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释慧弥

相关人物:共 4 位
共 4 首

人物简介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七 證悟科
生冯翊万年魏氏。其母𡨥本邪见。而女兄特信。为母祈生无异见子。以奉大法。起门户。𡨥忽梦梵僧散华空中孕。而生高。香光连旦夕。因名灵育。里闾敬之。别名世高。年十二求出家。父母以其尚少难之。一日有书生。欲归隐中常山者。过宿高家。父母以高托之。是夕见父老之祖饯者纷然。明日皆复至其家。乃悟以为畴昔之来者。盖神所迎也。高留书生处两日。既得师。因易名玄高而薙落焉。年十五。问道要于石羊寺之浮驮跋陀禅师。顷之遽有悟入。跋陀不敢以师礼见。旋居麦积山。善邻居之高行沙门昙弘。时昙无毗。自西北至凉。妙于禅观。高又亲之旬日。毗辄反问未决之义。及毗西归。有妖比丘忌高。谗于河南王世子曼曰。今聚徒将为国害。曼信而欲杀之。其父河南王不许。摈高于河北。高既至。居林阳堂山。山盖地仙宅也。夜闻钟磬声。高门弟子百馀辈。有玄绍者。尝指地出水给众。如绍者又十一人。昙弘尤见礼于河南王弘。间谓王曰。高希世之瑞也。王何以𢷤之。贫道殊为王惜之也。王迎高。高将赴命出山。草木辄摧。偃石塞路。不得行。高曰。吾志在弘道。而自滞岩穴。于尔鬼神亦无益也。路乃可进。王郊迎以为国师。游梁土。沮渠蒙逊礼敬特甚。门弟子僧印自谓已得阿罗汉。高假以神力。使于定中。闻十方无尽世界诸佛所说之法不同。印于一夏。寻其所见不尽。愧惧忏悔。时魏拓拔焘据平城。每侵凉境。焘舅阳平王社。请高同归魏都。太子拓拔晃师事之。晃尝被谗。焘疑之。晃以语高。高为作金光明忏。焘乃梦其先祖让焘。不当以谗疑太子。焘既觉。以梦语群臣。臣下皆称太子无过。待之如初。下书将让位。且使太子典国。朝士庶民。称臣上书如表。但以白纸为别焉。崔皓𡨥谦之者。皆焘宠臣。惧晃纂承不利于己。乃谓曰。太子前实有谋。但结玄高。以道术。致先帝恐陛下耳。若不诛高。必为大害。焘大怒。敕收高杀之。才四十三岁。元嘉二十一年也。时梁土沙门慧崇同被害。弟子玄畅。时在云中。忽见一人来曰。君师可痛。以马借之。日驰六百里。至魏都未晡泣曰。和尚神力当为我起。于是高开目瞪视。谓诸弟子曰。大法应化。随缘盛衰。盛衰在迹。理恒湛然。但惜汝等行如我耳。唯玄畅南度得无他。汝等死后法当更兴。善自脩心。无令中悔。言讫即化。沙门法达号呼曰。圣人去世我何用生。应声见高云中。达顶礼乞救。高曰。不忘一切。宁独君耶。达问曰。和尚与崇公。并生何所。曰我愿生恶趣。救护众生。崇已生安养矣。达曰和尚已升何地。高曰。吾弟子中有知之者。达访弟子。皆曰得忍菩萨。
高僧传·卷第十一 习禅
释玄高。
姓魏。
本名灵育。
冯翊万年人也。
母寇氏本信外道。
始适魏氏首孕一女。
即高之长姊。
生便信佛。
乃为母祈愿。
愿门无异见得奉大法。
母以伪秦弘始三年。
梦见梵僧散华满室。
觉便怀胎。
至四年二月八日生男。
家内忽有异香。
及光明照壁。
迄且乃息。
母以儿生瑞兆。
因名灵育。
时人重之。
复称世高。
年十二辞亲入山。
久之未许。
异日有一书生寓高家宿。
云欲入中常山隐。
父母即以高凭之。
是夕咸见村人共相祖送。
明旦村人尽来候高。
父母云。
昨已相送今复觅耶。
村人云。
都不知行。
岂容已送。
父母方悟昨之迎送乃神人也。
高初到山便欲出家。
山僧未许。
云父母不听法不得度。
高于是暂还家启求入道。
经涉两旬方卒先志。
既背俗乖世。
改名玄高。
聪敏生知学不加思。
至年十五已为山僧说法。
受戒已后专精禅律。
闻关中有浮驮跋陀禅师在石羊寺弘法。
高往师之。
旬日之中妙通禅法。
跋陀叹曰。
善哉佛子。
乃能深悟如此。
于是卑颜推逊不受师礼。
高乃杖策西秦隐居麦𧂐山。
山学百馀人。
崇其义训禀其禅道。
时有长安沙门释昙弘。
秦地高僧隐在此山。
与高相会。
以同业友善。
时乞佛炽槃跨有陇西西接凉土。
有外国禅师昙无毗。
来入其国。
领徒立众训以禅道。
然三昧正受既深且妙。
陇右之僧禀承盖寡。
高乃欲以己率众。
即从毗受法。
旬日之中毗乃反启其志。
时河南有二僧。
虽形为沙门而权侔伪相。
恣情乖律颇忌学僧。
昙无毗既西返舍夷。
二僧乃向河南王世子曼谗构玄高。
云蓄聚徒众将为国灾。
曼信谗便欲加害。
其父不许。
乃摈高往河北林阳堂山。
山古老相传云。
是群仙所宅。
高徒众三百。
往居山舍。
神情自若禅慧弥新。
忠诚冥感多有灵异。
磬既不击而鸣。
香亦自然有气。
应真仙士往往来游。
猛兽驯伏蝗毒除害。
高学徒之中游刃六门者百有馀人。
有玄绍者。
秦州陇西人。
学究诸禅神力自在。
手指出水供高洗漱。
其水香净倍异于常。
每得非世华香以献三宝。
灵异如绍者又十一人。
绍后入堂术山蝉蜕而逝。
昔长安昙弘法师。
迁流岷蜀道洽成都。
河南王藉其高名遣使迎接。
弘既闻高被摈。
誓欲申其清白。
乃不顾栈道之难。
冒险从命。
既达河南。
宾主仪毕。
便谓王曰。
既深鉴远识何以信谗弃贤。
贫道所以不远数千里。
正欲献此一白。
王及太子𧹞然愧悔。
即遣使诣高。
卑辞逊谢请高还邑。
高既广济为怀。
忘忿赴命。
始欲出山。
山中草木摧折崩石塞路。
高咒愿曰。
吾誓志弘道。
岂得滞方。
乃风息路开。
渐还到国。
王及臣民近道候迎。
内外敬奉崇为国师。
河南化毕进游凉土。
沮渠蒙逊深相敬事集会英宾发高胜解。
时西海有樊僧印。
亦从高受学。
志狭量褊得少为足。
便谓已得罗汉顿尽禅门。
高乃密以神力令印于定中备见十方无极世界诸佛所说法门不同。
印于一夏寻其所见永不能尽。
方知定水无底大生愧惧。
时魏虏拓跋焘僣据平城。
军侵凉境。
焘舅阳平王社请高同还伪都。
既达平城。
大流禅化。
伪太子拓跋晃。
事高为师。
晃一时被谗为父所疑。
乃告高曰。
空罗抂苦何由得脱。
高令作金光明斋七日恳忏。
焘乃梦见其祖及父。
皆执剑烈威。
问汝何故信谗言抂疑太子。
焘惊觉大集群臣告以所梦。
诸臣咸言。
太子无过。
实如皇灵降诰。
焘于太子无复疑焉。
盖高诚感之力也。
焘因下书曰。
朕承祖宗重光之绪。
思阐洪基恢隆万代。
武功虽昭而文教未畅。
非所以崇太平之治也。
今者域内安逸百姓富昌。
宜定制度为万世之法。
夫阴阳有往复四时有代序。
授子任贤安全相付。
所以休息疲劳式固长久。
古今不易之令典也。
朕诸功臣勤劳日久。
当致仕归第雍容高爵颐神养寿论道陈谟而已。
不须复亲有司苦剧之职。
其令皇太子副理万机总统百揆。
更举良贤以备列职。
择人授任而黜陟之。
故孔子曰。
后生可畏。
焉知来者之不如今。
于是朝士庶民皆称臣于太子。
上书如表。
以白纸为别。
时崔皓寇天师先得宠于焘。
恐晃纂承之日夺其威柄。
乃谮云。
太子前事实有谋心。
但结高公道术故令先帝降梦。
如此物论事迹稍形。
若不诛除。
必为巨害。
焘遂纳之。
勃然大怒。
即敕收高。
高先时尝密语弟子云。
佛法应衰。
吾与崇公首当其祸乎。
于时闻者莫不慨然。
时有凉州沙门释慧崇。
是伪魏尚书韩万德之门师。
既德次于高。
亦被疑阻。
至伪太平五年九月。
高与崇公俱被幽絷。
其月十五日就祸卒于平城之东隅。
春秋四十有三。
是岁宋元嘉二十一年也。
当尔之夕门人莫知。
是夜三更忽见光绕高先所住处塔三匝还入禅窟中。
因闻光中有声云。
吾已逝矣。
诸弟子方知已化。
哀号痛绝。
既而迎尸于城南旷野。
沐浴迁殡。
兼营理崇公别在异处。
一都道俗无不嗟骇。
弟子玄畅时在云中。
去魏都六百里。
旦忽见一人告云以变。
仍给六百里马。
于是扬鞭而返。
晚间至都。
见师已亡。
悲恸断绝。
因与同学共泣曰。
法今既灭颇复兴不如脱更兴。
请和上起坐。
和上德匪常人。
必当照之矣。
言毕高两眼稍开。
光色还悦。
体通汗出。
其汗香甚。
须臾起坐谓弟子曰。
大法应化随缘盛衰。
盛衰在迹理恒湛然。
但念汝等不久复应如我耳。
唯有玄畅当得南度。
汝等死后法当更兴。
善自修心无令中悔。
言已便卧而绝也。
明日迁柩欲阇维之。
国制不许。
于是营坟即窆。
道俗悲哀号泣望断。
有沙门法达。
为伪国僧正。
钦高日久未获受业。
忽闻怛化。
因而哭曰。
圣人去世当复何依。
累日不食。
常呼高上圣人自在。
何能不一现。
应声见高飞空而至。
达顶礼求哀愿见救护。
高曰。
君业重难救。
当可如何。
自今以后依方等苦悔当得轻受。
达曰。
脱得苦报愿见矜救。
高曰。
不忘一切宁独在君。
达又曰。
法师与崇公并生何处。
高曰。
吾愿生恶世救护众生。
即已还生阎浮。
崇公常祈安养。
已果心矣。
达又问。
不审法师已阶何地。
高曰。
我诸弟子自有知者。
言讫奄然不见。
达密访高诸弟子。
咸云。
是得忍菩萨。
至伪太平七年拓跋焘果毁灭佛法。
悉如高言。
时河西国沮渠茂虔。
时有沙门昙曜。
亦以禅业见称。
伪太傅张潭伏膺师礼。
释法通 朝代:南梁

人物简介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一 义解科
出褚氏。河南阳翟人。晋安东将军䂮之后也。龆龀中而器量英发。年十二为沙门。博观三藏。而尤深于方等大品法华。学徒千里毕集。游京师。初止庄严。后居定林上寺。学者亦向风而至。齐竟陵文宣王。宰辅文献王。皆慕德焉。谢举陆果张孝秀。躬造之而受戒法。黑白弟子千馀人。居钟山三十馀年。精修禅诵。天监中没。寿七十。
高僧传·卷第八 义解五
释法通。
本姓褚氏。
河南阳翟人。
晋安东将军扬州都督䂮之八世孙也。
家世衣冠礼义相袭通幼而岐颖聪悟绝伦。
年十一出家。
游学三藏专精方等。
大品法华尤所研审。
年未登立便为讲匠。
学徒云聚千里必萃。
后践迹京师。
初止庄严后憩定林上寺。
栖闲隐素履道唯勤。
希风影附者复盈山室。
齐竟陵文宣王丞相文献王。
皆纡贵慕德亲承顶礼。
陈郡谢举吴国陆果浔阳张孝秀。
并策步山门禀其戒法。
白黑弟子七千馀人。
晦迹钟阜三十馀载。
坐禅诵念礼忏精苦。
至天监十一年六月十日。
便觉不悆语弟子云。
我正可至九月二十日间耳。
到九月十四日见两居士。
皆报白拂来向床前。
便次第出至十七日忽漫语云。
檀越不相识何处来耶。
弟子昙智问意故。
答曰。
有一人著朱衣戴帻擎木箱底在床前。
至二十日见佛像作两行来。
通合掌良久。
侍疾者但闻异香。
竟不测其意。
通乃密向同意慧弥说之。
至二十一日索香汤洗浴竟。
仍作礼还卧。
叉手当胸正中时卒。
春秋七十。
仍葬于寺南。
弟子静深等立碑墓侧。
陈郡谢举兰陵萧子云并为制文刻于两面。
时定林上寺复有沙弥圣进。
本阉人。
清信笃至遂出家苦节。
尝头陀至东山。
宿于树下。
有虎来摩其头。
见进端坐无扰。
跪之而去。
后每独行独坐。
常见青马一匹卫其。
左右。

人物简介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六 感通科
志求大乘。尽讲诵夜。未尝睡瞑。麟德元年。玄奘三藏示灭于京兆北坊之玉华宫。时慧方于大慈恩寺夜绕佛堂行道三鼓矣。见白虹四道南北贯东井下。映塔院。慧念以为传记所载。昔世尊涅槃白虹十二道。贯太微。今其数虽减。世尊三分之二。然非圣人莫足当之。其无乃玉华法师遽如许耶。诘且以其事白众。众未之信。却后九日。讣闻因大叹服。
宋高僧传·卷第二十四 读诵篇第八之一
释明慧。
不知何许人也。
简默恭己约志蠲明。
耐乎寒馁誓求大乘。
精进之铠介躬。
睡眠之魔退迹。
是以初中后夜念诵经行。
时玄奘三藏在京兆北坊部玉华宫翻大般若经毕。
麟德元年示灭。
其夜子时慧旋绕佛堂。
忽见北方有白虹四道从北亘南横跨东并直势贯慈恩塔院历历分明。
慧心怪焉。
即自念曰。
昔如来灭度。
白虹十二道。
从西贯于太微。
于是有双林之灭。
今有此相将非玉华法师有无常事邪。
申旦向众述其所见。
众咸怪之。
至九日凶问至京。
正符所见。
慧弥增笃励。
老而无懈。
未知终所。

人物简介

个人简介
梁鸿志(1882-1946),福建省长乐县人,字仲毅,后改字众异。1882年(清光绪八年)生,为清代名士梁章钜之孙。梁家世居长乐,为当地有名的官宦之家、书香门第,抗战期间,梁鸿志投靠日本,沦为汉奸,出任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行政院长,破坏抗日战线,从事卖国活动。抗战胜利后,梁鸿志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逮捕,1946年被处决。(按:以下诗稿,底本源于新浪微博月隐寒霜,录入校正:顾青翎)
爰居阁诗·序一
申江一隅,流人所萃,辛亥以来,吾乡能诗者如郑太夷、陈石遗、李观槿诸先生,并懋声华,老称流旧。结言符赏,昵就其侪;树艺铭膺,敦于所习。离合不常,交期迭贸,最后复识梁子众异焉。是时归安朱彊村侍郎方举沤社海上,众异来自大连,栖迟行馆,会值边警,留作寄公,参伍琴尊,骀荡裙屐。家故长乐鼎族,先德茝林先生,八州作督,功在太常;六学诏人,事详惇史。经尘衍为家业,磐石贻乎昆仍。以故君少承门望,早预华流。兰陔夕膳,岁路方修;茜骑春衫,文华独劭。扬蕤名级,蔼誉夷途。京曹廿年,吟事滋䋣。海内贤达,倾襟接纳。黄河妍唱,流播旂亭;白楼论文,间张鼎社。资益丽泽,造诣益深。予季螴庵,曩馆君许,归诵茂制,辄能上口。闻声寄怀,已笃心谊;奉手投分,欢若故交。过从浸数,出示兹篇。点定谬期,振董欢抃。君篇章至富,删蘖务严,所存诸作,大抵刿䥨心神,骞掷芳茂,文约旨微,韵高味永。珊株海月,辄孕惠心;云子铢衣,自殊下袟。合乐经首之会,希声可传;鼓琴流水之间,空籁都歇。论者谓足合轨介甫,摩垒后山,警律则简斋之遗,崇情与冬郎为近,渊乎所诣,一至此乎。良以吟咏范礼义之则,文辞根性情之华。风雅寖微,诗声俱郑。独造之事良难,复古之才不易。君独明指归于四始,该晖丽于百昌。元解之宰,九变不棼;函雅之胸,千秋自命。曾益标胜,宏长风流。梁简文有言:「文章未坠,必有英绝领袖之者。」斯言而信,微君谁归。独念大圜言志,息壤难期;正则感骚,修名未立。当兹叔末浇饡,世异华勋;书契飞灰,道丧文武。雷渊爢散,舟壑潜移。伊川有被发之忧,新亭靡对泣之所。而吾侪方踵汐社之遗风,语韩陵之片石。结习不除,喁于互慰。睥睨儒硎,寄命瓯脱。半生道长,四海无家。本依同郡,交或殊方;甫过中年,躬罹多难。烽燧接夫甘寝,穷海同夫劳歌。藕孔之托,世阅千尘;桑下之栖,缘尽三宿。余既流冗胶岙,而君辽东庐隐,亦复不获。宁处爰居一阁,仅识篇题;琅环万签,恐饱残蠹。流连欢宴,皆成怨端;绸缪悲愉,托以遥喟。抚时悼往之感,广己造哀之思,靡日不臻,寻章斯见。在昔东筦著论,致慨知音;西岩说诗,相哀同术。时与境其屡迁,意触绪而弥嬗。世有万变,才备九能。行见君飞走文翰,传唱区陬。雪霜满鬓,莫讳人知;珠玉一篇,更传晚定。斯言可券,宜为引喤。附志简端,为君增意。辛未冬日,匑庵黄孝纾。
爰居阁诗·序二
善乎吾友梁子众异之为诗也。曰:吾之于诗,取自娱而已。夫自娱之与娱人,相悬远矣。而瞢然自许为娱,与有存于中,实足以自娱者,相悬又远焉。何者?中有所存,乃有真娱。真娱之于人,庄子所谓「泰定天光」,屈子所云「内美」,皆是物也。诗家有得于是,初焉用爱好务多为哉。众异之诗,予见之最先。君年十三四,已有声邑庠。是时予方丧同学友龚子碧琴,意惘惘不自憀,一读君诗,心为之折。初,碧琴论诗,谓宜完所受于天之分,无鹜于外来,其旨与君近。碧琴有才无年,所志未就,君则潜颖方擢,孤秀已启。予有所作,辄就君磨。君亦猥好予,晨夕相与无间。吾州城西南隅乌石山者,胜境也,山颠石壁,镵大士像数尺许,香火馀地,有楼数楹。君读书其中,夜深人静,风啸月高,大江浮光,近在几案。君冥心独处,与造物之真机者游。予亦时来同之,尝笑谓君,耽寂如是,可以学道,岂仅蒐猎文史云尔。既而君举于乡,先后赴汴闱,一昔沿颍水访君,车镫猝灭,几泥葑田习处,乍暌意不自禁,即君亦然。予归江南,君且北游京师,自是阔别,乃阅十有馀年。君既出与人事,多识海内贤士大夫,周览四方名胜,闻见宏广,而夷险顺拂舒郁之情,毕泄于诗,其境日辟,而其言日昌。诗者,人心之神,自有其冶之甄之,潜转而密迁之,俾不能狃于其故。昔贤之诗,皆远游一变,涪翁之言诚然,而有不尽然者。变者所遇,不变者所存,使其所存缘境而变,奚足以永千载之思而长留于无穷?故论诗于其变,不若于其所存。众异之诗工矣,自其所存观之,宁徒工焉已哉,略举以徵。君昔居旧京,有忆故山诗云「谁信出山仍面壁,此心曾誓佛前香」,其后又有寄予诗云「倚楼看镜身将隐,听雨焚香子最工」,盖心摄闻思,回光内照,故虽浩穰纡轸,每有抱独处寂之思。浚此一源,其所派衍而支流者,皆有所从发,以为之本。然则诗非所以为娱,为有其真娱者寓之,遂以成为梁子之诗,不亦善欤。予耽诗,结习殆与君同,而才思远不君若。君将梓其诗,属为之序,意以予习于君,独能微窥君美者。寒天呵笔,爰就平生离合之迹与所相默契者书之,依稀旧日山中,一灯荧然,吾两人者促膝对语时也。甲戌冬日,世愚弟何振岱。
爰居阁诗·序三
自三百篇以至于今数千年,代莫不有诗,诗之体日繁,而赋比兴之旨莫能外也。《传》曰:「诗言志。」志者,持也,必其人有所持而托于言,而后其言为有物,言有物而后其人之性情遭际毕载以出。后之人读其诗,知其人,论其世,有以相感而相发,故虽法于古而足以自名其家,不专一先生言而裒众长以为我役。世之不学而好立异,破音律章句为之,曾不能与村讴里曲争一日之长,与夫标举古人,自诡为名高以文其蹇拙者,皆不足与于是也。同年友长乐梁子众异,才足以理剧,学足以周变,智足以驭物,勇足以任事,生俶扰之世,再起再蹶,而意气不衰。交游遍国中,在所与其徒饮酒挟伎乐,摴蒲歌呼,或相从笑谑,谐啁狎侮其坐人,人人但以为语妙,无非难者。其为诗亦然,不搯擢肝肾而深,不涂饰藻采而丽,不排比故实而渊,懿不怨尤忿激而怒骂刺讥当于人心之公,盖其才学智勇,无所施于时,一托于诗,用能权奇傲兀,纵横恢诡,无不如其意之所欲达,坦然以心迹与天下相见。并世知众异者多矣,苟取其诗读之,虽千里外,众异之声音笑貌,固宛然相接于几席间也。然则众异所为诗,非古人之诗而梁子之诗也夫。非有其志而善其言者,畴能于数千载下自专其诗以侪于古作者之林哉?众异手定其诗如干卷,命之曰《爰居阁诗存》,督为之序。余不能诗,为发所见如此。至于众异治诗之艰苦,固非余所能言者矣。爰居阁者,众异侨大连时署所居室也。乙亥仲春,湘潭袁思亮。
爰居阁诗·序四
长乐梁子众异将刊其所著《爰居阁诗》,黄君公渚既为文序之矣,梁子复委序于予。予未尝知为文也,顾曾以文获罪于友朋,梁子必勉予为之,而曰:「君之为文,足以获罪于友朋,是以君文为重也。」予文果足重于世耶?然予与梁子为文字交垂三十年,每得一诗篇,敦复商榷,梁子固以予为知言者,其何敢辞?评梁子诗者辄曰,似苏东坡、陈后山、陈简斋,予殊不谓然。夫诗道广矣,自汉魏以逮今日,作者累千百辈,其能卓然独见以成一家之言者,殆相师而不相袭,必权衡章句曰,似某似某,亦扬子所谓譊譊之学,各习其师而已。予少好汉魏晋南北朝诗,及为之,无我存焉,继稍涉猎至唐宋,于是能辨其家数,循级复上而及魏晋,乃悟魏晋人诗亦自各别。诗之风气,随世运而变也,根于性情,异其遭际,遂同风而殊趣,其风衰而出一振之者反乎盛,亦性情遭际有不同耳。学诵者内籀于心,必其性之所近;外萦于貌,必其情之所安;激而发,或和而鸣,必其遭际之所驶。师古而不泥于一家,习今而不囿于风气,斯能有己存也。梁子亦如是而已矣。抑尤有进者,文章之道,盖有无穷尽者在也。升高者讵翔于空,涉渊者讵底于深,予与梁子亦以诗自道自娱耳,此所知所能者,不可以炫于世,差自信也。予尝见谬妄人自炫其所造诣,以为举天下莫己若矣,此予所不敢效也,梁子以为如何哉。乙亥四月,新建夏敬观。
爰居阁诗·序五
昔人谓诗人少达而多穷,而近世达官多能诗,岂古今人不相若邪?抑多穷之说未足概今之为诗者邪?余始而惑,继而思,终悟其说之无以易。盖所谓穷达云者,非仅论其一身荣瘁而已,其所遭时会系焉。吾身之穷而世则治也,虽饥寒之切于吾身,而其忧伤呻吟者,仅及其身而已,无足重轻也。其身显矣,而遭祸乱之会,谤讥戮辱之来莫知其始,其身既无所容,而亡国破家之变交乘于前,曾无术以拯之,其悲闵世道,感伤太息,岂韦布之士所可望者邪?且诗之为物,超乎万物者也,必其人有超世之念,而后能遗物。遗物矣,则世之荣辱毁誉若无毫末足加于其心,何穷达之足云。闵世也,斯怛恻,遗物也,斯闳远,故其发为声诗也,寄感伤于芳恻,寓隐微于诙诡,卓然有以自树立,非嘲弄风月者所得而比。斯自风骚以还,名能诗者所必循之轨,无得而易者也。长乐梁君众异尝达矣,顾其诗清刚逋峭,杂谈谐而出之,初无劳苦艰辛之态。遭际艰危,至避地辽沈而不可得,感慨世变,其声肃以悲,盖所谓以遗物之怀写闵世之旨者。其身虽达,其遭则穷,其诗足自致于不朽,斯质诸百世而不谬者也。君曾祖退庵先生,往与先五世祖霁峰公昆季为文字道义交,而吾从祖从父,又多与君习。君避地南来,然后得数数与君为文字饮。余虽伏处圜府,而遗物闵世之念则未敢后君,然则君今兹必索余一言者,意者气类相感,有不能自已者存,而六世文字道义之交,有不能不绵延至于无极者邪?民国廿六年三月,闽侯曾克耑。
爰居阁诗·序六
昔刘彦和有言:「隐以复意为工,秀以卓绝为巧。
」卓绝之义,檃括靡详。
所谓超然直诣,妙擅终古,善发谈端,精于持论。
所谓鍊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
以斯为诠,庶乎近之。
盖镕冶易范,而骏逸难能,自非文举,孰称高妙,世无公干,亦未知孔氏之卓卓也。
梁子之诗,神锋遒上,后有千祀,宜无间言。
若其渊映玉颖,爽骏融明。
自缘劬攻,兼荷天纵。
身世悱发,用臻愉艳。
夫岂褧衣以为章,鸊膏以为利哉?
君以高门,少遭孤露。
倚魁之行,胥出母仪;圣善之教,厉于初服。
折葼怀恩,集蓼伤遇。
其所吟思,燡然已远。
至如烧砚为学,抱经以求。
观川晨谣,度塞夕唱。
客梁园而结欢,临碣石而沾衿。
词赋渐新,芬芳有烈。
及夫宣室方召,天衢忽巘。
毁巢同于鲁国,复壁厄于邠卿。
琢璧滫兰,于焉已极。
然后浮绝江海,间关干戈。
情敏于多师,忧生于噍响。
零雨行役,南浦将归。
翔雁有万里之心,鸣蝉入繁霜之鬓。
逮至斗枋载昭,垂棘效器。
既领中书,行策补衮。
秘省旋风之笔,温室削稿之心。
群望枢机,期能缉亮。
而乃横流肇于翟泉,沈猜吟乎短簿。
投帻东阁,长揖军门。
嵚崎数州之间,支离异国之际。
日光霜叶,澈照高情;星浦松涛,若鸣奇志。
既辞鲁门之飨,终作皋庑之歌。
自是溯江礼岳,稠适湛冥。
怫悦俱忘,钩镌靡辍。
哀时之意,冲风警于曾霄;辨物之微,干将拂于秋水。
盖三十年间,予所知者。
砻硎弥切,智慧弥完。
观于物者深,飞于声者莹。
所谓跌宕昭彰,抑扬爽朗者,非欤?
自唐以还,伪体滋盛。
宋以涩称,犹质之代文也。
涩加以理,贵出圆融。
长公天人,妙如泻汞。
而隐秀之用,未极其涯。
君结言端直,莩甲清新。
参曹洞于后山,缓咸韶于黄九。
去弊救偏,浩得朗趣。
心如一鉴,物呈万殊。
辛未春夏之交,访予旧京,东棹方归,述所觇识,微谓积憾已甚,事将在辽,彼童实讧,不可喻察。
及今案索篇章,如见毫末。
斯又明诗之前用,补史之弘功,缀文照世,浅深一揆者也。
予少有所作,便就商略。
及视君句,瞠目绝尘。
郭璞之赠温峤,尔神余契;王濛之叹刘惔,胜我自知。
方嗟蓺诣,莫踰畛阈。
今岁诗卷,并可杀青。
鸾翮之全,吾将用懒;骥尾之附,赧于益彰。
绕肠钟山,冉冉易老;戢枻湖舍,悠悠思君。
承命竭才,聊当息壤。
丁丑四月,哲维黄浚。
爰居阁诗·序七
韩翰林之集,多在忧危;庾开府之篇,每言身世。天宝多故,工部诗名;建安不康,中郎赋好。原本忠爱,发摅性情。登楼有怀,欲回天地;倾厦可拄,不露文章。房魏作相,贞观乃成;富文既登,嘉祐斯治。岂止汉京开业,必赖儒生;晋甸分崩,在崇军号。兹诵爰居之集,弥感鸿雁之诗。长乐梁公众异,洛都世德,煇映袁扬;冶海名宗,颉颃林叶。庾公早慧,射策建康之宫;齐君多材,摛毫长乐之省。出入琐闼,周旋戎枢。四始聿精,九骚毕永。江左鲍谢,逊其清新;盛唐高岑,无此悲壮。䌷绎编章,枨触衷曲。蓂荚既更,勋华相授。四岳之望,十洲所瞻。合肥执政,翔泳信孚,胥卢道洽。广成爰访,延喜攸归。鸾掖莫先,凤池斯领。纷争岐汴,集十镇之兵;攘夺石刘,盛五都之雾。兴元挥草,必在推诚;长庆颁书,特昭垂悯。吏部慰谕,收成德之军;中丞拊宣,完昭义之讨。使其长崇礼德,克保信忠,则豚鱼可孚,蛮貊皆感。数十州之节度,相牵来朝;卅六道之将军,无劳出伐。百年割裂,可望会同;亿姓殄屠,于斯福寿。载诵致光之咏,乃悟纥干之悲。兰陵拊床,烛铜驼之祸;缁郎误策,致石马之嘶。式著先几,愈钦雅律。琳琅启览,怛悼增伤。馀杭生日之诗,春秋冀续;天水挽词之作,剑履长悲。又若幼安避地,欲卧东陲;文冀投遐,非梗西道。时则永宁方盛,率义已强。汉苑秦陵,尚见椎理之靖;玄菟盖马,无虞熢火之侵。帷幄其参,席茵有礼。将期公孙累叶,宅梁水而启封;慕容四君,邑徒河而绥众。如钱王之保浙右,拟窦牧之福河西。有造青邱之地,大安苍野之氓。乃意表患生,隆中策阻。左贤将逝,每询景茂之冲;中辽置州,无解襄平之溃。流连嘉什,感慨生平。既招高子之疑,遂还邴君之驾。歔欷故帅,惆怅彼童。苦断白狼之书,坐吟黄龙之弃。至于彭泽陶情,本无涂饰;渭南乘兴,不事琢雕。玉溪淹雅,工绮罗之词;山谷坚卓,敌松筠之品。雍都衡盱,足薄王杨;汉塞抑扬,宜追苏李。周安东之作督,大惠吴人;韩晋公之平章,式先润部。廷燮,因依卅载,仰止九皋。少保订交,搜郑公之草;奇章念旧,斗宾客之樽。石垒金陵,多留名笔;彭蠡震泽,造福斯人。元祐之音,用昭典范;会昌之集,更见编摩。大彰卫国之华,再撰荥阳之序。抑更有进者,夫唐之张曲江,宋之韩魏公,非不工诗,而以事功著者,竟掩其诗,此则廷燮深为公望者焉。戊寅秋日,江宁吴廷燮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