
母梦有僧癯甚。
须发尽白。
托宿曰。
我麦积山僧也。
觉而有娠。
先是麦积山有僧。
亡其名。
日诵法华。
与应乾寺鲁和尚者善。
尝欲从游方。
老之既去。
绪语曰。
他日当寻我。
竹铺坡前。
铁彊岭下。
俄有儿生其所。
闻之往观焉。
儿为一笑。
三岁愿随皈。
遂冒姓。
十九通经为大僧。
天骨峻拔。
轩昂万僧中。
凛然如画。
讲大经。
章分句折。
旁穿直贯。
机锋不可触。
声著京洛。
倚圭峰钞。
以诠量众义。
然恨圭峰学禅。
唯敬北京元华严然。
恨元非讲。
曰。
教尽佛意。
则如元公者。
不应非教。
禅非佛意。
则如圭峰者。
不应学禅。
然吾不信。
世尊教外。
别以法私大迦叶。
乃罢讲南游。
谓同学曰。
吾将穷其窟穴。
搜取其种类。
抹杀之。
以报佛恩。
乃已耳。
初至随州护国。
读净果禅师碑。
曰。
僧问报慈。
如何是佛性。
慈曰谁无。
又问净果。
果曰。
谁有。
其僧因有悟。
秀大笑曰。
岂佛性敢有无之(一本云。
岂佛法有无之)矧。
又曰。
因以有悟哉。
其气拂膺。
去至无为铁佛。
谒怀禅师。
怀貌寒危坐。
涕垂沾衣。
秀易之。
怀收涕问。
座主讲何经。
秀曰。
华严。
又问。
此经以何为宗。
秀曰。
以心为宗。
又问。
心以何为宗。
秀不能对。
怀曰。
毫𨤲有差。
天地悬隔。
秀退自失悚然。
乃敬服愿留。
日夕受法。
怀公移池入吴。
秀皆从之十年。
初说法于淮四面山。
杖笠之包具而已。
衲子追逐。
不厌饥寒。
秀哀祖道不振。
丛林凋落。
以身任之。
住栖贤。
有僧文庆。
寒陋不上眼。
秀遣督割稻石桥庄。
既辞去。
有识者曰。
庆出世湘乡寺十馀年。
云盖颙禅师嗣也。
秀遣侍者追谢之。
且迎以还山。
庆曰。
俟稻入囷乃还。
秀心奇之。
称于众。
后住栖贤二十年。
秀寔使之也。
蒋山元禅师殁。
舒王以礼致秀嗣其席。
秀至山。
王先候谒。
而秀方理丛林事。
不时见王。
以为慢己。
遂不合弃去。
住真州长芦。
众千人。
有全椒长老。
至登座。
众目笑之。
无出问者。
于是秀出拜趋。
问如何是法秀自己。
全椒笑曰。
秀铁面。
乃不识自己乎(丛林号秀为铁面)。
秀曰。
当局者迷。
然一众服其荷法心也。
冀国大长公主。
造法云寺成。
有诏秀为开山第一祖。
开堂之日 神宗皇帝。
遣中使。
降香并磨衲。
仍传圣语。
表朕亲至之礼。
皇弟荆王。
致敬座下。
云门宗风。
自是兴于西北。
士大夫日夕问道。
时司马温公。
方登庸。
以吾法太盛。
方经营之。
秀曰。
相公聪明。
人类英杰。
非因佛法不能尔。
遽忘愿力乎。
温公不以介意。
元祐五年八月卧疾 诏翰林医官视之。
医请候脉。
秀仰视曰。
汝何为者也。
吾有疾。
当死耳。
求治之。
是以生为可恋也。
平生生死梦。
三者无所拣。
挥去之。
呼侍者。
更衣安坐。
说偈三句而化。
阅世六十有四。
坐四十五夏。
李公麟伯时工𦘕马。
不减韩干。
秀呵之曰。
汝士大夫以𦘕名。
矧又𦘕马期人跨。
以为得妙。
妙入马腹中。
亦足惧。
伯时繇是绝笔。
秀劝𦘕观音像。
以赎其过。
黄庭坚鲁直作艳语。
人争传之。
秀呵曰。
翰墨之妙。
甘施于此乎。
鲁直笑曰。
又当置我于马腹中耶。
秀曰。
汝以艳语动天下人淫心。
不止马腹。
正恐生泥犁中耳。
驸马都尉王诜晋卿候秀。
秀方馔客。
晋卿为扫墨竹于西轩。
以迟之。
秀来未及揖。
顾见不怿。
晋卿去即漫之。
赞曰。
余至京师。
秀化去已踰月。
观法云丛林。
其遗风馀烈。
尚可想见。
及拜瞻其像。
面目严冷。
怒气巽人。
平生以骂为佛事。
又自谓丛林一害。
非虚言哉。
补续高僧传·习禅篇
法秀。
秦州陇城人。
生辛氏。
其母梦老僧求托宿。
曰吾麦积山僧也。
觉而有娠。
先是麦积山有僧。
忘其名。
日诵法华经。
与应乾寺鲁和尚者善。
尝欲从游方。
老之既去绪。
语曰。
他日当寻我。
竹铺坡前。
铁强岭下。
俄有儿生其所。
闻之往观焉。
儿为一笑。
三岁愿随归。
遂冒姓。
十九通经为大僧。
天骨峻拔。
轩昂万僧中。
凛然如画。
讲大经。
章分句析。
旁穿直贯。
机锋不可触。
声著京洛。
倚圭峰钞以诠量众义。
然恨圭峰学禅。
唯敬北京元华严。
然恨元非讲。
曰教尽佛意。
则如元公者。
不应非教。
禅非佛意。
则如圭峰者。
不应学禅。
然吾不信世尊教外。
别以法私大迦叶。
乃罢讲南游。
谓同学曰。
吾将穷其窟穴。
搂取其种类抹杀之。
以报佛恩乃已耳。
初至随州护国。
读净果禅师碑。
始疑之。
然犹怫然不平。
及至无为谒怀禅师。
见其貌寒危坐。
涕垂沾衣。
颇易之。
怀因收涕问。
座主讲何经。
对曰。
华严。
又问。
华严以何为宗。
曰。
法界为宗。
曰。
法界以何为宗。
曰。
心为宗。
又问。
心以何为宗。
师不能对。
怀曰。
毫釐有差。
天地悬隔。
师退自失悚然。
乃敬服愿留。
日夕受法。
怀公自池入吴。
师皆从之十年。
初开法于淮四面山。
杖笠之外。
包具而已。
衲子追逐。
不厌饥寒。
师哀祖道不振。
丛林凋落。
慨然以身任之。
移住栖贤有年。
蒋山元公殁。
舒王以礼致师嗣其席。
师至山。
王先后谒。
而师方理丛林事。
不时见。
王。
以为慢己。
遂不合。
弃去。
住真州长芦。
众千人。
有全椒长老至登座。
众目笑之。
无出问者。
于是。
师出拜趋问。
如何是法秀自己。
全椒笑曰。
秀铁面。
乃不识自己乎。
师曰。
当局者迷。
然一众服其荷法心也。
冀国大长公主。
造法云寺。
仍诏师为开山。
神宗皇帝。
遣中使降香并磨衲。
仍传圣语。
表朕亲至之礼。
士大夫。
日夕问道。
时司马温公。
方登庸。
以吾法太盛。
方经营之。
师曰。
相公聪明。
人类英杰。
非因佛法不能尔。
遽妄愿力乎。
温公不以介意。
元祐五年八月卧疾。
诏翰林医官视之。
请候脉。
师仰视曰。
汝何为者也。
吾有疾当死耳。
求活之。
是以生为可恋也。
平生之死梦。
三者无所拣。
挥去之。
呼侍者。
更衣安坐。
说偈三句而化。
阅世六十有四。
坐四十五夏。
李公麟伯时。
工画马。
不减韩干。
师呵之曰。
汝士大夫。
以画名。
矧又画马。
期人誇以为得妙。
入马腹中亦足惧。
伯时由是绝笔。
师劝画观音像。
以赎其过。
黄鲁直作艳语。
人争传之。
师呵之曰。
翰墨之妙。
甘施于此乎。
鲁直笑曰。
又当置我马腹中邪。
师曰。
汝以艳语。
动天下人淫心。
不止马腹。
正恐生泥犁中耳。
驸马都尉王诜晋卿候师。
师方馔客。
晋卿为扫墨竹于西轩。
以迟之。
师来。
未及揖。
顾见不怿。
晋卿去。
即漫之。

人物简介

新续高僧传·净读篇第八之六
释万清,字侣石,晚号山夫。
姓唐氏,楚人也。
将诞,母梦老僧戴笠执杖入其室,明发生儿。
髫年闻持《大悲咒》者,数过即成诵。
比从塾师学,辄慧根潜发。
尝从菩提灵砠乞开示,归而研于私室。
昏夜危坐,倦则面墙。
年二十求出家,投洪福寺礼应知薙染,授以《楞严》读之,至波斯匿王章观河验见处有省,寻诣宝华定庵圆具,既而曰:“持犯束身而已,心地发明,非大匠曷由启迪。
”遂南下参硕揆志于灵隐,谒天岳昼于天童,叩湘翁法于显圣,皆有引入。
庚午秋仲归洪福,应知举赵州无字䛡勘之,清应声颂云:“赵州一无字,古今难辨别。
纵使能辨别,称锤是生铁。
”又举“古宿云:者一片田地分付来多少时,我立地代汝购去,汝作么生。
”清复颂云:“大业不因谋,乾坤铁篴秋。
却妨有欺作,无意割鸿沟。
”应知但瞑目危坐无言,盖心肯之,遂付衣拂。
应知寂后,众请继席。
有废必兴,顿改旧观。
因阅天台止观,誓行般舟三昧,凡九十日。
至庚辰冬,复闭处一室,倏焉三载,偶乘昏倦,就榻假寐,遽跃然掷其衾褥于外,曰:“古人秉睿哲之资尚胁不至席,矧在椎鲁,若不倍进道业,何日而辨?
”人皆叹服。
乙酉春,圣祖南幸,清迓侯漕河,奏对明敏,御书“诞登寺”额赐之。
辛酉,永宁虚席,勉徇众请住院,三载即辞退。
丙申,沐阳官耆延之清凉禅院,结制弘戒,法会之盛一时称最,仍返诞登。
丁酉嘉平朔,复闭户独居,专修净土,有终焉之志。
己亥岁大歉,僧众绝粮,以头碎扉,强而出之,是岁梢 稔,因竭馀财,建大雄殿及藏楼、禅堂、方丈、厨院,次弟落成,更置西庄土田二千馀亩。
雍正庚戌,传席门人,掩关幽室,精进净修。
癸丑冬,世宗崇奖佛旨,召赴阙下,与论洞宗,应语响捷。
次日复询之曰:“《传灯录》所说汝宗,至太阳警元几绝,得投子义青出而振之。
今隆替若何?
”清以被毁之故,据实奏之,为之骇异。
乃谕之曰:“朕为汝重建投子,汝可中兴其道,为开山祖乎?
”寻赐紫衣、盂、杖,恩数优渥,字而不名。
明年奉命主灵谷。
乾隆元年,投予庙告成,题曰“慈济”。
二百年久废祖庭,一日兴复出于一言,使洞镫再朗,泉石增煇,非有夙因,曷由致此。
明年夏初,殿脊倒,有声若雷。
又梦见“英端瑞首”四字,谓其徒曰:“吾勿起矣,吾老矣。
安得英且瑞乎,开其端而创其首耳?
后当有兴者。
”因书偈曰:“虚度七十三年,宛如云过大千。
云既归壑,太虚朗然。
”浴馀,易衣坐化,时乾隆二年八月二十三日,移时顶热如焚,寿七十三,腊五十三,塔于丈人峰下。
清气貌雄伟,广显丰颐。
垂老,面如满月,须发如银,目炯炯有光,人见而敬之。
五坐道场,皆有语录。
所著诗文、偈颂,或劝刻之。
清曰:“佛祖教书,何止汗牛,今多置之,矧吾言乎,徒祸枣栗。
”性好放生,所活尤众。

人物简介

平沙集
林英男,字岸谷,号平沙。祖籍福建丹诏。一九五二年生于闽南,长于粤东。一九八二年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
平沙集 黄天骥序
近日,林英男同学赐阅其大作《平沙集》,再三嘱我作序。我虽事冗,却之则不恭。而且,校友毕业多年后,仍兀兀穷年,孜孜不倦地潜心于诗词写作,这精神也确值得学习。便抽出时间,细读英男的诗作。 记得在『文革』结束后,我在中大中文系给七七级的同学讲授魏晋隋唐文学史,倒未曾给英男所在的七八级上过课。不过,说来也是缘份,七八级同学在毕业后,常常邀我相聚。他们一直关怀母校,帮助母校。特别是他们同窗之间,情深谊厚,常常使我感动。我虽然没有机会在课堂上和他们直接交流,可是,三十年过去,在这年级九十多位校友中,许多人的音容笑貌,也依然历历在眼。师友之间,融洽无间。我在中山大学学习工作了六十年,而和没有上过课班级的学生,彼此一往情深,延续了三十年,也确少有。此中缘故,我实在也无法说清,祗能说是人生中难以遇到的缘份! 英男第一次让我看他的诗,是在他毕业后约十年的一次聚会上。记得那时他穿著笔挺的蓝色西装,神清气爽。席间,他从口袋里拿出几首小诗,说是让我看看,同时也问了些有关写作格律诗词的知识,我随便看看,也稍作评点。老实说,那时英男写诗,还未进入门槛,我在匆忙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大概到新世纪之初,英男入住中大教师宿舍,离我家较近。有一回,他把一大叠诗稿,交给我看。翻阅后,觉得还好,而且知道了他对写诗有强烈的兴趣,也颇替他高兴。不过,那时彼此都忙著别的事情,我也来不及和他彼此切磋。 又过了好几年,我们虽同住一校,但见面不多。偶尔知道七八级的校友,有好几位热心写诗。手机电脑,成了他们传诗递简的飞鸿。我又听到七八级的校友们说,在这年级的诗客中,英男最为用功,他常在网页上发表诗作,得到好评。这回,他发给我《平沙集》,我仔细拜读,才知道他确实是学业大进。所写诗 作,与前两回交给我看的,不可同日而语。我想,『工夫不负有心人』,凡作事,祗要『一灵咬住不放』,是总能作出成绩的。英男的诗,风格属沈郁遒劲一路。试看他《自题平沙集》的第一首,便很容易发现在典雅的辞藻中,压抑著一股嵚嵜磊落之气。他那些纪念亡父、亡兄、亡友的诗,写得情感真切,哀伤中又流露出自己对生活不平的牢骚。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风调,会显得如此深沈?一问英男,才知道他在大学毕后,经历崎岖。境内境外广阔的生活面,既让他对现实、对世界,有更全面的认识,也让他对人生、对历史,有更深切的感悟。所以,在《平沙集》里,没有轻率的应酬之作,他落笔总是沈重的,认真的,严谨的。我看得出他在有些诗里,用辞遣句,反覆斟酌,甚至有时还会过于考究。但一题在手,总不会率意为之,草草了事。所以,这本诗集,虽名曰『平沙』,实质似苍岩。忧时论世,有棱有角;伤逝怀人,深沈老健。这和时下一些诗作,在无病呻吟中给人流滑之感,大不一样。『诗穷而后工』,英男经历过有顺有逆的人生道路,写出的诗,也分明留著或深或浅的脚印。沈郁中时有奇兀的风格,也照见出他的牢骚抱负和个性。 英男告诉我,近十年,他潜心读书,恶补经典。到而今,他也过了知命之年了吧,但竟仍焚膏继晷,勤奋向学,乐此不疲,实在令人感佩。我们从《平沙集》中,也可以见到他喜欢用典的习惯,这说明他读书之多,用力之勤。否则,他不可能处处拈来,让诗作添上了书卷之气。当然,好用典,也是一把双面刃。这一点,相信英男在创作的过程中,是深有体会的。 我读书,往往如囫囵吞枣,不求甚解。至于写诗,近几年, 不晓得为什么全无兴致。比起英男的用功,自觉汗颜。也许年龄渐大,壮志消磨。在网络各种消息的引诱下,对著荧幕,反耗费了不少读书的时间。所以,英男嘱我写个小序,颇觉为难,不过,想到这一回,在中文系七八级同学毕业三十年聚会之际,英男捧出这本《平沙集》,让师友们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和人生感悟,实在很有意思。再三踌躇,遂承嘱命笔,也作为我对特具凝聚力的中文系七八级校友,再三致意。
平沙集 《三十年前的诗坛论战再回首 黄树森》
林英男送来他的诗集《平沙集》让我写序,我欣然应允了。 三十一年前那段无法超越的印记不可能抹去。神马并非都是浮云。 没有一滴雨会说自已造成了洪灾。但每个洪灾内边却都是一滴滴雨汇集而成的。 我在这个时间段也面临转型,走在从心灵封闭到心灵牧放的历史隧道里。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下半叶,有相当文字为『受命行事,呜鞭示警』之作,『虽是受命之作,有著江湖庸医吞错自配假药的苦衷,也有大任于斯的年少春风得意和为左记云翳所遮的悲凉』。我在编审职称评审中的这段话,开始摒弃罪孽年代的窒息和崇拜,开始释放悄然萌动的惊异和好奇,开始沐浴潜滋暗长的开放和挣脱,因之与林英男们年青一辈也有了沟通可能。 一九八一年一月号广东省作家协会《作品》文学杂志,决定发表黄雨批评朦胧诗的文章《新诗向何处探索》。一九八○年十二月,作为理论编辑的我,约了中山大学中文系在读的大学生,到文德路省作家协会,座谈朦胧诗。就新诗的革新与探索,开了一个会。记得有辛磊、林英男等应邀。辛磊即前些年写长篇小说岭南三部曲之《大清商埠》《大国商魂》的作者之一,第三部《大江红船》尚未写完,辛磊英年早逝,俊才痛失。近期,在和刘中国的闲聊中,被提及的同学中,林英男是频率很高的一位。这让我重新梳理过往的记忆、审理以往的作为。林英男在那个座谈会上的发言,观点清晰、不同寻常,带有年青人的理论锐气和敏捷眼光。于是敲定他撰写一篇与黄雨商榷的文章,我问他在七天内,能否完成。林说:没问题。于是,我把黄雨文章的条样交给了林。于是,就有了发表在一九八一年二月号《作品》上林英男的《吃惊之馀——就新诗的探索方向与黄雨同志商榷》长文。 林英男文章,影响极之深广。那时候的《作品》是个很牛的刊物,发行量达七十九万份。时至一九八二年,《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六期上,发表了该校著名教授黄药眠的万字长文《关于朦胧诗及其他》,为黄雨辩护并对林的文章进行了全面的反击和批评。 这多少有些吊诡,也令人错愕。一位著名教授,放下身段,对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如此的青睐。一场对新诗的理解歧见,有人力顶有人吐槽,这很自然,却然引发一场南北呼应的激战。张爱玲说『出名要早』,如今衍生开来,说『裙子要短,出名要早』。俊才精英就一定能够艳遇『出名要早』的强大身影么?林英男一九八二年毕业,罹难接踵而至,羊城晚报要林分配到羊城晚报工作,不成;一九八四年,省文化厅打算把他列人才第三梯队,调入省文化厅加以培养,也不成。学校某些政工用档案罗织评语,把他打入另册。虽然后来学校为他修改评语,删去不实之词,但已经耽误了许多机会。那年代档案如同一个生死簿,要你下地狱就升不了天堂。那时候的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在中国舆论界很牛,是开放改革舆论的引领者先行者,林英男错失良机,历经了一场命运之战。 这场论战中,黄雨提出了究竟哪一种称得上是『新一代的诗』?『新诗如何创新,追求什么,朝什么目标探索?』的问题。他从一些新人的片言只语,摘下的关键词是『土壤』、『人民』、『不能靠梦活著』、『时代』、『改造外在世界』等,他用一个『革命的、现实主义的道路』回答了他所提出的两个问题,而他眼中的朦胧诗是,『脱离现实,思想苍白,语言离奇,玄之又玄,是个人主义的自我膨胀,是『梦想自由者的绝望的情绪』。 与黄雨传统的、守旧的思维视野殊异,林英男认为:『十年动乱创造出奇特的一代。』『四五證明:醒狮睡了,睡狮又醒了。象五四前夜,历史又一次脱节了。亚洲大陆断裂了,在中苏边界;五大洲飘移了,在太平洋相撞。在历史的脱节点,他们愤怒;在断裂层喷射的岩浆中,他们垮掉;在大陆飘移的震荡中,他们迷惘,但他们站著,站著愤怒,站著垮掉,站著迷惘——站著思考,千百万年轻的脑袋在日夜掘进,要为地球的脑海增加新的皮层和沟纹。』黄药眠的文章,对林英男『青年诗人经常用的手法,是朦胧的意象』;要有『零星的形象构图』;『富有运动感的急速跳跃』;诗应该有『交叉对立的色彩』;要有『标点改进和语法的主观化』;写诗要『哲理和直觉的单独表现或熔合』;做诗『要用象征隐喻的手法和奇特的语言结构』七点提纲,逐条进行了分析和反驳。这属于艺术上的探付,倒也无妨。但黄药眠论及朦胧诗理论的思想根源时,却有点煞有介事,似是而非,呈现荒唐做派与傲慢。他列举了四条: 一、看不清客观事物原貌,以及事物与事物间的联系; 二、把社会里的人都看成是各人自我的活动,变成自我展示的个人主义者了; 三、没有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没有力量把纷纭复杂事物加以类化; 四、对祖国的语言修养很差,又不肯虚心地向人民群众学习。 这真是文化固化不易撼动的生动写照。 对于时代的看法,黄药眠一面惊异林英男的『博学』,一面提出了他的定谳评语:『我们讲的是诗,为什么突然要扯到自然界这样的巨变呢;我们应该怎样来对付它呢?』『作者幻想出天崩地裂的恐怖的形象,好象地球都快要破灭的大灾难来临了,然后把大灾难作为前提,提出要写现代诗的结论。』 此论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今生何世?还有点晚清朝廷缉拿乱党的劲头。其实,林英男在与黄雨商榷文章中鲜明发出『他脚下的地却从现实世界的大陆分离出去』,到底『是年龄的距离,还是时代的距离』的天问。 一九八○年,正是在『文革』『天崩地裂的恐怖形象』展现之后,正是『大饥荒』『大逃港』、『大灾难』,中国现代化这部汽车龙钟老态,步履蹒跚,一再踉跄,乃至不救之后;也正是邓小平听闻『养五只鸭子就是资本主义』的惊谔,万里看到幼儿在锅中取暖惨象的痛哭,彭德怀看到工人无裤可穿的怒斥之后,这就是中国环境的危如累卵、非开放不可的历史现场和时代形象。林英男的『时代距离』论所表述的一代年青人忧患、困惑,正是这场论战的命意点穴之笔。 文学史,不应该祗是作家作品的编年史,更应是文艺思潮的发生,发展、替代、转变的历史。文艺思潮,也绝非风格流变的演绎,更应是现代性理念的碰撞,交锋。这场朦胧诗论战的焦点,也正是在『现代性』两个轮子:市场化与人文化。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共享的文明的话,那也就是这个具普遍世界意义的现代性了。现代性的共享性多样性并存,正是林英男们所孜孜以求的愿景。社会越封闭愚昧,其社会认同,越强制和盲从;社会越开明开放,其社会认同,越自愿和合理。历史的灾难太深重了,它也生成了一种进步,以往的一切都要用实践和理性去重新审理,包括朦胧诗和文艺思潮。中国文化是否具有多元开放性和自我批判度,是否具有现代性思维模式,是否具有自创能力,是我们不可能避开的问题,别老拉上老外背书。 学生时代的创造性,往往被刻意追求一致斫丧自由的工具化社会化过程给扼杀了,如果再加上意识形态,那无异是对学生才能、性格、命运的摧毁。六十岁一个甲子,正是知识分子,用自己的磨难、思考和行为,追问和践行生命的终极意义,焕发思想与精神之花那流动而常青的生机,在知识沈淀和经验积累完成之后,奉献社会,润泽修身,知事悟道的第二个黄金周期。 林英男三十一年前一时苍茫,掩蔽著另一时的辉煌,另一种成功,彰显著另一种精彩:在大学任教期间,他出版了学术论著和教材多种,他毕十年之功研究古诗词,写就了这本《平沙集》和呼之欲出的《谢灵运评传》。 《平沙集》系作者八十年代论战之后,三十年间内心感受抒发,志向踌躇呈现,静思超然沈积的一个集成板块,上口耐嚼一色,文采思考齐飞,堪称独树一帜之作。『恶木难成君子翳,呜条岂是太平林?』(《越吟》)『十年转石空留响,两掌抟沙独笑吾。』(《自题》)那种突围后的快感,挫折后的坦然,那种凄美;『萧寥晚雨扰禅那,俯仰沈沈问壁呵。』『襟抱一轮沧海月,迷茫即佛是燃灯。』那种生活磨难后的平静,淬砺后的静思,那种禅悟;『六十年愁罹率野,八千里路戴孤星。』『一寸溺灰同此劫,百年海客异乡风。』『屡折民肱无九转,壶翁朝暮作狙公。』那种对灵根身世的缅怀,个人际遇的感慨,辗转异乡的吟咏。其诗作对仗工整,用典丰富、精当,读来琅琅上口。那种韵律美和古典美,都是我所喜欢的。它的诗味浓郁,历史厚重,格律严谨,都是可传之久远的。是为序。 二○一二年七月二十日 广州
平沙集 徐晋如序
昔陈亢问异闻于伯鱼,伯鱼应之曰未,且述『不学诗,无以言』之训,是知至圣传鲤,亦首诗教。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岂圣人以诗者仁孝所蘖耶?平沙公幼时,父母恩违,依慈庇长,初未得诸庭趋。己未腊月,父弥留,奔挽未及,至则幠衾矣。扶柩归故宅,夜阒籁沈,神哀形毁,不脱绖带,以待天明。明旦曦窗下,惟遗像高悬,破纸满地,捡之则其尊人遗诗也。平沙公藏之三十馀年,灯下偷展,辄心大恸,情志渐萌,遂亦成诗人。呜乎!鬼神之事,子所不语,而下世之人,能传骚心,诗教之通于幽明者亦大矣!今集中家祭之什,哀暴风之不止,痛离魂之未返,荒天穷海,啼血怨春,仁孝之心,可质天地,诚中形外,故尤能动摇人心。 平沙公于学无所不窥,而诗学用力最劬。唐时高达夫年三十五始学诗,而终能自出一头地,平沙公学诗更晚于高,而勤力诗道,孜孜矻矻,积年所为,洋洋大观。其志廉,故高旷沈雄,如蹈五丁;其行洁,故质实峻伟,如遇奇士;其学博,故驱驰坟典,如运密珠;其思深,故幽怀深致,如犀照水。清人说诗,有诗人之诗、才人之诗、学人之诗之判,平沙公非不欲为诗人之诗也,而才为学所掩,下笔独典重如籀篆。窃谓此体肇之颜之推,后之得之者惟顾亭林,至公而三矣,盖真儒者之诗也。余蒙平沙公不弃,许以忘年,更以道合志同,时相盘桓,然亦未敢云知公。概乎言之,其诗无论古近歌行,儒者之志,一以贯之。又尝攻西学,不硁硁乎乡曲门户之见,故诸作议论正大,文辞排奡。此又公诗独造之境也。 于戏!乙巳以来,科举既废,中经陈胡之乱,红羊之劫,吾国文化,竟成土苴。公之情志,托于歌诗者具在,然季世鄙文崇质,识者盖鲜矣! 盐渎徐晋如于横艾执徐年彊梧协洽月游兆汭汉日
平沙集 跋
余真啖名者也。余所啖之名,实之宾也。实者,儒学之以修身为本,进则修己以安人。仆虚掷六秩,忝届耳顺,学尚不足误人,德犹不堪修己,以此啖名,欺世耳。若乃如是之身后名,洵为赤道冰山,不如即时一杯浊酒。故嗜酒者,真啖名也。洎半百之齿,余知耻近乎勇,勇而始学诗也。尸居袖手,坦荡之馀而有诗。好古之故,余诗之体,糟粕也;嗜酒之身,余诗之味,醪药也。唯以志年遭惊恐,经络不通而麻木不仁,医者谓之痹症,长年啜之以醪药也。醪药五味杂陈,甘苦自知,辛酸为己。或曰理可修己,而不可强人,强人无异于以理杀人。故知药可疗己,未必治人;诗能娱己,未必悦人。夫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嗟夫!诗以悦人为诣,即近乎谀人矣! 是为跋。 平沙壬辰夏于康乐园客卢
平沙续集·汪茂荣序
昔义宁陈寅恪先生读岑仲勉文竟,慨然语陈援庵先生曰:『此君是粤人,中国将来恐只有南学,江淮已无足言,更不论黄河流域矣。
』斯虽朋辈间一时兴到之言,究其实,要非逞臆之谈。
江淮、黄河流域云云非敢论列,若南学后来居上者,固较然明矣。
盖海通以还,岭表与外洋荡摩,影响所及,粤人穷则思变,每能凿空创辟,开华夏一代风气。
经济如此,学术如此,即诗词何莫如此。
夫穷则思变暨于诗词,抑末矣,而实有至精者在。
盖国于天地必有与立,经济其粗焉耳,唯文化允执其精,诗词尤精焉者。
第此精焉者,至晚近以佞古过甚寖微。
夫诗若词,根极风骚,可以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关乎国之兴衰,吾民族精神实寓焉。
诗道而微,则民族精神奚寓?
值此寖微之际,有人焉,以『诗界革命』为天下倡。
即身之所遇、目之所见、耳之所闻,以新名词写新事物,于一味拟古徒存躯壳者外开径独行,自辟异境,足以式多士而起后学,是不啻化诗坛之腐朽为神奇矣。
其首功者,厥为粤人梁卓如、黄公度二氏。
此粤人穷则思变一也。
新文化运动起,陈、胡辈谥诗词为『骸骨迷恋』;鼎革以还,并此『骸骨迷恋』亦鲁莽灭裂之,国人几不知诗词为何物,举禹域率入于椎鲁不文之境,民族精神云乎哉!
际此存亡绝续之交,复有人焉,于羊城创刊《当代诗词》为天下倡,海内向风承会,驯致社刊林立,诗词复兴终成燎原之势,一发而不可遏。
是不啻于传统诗词运命肉白骨而起死生矣。
尸其首功者,厥为粤人李汝伦氏。
此粤人穷则思变二也。
虽然,犹有憾焉。
三十年来,诗词复兴为量也而非质也,弥望黄茅白苇,求一精思健笔、闯然入于古人之境者盖寡。
当此大雅不作之时,又有人焉,以举办国诗大赛为天下倡。
斯国诗大赛者,以复兴传统诗词雅韵正声为鹄的,藉唐宋以降科举矩矱为形式,延聘诗词名家足孚众望者为主考官。
赛事公开透明,避俗若浼,一以遴选高材俊彦为指归。
夫诗词大赛众矣,至考选严格、品位高雅如斯者,则绝无仅有。
是不啻于诗词之道拨微行而反之于康衢矣。
尸其首功者,厥为粤人林英男氏。
此粤人穷则思变三也。
迄今岁,国诗大赛已举办三届。
凡入彀者率能茹古含今,与时下大赛所选相去何止霄壤。
继是以往,国诗大赛蝉联续办,真积力久,岂独焜耀南纪,抑将影响华夏诗坛至深且巨。
噫!
振大汉之天声,张民族之精神者,非在斯欤?
义宁岂虚言哉!
曩林先生尝以所著《平沙集》见惠,余受而读之,觉古近体诗挽硬盘空,奇肆奥衍,如商彝周鼎,令人气慑而不能下。
近复惠《平沙续集》,则诸体渐化奥博为疏隽,时于下笔迟重绝伦处见飞扬踔厉之概。
是真能抗古杰立,日新又日新者。
因悟国诗大赛岸然负异于俗尚,非无由也。
盖先生家学渊源,广汇懋蓄,卓然诗词名家。
夫以诗词名家而举办国诗大赛,宜其能悉衷大雅,度越恒流,超然指向上一路。
》曰:『唯其有之,是以似之。
』林先生有焉。
兹以读《平沙续集》,忆义宁语,兼及国诗大赛,而发其覆如此。
并世君子,倘以为然乎?
是为序!
乙未八月于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