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释定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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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七 传宗科(五)
姓冯氏。
东川梓潼人。
小学之岁。
即入成都福感寺。
定兰开士。
定兰者。
宣宗皇帝之得戒师也。
每随侍出入内中。
帝尝戏书其衫背云。
此童子与朕有缘。
由是名之有缘。
而薙落焉。
大中九年。
白公敏中镇益部。
命净众寺。
开戒坛。
因获受具。
寻还京师。
听禀经律。
后遂谒小马神照而领会心要。
凡一时大丛席。
扣激殆遍。
偶止滁之华山。
及南游。
廉使李公诲。
为别筑禅室武夷山中。
以邀之。
乾符三年。
抵缙云。
辟院龙泉大赛山。
事闻。
诏词部。
给龙安额。
仍度七僧居之。
十有八载。
而迁连云。
太守卢约。
又于州之开元寺。
构别院。
以四事供养。
天祐丁卯岁。
四月八日疾。
六月朔日终。
报龄七十三。
腊五十二。
时司空杨公习。
方制置淅右。
遗命主后事。
茶毗于寺之南园。
获舍利百馀粒。
分其四十十粒。
并烬骨。
纳之宝瓶。
而塔瘗之。
晋开运三年乙巳岁。
律师文泰撰文勒碑。
以追颂其懿行休德焉。
宋高僧传·卷第十二 习禅篇第三之五
释有缘。
俗姓冯。
东川梓潼人也。
小学之年往成都福感寺事定兰开士。
即宣宗师矣随侍出入多在内中。
一旦宣召。
帝以笔书其衫背云。
此童子与朕有缘由兹召体矣。
大中九年遇白公敏中出镇益部开戒坛。
即于净众寺具尸罗也。
续于京辇听习经律。
五腊后身披布褐手执墨敕。
海内游行参见。
小马神照。
凡同时丛林禅祖无不礼谒者。
乃居除州华山。
及南游至武夷山。
时廉使李诲为筑禅室。
乾符三年至缙云龙泉大赛山立院。
因奏祠部给额号龙安。
敕度七僧。
住十八载。
安而能迁止连云院焉。
太守卢约者。
以谌谅之诚请入州开元寺别院。
四事供施焉。
天祐丁卯岁四月八日示疾。
至六月朔日终于廨署。
报龄七十三。
腊五十二遗旨嘱制置扬习司空主丧务。
于寺南园茶毗火灭散分舍利数百粒。
后收四十九粒并遗骨一瓶瘗于石塔。
晋开运三年乙巳岁。
文泰律师撰塔碑焉。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840—901 【介绍】: 唐僧。泉州莆田人。俗姓黄。少习儒,性乐释典,十九岁出家福州云名山。后居临川曹山,前来参问者常满堂。有《注对寒山子诗》。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840—901 又名耽章。俗姓黄,泉州莆田(今福建莆田)人。19岁出家,入福州云名山。懿宗咸通初,从洞山良价学禅,得其印可。后住临川曹山,大振洞山雄风,开曹洞一宗,世称曹山本寂。昭宗光化四年(901)卒。敕谥元證大师。《祖堂集》卷八、《宋高僧传》卷一三、《景德传灯录》卷一七均有传。后人辑有《抚州曹山元證禅师语录》,收入《大正藏》。本寂兼善诗,著有《对寒山子诗》7卷,已佚。其语录及《景德传灯录》、《天圣广灯录》等书中录存本寂诗偈12首,《全唐诗续拾》据之收入。《全唐诗》收录其诗1首,题名耽章,实为大梅法常作。
禅林僧宝传·卷第一
禅师讳耽章。
泉州莆田黄氏子。
幼而奇逸。
为书生不甘处俗。
年十九弃家。
入福州灵石山。
六年乃剃发受具。
咸通初。
至高安。
谒悟本禅师价公。
依止十馀年。
价以为类己。
堪任大法。
于是名冠丛林。
将辞去。
价曰。
三更当来。
授汝曲折。
时矮师叔者知之。
蒲伏绳床下。
价不知也。
中夜授章。
先云岩所付宝镜三昧。
五位显诀。
三种渗漏毕。
再拜趋出。
矮师叔引颈呼曰。
洞山禅入我手矣。
价大惊曰。
盗法倒屙无及矣。
后皆如所言。
宝镜三昧。
其词曰。
如是之法。
佛祖密付。
汝今得之。
其善保护。
银碗盛雪。
明月藏鹭。
类之弗齐。
混则知处。
意不在言。
来机亦赴。
动成窠臼。
差落顾伫。
背触俱非。
如大火聚。
但形文彩。
即属染污。
夜半正明。
天晓不露。
为物作则。
用拔诸苦。
虽非有为。
不是无语。
如临宝镜。
形影相睹。
汝不是渠。
渠正是汝。
如世婴儿。
五相完具。
不去不来。
不起不住。
婆婆和和。
有句无句。
终必得物。
语未正故。
重离六爻。
偏正回互。
叠而为三。
变尽成五。
如荎草味。
如金刚杵。
正中妙挟。
敲唱双举。
通宗通涂。
挟带挟路。
错然则吉。
不可犯忤。
天真而妙。
不属迷悟。
因缘时节。
寂然昭著。
细入无间。
大绝方所。
毫忽之差。
不应律吕。
今有顿渐。
缘立宗趣。
宗趣分矣。
即是规矩。
宗通趣极。
真常流注。
外寂中摇。
系驹伏鼠。
先圣悲之。
为法檀度。
随其颠倒。
以缁为素。
颠倒想灭。
肯心自许。
要合古辙。
请观前古。
佛道垂成。
十劫观树。
如虎之缺。
如马之馵。
以有下劣。
宝几珍御。
以有惊异。
黧奴白牯。
羿以巧力。
射中百步。
箭锋相直。
巧力何预。
木人方歌。
石儿起舞。
非情识到。
宁容思虑。
臣奉于君。
子顺于父。
不顺非孝。
不奉非辅。
潜行密用。
如愚若鲁。
但能相续。
名主中主。
五位君臣偈。
其词曰。
正中偏。
三更初夜月明前。
莫怪相逢不相识。
隐隐犹怀昔日嫌。
偏中正。
失晓老婆逢古镜。
分明觌面更无真。
休更迷头犹认影。
正中来。
无中有路出尘埃。
但能不触当今讳。
也胜前朝断舌才。
偏中至。
两刃交锋要回避。
好手还同火里莲。
宛然自有冲天气。
兼中到。
不落有无谁敢和。
人人尽欲出常流。
折合终归炭里坐。
三种渗漏。
其词曰。
一见渗漏。
谓机不离位。
堕在毒海。
二情渗漏。
谓智常向背。
见处偏枯。
三语渗漏。
谓体妙失宗。
机昧终始。
学者浊智流转。
不出此三种。
纲要偈三首。
其一名敲倡俱行。
偈曰。
金针双锁备。
挟路隐全该。
宝印当空妙。
重重锦缝开。
其二名金锁玄路。
偈曰。
交互明中暗。
功齐转觉难。
力穷寻进退。
金锁网鞔鞔。
其三名理事不涉。
偈曰。
理事俱不涉。
回照绝幽微。
背风无巧拙。
电火烁难追。
黎明章出山。
造曹溪礼祖塔。
自螺川还止临川。
有佳山水。
因定居焉。
以志慕六祖。
乃名山为曹。
示众曰。
僧家在此等衣线下。
理须会通向上事。
莫作等闲。
若也承当处分明。
即转他诸圣。
向自己背后。
方得自由。
若也转不得。
直饶学得十成。
却须向他背后叉手。
说什么大话。
若转得自己。
则一切粗重境来。
皆作得主宰。
假如泥里倒地。
亦作得主宰。
如有僧问药山曰。
三乘教中。
还有祖意也无。
答曰有。
曰既有。
达磨又来作么。
答曰。
只为有。
所以来。
岂非作得主宰。
转得归自己乎。
如经曰。
大通智胜佛。
十劫坐道场。
佛法不现前。
不得成佛道言。
劫者滞也。
谓之十成。
亦曰断渗漏也。
只是十道头绝矣。
不忘大果。
故云守住耽著。
名为取次承当。
不分贵贱。
我常见丛林。
好论一般两般。
还能成立得事么。
此等但是说向去事路布。
汝不见南泉曰。
饶汝十成。
犹较王老师。
一线道也。
大难。
事到此。
直须子细始得。
明白自在。
不论天堂地狱。
饿鬼畜生。
但是一切处不移易。
元是旧时人。
只是不行旧时路。
若有忻心。
还成滞著。
若脱得。
拣什么。
古德云。
只恐不得轮回。
汝道作么生。
只如今人。
说个净洁处。
爱说向去事。
此病最难治。
若是世间粗重事。
却是轻。
净洁病为重。
只如佛味祖味。
尽为滞著。
先师曰。
拟心是犯戒。
若也得味是破斋。
且唤什么作味。
只是佛味祖味。
才有忻心。
便是犯戒。
若也如今说破斋破戒。
即今三羯磨时。
早破了也。
若是粗重贪瞋痴。
虽难断却是轻。
若也无为无事净洁。
此乃重。
无以加也。
祖师出世。
亦只为这个。
亦不独为汝。
今时莫作等闲。
黧奴白牯修行却快。
不是有禅有道。
如汝种种驰求。
觅佛觅祖。
乃至菩提涅槃。
几时休歇成办乎。
皆是生灭心。
所以不如黧奴白牯。
兀兀无知。
不知佛。
不知祖。
乃至菩提涅槃。
及以善恶因果。
但饥来吃草。
渴来饮水。
若能恁么。
不愁不成办。
不见道计较不成。
是以知有。
乃能披毛戴角。
牵犁拽耒。
得此便宜。
始较些子。
不见弥勒阿閦。
及诸妙喜等世界。
被他向上人唤作无惭愧。
懈怠菩萨。
亦曰变易生死。
尚恐是小懈怠。
在本分事。
合作么生。
大须子细始得。
人人有一坐具地。
佛出世慢他不得。
恁么体会修行。
莫趁快利。
欲知此事。
饶今成佛成祖去。
也只这是。
便堕三涂地狱六道去。
也只这是。
虽然没用处。
要且离他不得。
须与他作主宰始得。
若作得主宰。
即是不变易。
若作主宰不得。
便是变易也。
不见永嘉云。
莽莽荡荡招殃祸。
问如何是莽莽荡荡招殃祸。
曰只这个总是。
问曰如何免得。
曰知有即得。
用免作么。
但是菩提涅槃。
烦恼无明等。
总是不要免。
乃至世间粗重之事。
但知有便得。
不要免免。
即同变易去也。
乃至成佛成祖。
菩提涅槃。
此等殃祸。
为不小。
因什么如此。
只为变易。
若不变易。
直须触处自由始得。
香严闲禅师会中有僧。
问如何是道。
闲曰枯木里龙吟。
又问如何是道中人。
闲曰髑髅里眼睛。
其僧不领。
辞至石霜。
问诸禅师曰。
如何是枯木里龙吟。
诸曰犹带喜在。
又问如何是髑髅里眼睛。
诸曰犹带识在。
又不领。
乃问章曰。
如何是枯木里龙吟。
章曰血脉不断。
又问如何是髑髅里眼睛。
章曰乾不尽。
又问有得闻者否。
章曰尽大地。
未有一人不闻。
又问未审是何章句。
章曰不知是何章句。
闻者皆丧。
乃作偈曰。
枯木龙吟真见道。
髑髅无识眼初明。
喜识尽时消息尽。
当人那辨浊中清。
有僧以纸为衣。
号为纸衣道者。
自洞山来。
章问如何是纸衣下事。
僧曰。
一裘才挂体。
万事悉皆如。
又问如何是纸衣下用。
其僧前而拱立。
曰诺即脱去。
章笑曰。
汝但解恁么去。
不解恁么来。
僧忽开眼曰。
一灵真性。
不假胞胎时如何。
章曰未是妙。
僧曰如何是妙。
章曰不借借。
其僧退坐于堂中而化。
章作偈曰。
觉性圆明无相身。
莫将知见妄疏亲。
念异便于玄体昧。
心差不与道为邻。
情分万法沉前境。
识鉴多端丧本真。
若向句中全晓会。
了然无事昔时人。
僧问五位君臣旨诀。
章曰。
正位即空界。
本来无物。
偏位即色界。
有万形像。
偏中至者。
舍事入理。
正中来者背理就事。
兼带者冥应众缘。
不随诸有。
非染非净。
非正非偏。
故曰虚玄大道。
无著真宗。
从上先德。
推此一位。
最妙最玄。
要当审详辨明。
君为正位。
臣是偏位。
臣向君是偏中正。
君视臣是正中偏。
君臣道合。
是兼带语。
问如何是君。
曰妙德尊寰宇。
高明朗太虚。
问如何是臣。
曰灵机宏圣道。
真智利群生。
问如何是臣向君。
曰不堕诸异趣。
凝情望圣容。
问如何是君视臣。
曰妙容虽不动。
光烛不无偏。
问如何是君臣道合。
曰混然无内外。
和融上下平。
又曰。
以君臣偏正言者。
不欲犯中故。
臣称君不敢斥言是也。
此吾法之宗要。
作偈曰。
学者先须识自宗。
莫将真际杂顽空。
妙明体尽知伤触。
力在逢缘不借中。
出语直教烧不著。
潜行须与古人同。
无身有事超岐路。
无事无身落始终。
又曰。
凡情圣见是金锁玄路。
直须回互。
夫取正命食者。
须具三种堕。
一者披毛戴角。
二者不断声色。
三者不受食。
有稠布衲者。
问曰。
披毛戴角是什么堕。
章曰是类堕。
问不断声色是什么堕。
曰是随堕。
问不受食是什么堕。
曰是尊贵堕。
夫冥合初心。
而知有是类堕。
知有而不碍六尘是随堕。
维摩曰。
外道六师是汝之师。
彼师所堕。
汝亦随堕。
乃可取食。
食者正命食也。
食者亦是就六根门头。
见觉闻知。
只不被他染污。
将为堕。
且不是同也。
章读杜顺傅大士所作。
法身偈曰。
我意不欲与么道。
门弟子请别作之。
既作偈。
又注释之。
其词曰。
渠本不是我(非我)。
我本不是渠(非渠)。
渠无我即死(仰汝取活)。
我无渠即余(不别有)。
渠如我是佛(要且不是佛)。
我如渠即驴(二俱不立)。
不食空王俸(若遇御饭。
直须吐却)。
何假雁传书(不通信)。
我说横身唱(为信唱)。
君看背上毛(不与你相似)。
乍如谣白雪(将谓是白雪)。
犹恐是巴歌。
南州帅南平钟王。
雅闻章有道。
尽礼致之不赴。
但书偈付使者曰。
摧残枯木倚寒林。
几度逢春不变心。
樵客见之犹不采。
郢人何事苦搜寻。
天复辛酉夏夜。
问知事。
今日是几何日月。
对曰六月十五。
章曰曹山平生行脚。
到处只管九十日为一夏。
明日辰时吾行脚去。
及时焚香。
宴坐而化。
阅世六十有二。
坐三十有七夏。
门弟子葬全身于山之西阿。
塔曰福圆。
赞曰。
宝镜三昧其词要妙。
云岩以受洞山。
疑药山所作也。
先德惧属流布。
多珍秘之。
但五位偈。
三种渗漏之语。
见于禅书。
大观二年冬。
显谟阁待制朱彦世英。
赴官钱塘。
过信州白华岩。
得于老僧。
明年持其先公服。
予往慰之。
出以授予曰。
子当为发扬之。
因疏其沟封。
以付同学。
使法中龙象。
神而明之。
尽微细法执。
兴洞上之宗。
亦世英护法之志也。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八 传宗科
姓黄氏。泉之蒲田人。年十九。即出家于福州之云名山。年二十二。而受具。举措老成。识者知其为法器。成通初。禅学方盛。会悟本价禅师。住洞山。寂往来请益。洞山问云。阇梨名什么。寂云本寂。洞云向上更道。寂云不道。洞云为什么不道。寂云向上不名本寂。洞深器之。寂辞洞山。山问云什么处去。寂云不变异处去。洞云不变异岂有去耶。寂云去亦不变异。 后受请。出世抚之曹山。徙荷玉山。二处法席俱盛。 僧问眉与目还相识也无。寂云不相识。僧云为什么不相识。寂云只为同在一处。僧云恁么即不分也。寂云眉且不是目。僧云如何是目。寂云端的。僧云如何是眉。寂云曹山却疑。僧云和尚为什么却疑。寂云若不疑即端的去也。 问承教有言。大海不宿死尸。如何是海。寂云。包含万有。曰为什么不宿死尸。寂云绝气者不著。曰既是包含万有。为什么绝气者不著。寂云。万有非其功。绝气有其德。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寂云。道有道无即得。争柰龙王按剑何。训应之暇。又出君臣五位之说。以诠其妙。复著对寒山子诗。行世。文辞雅丽可观。寻示疾终。寿六十二。腊三十七。弟子树塔以窆。南岳玄泰追撰塔铭。
宋高僧传·卷第十三 习禅篇第三之六(正传十七人附见六人)唐东京封禅寺圆绍传
释本寂。姓黄氏。泉州蒲田人也。其邑唐季多衣冠。士子侨寓儒风振起。号小稷下焉。寂少染鲁风率多强学。自尔淳粹独凝道性天发。年惟十九二亲始听出家。入福州云名山。年二十五登于戒足。凡诸举措若老苾刍。咸通之初禅宗兴盛。风起于大沩也。至如石头药山其名寝顿。会洞山悯物高其石头。往来请益学同洙泗。寂处众如愚发言若讷。后被请住临川曹山。参问之者堂盈室满其所詶对邀射匪停。特为毳客标准。故排五位以铨量区域。无不尽其分齐也。复注对寒山子诗流行寓内。盖以寂素修举业之优也文辞遒丽号富有法才焉。寻示疾终于山。春秋六十二僧腊三十七。弟子奉龛窆而树塔。后南岳玄泰著塔铭云。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873—954 【介绍】: 五代时华阴人,字景度,号虚白、癸巳子、希维居士等。杨涉子。幼颖悟,富有文藻,大为时辈所推。唐天祐进士,授秘书郎,直史馆。后历事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官至太子太保,人称杨少师。以心疾致仕。长于歌诗,善于笔札,尤工行草,得欧阳询、颜真卿笔法。洛川寺观蓝墙粉壁上,题纪殆遍,时人以其纵诞,有杨疯子之号。有《步虚词》等。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873—954 字景度,自号癸巳人、杨虚白、希维居士、关西老农。
性狂傲纵诞,人称杨风子。
同州冯翊(今陕西大荔)人。
哀帝天祐二年(905)登进士第,释褐度支巡官,迁秘书郎。
后梁开平时,任殿中侍御史,礼部、考功两员外郎。
后唐时,累迁中书舍人,历右散骑常侍,工、礼、户、兵四部侍郎。
又历仕后晋、后汉、后周三朝。
显德元年(954),任左仆射、太子太保。
是年冬卒。
生平见《五代史补》卷一,新、旧《五代史》本传,《宣和书谱》卷一九。
凝式博览经籍,能文工书,大为时辈所推。
尤长于歌诗,遇山水胜景则流连赏咏。
诗“多杂以诙谐”(《旧五代史》本传)。
“院似禅心静,花如觉性圆”句,人称“清丽可喜”。
全唐诗》存诗4首、断句3,《全唐诗外编》及《全唐诗续拾》补诗2首。
全唐文·卷八百五十八
凝式字景度。华阴人。昭宗朝举进士。再迁秘书郎。梁开平中累迁考功员外郎。后唐同光初历给事中史馆修撰。明宗即位。拜中书舍人。长兴中历右常侍工户二部侍郎。清泰初迁兵部侍郎。晋天福初以礼部尚书致仕。开运中除太子少保。分司于洛。汉乾祐中历少傅少师。周广顺中以右仆射致仕。显德初改左仆射。又改太子太保致仕。卒年八十五。赠太子太傅。

人物简介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九 遗身科
江南人。髫年北游。获落发。听讲致名位。尤通法华。诵持专至。后礼僧伽像塔至泗上。太平兴国八年。诏宦者李神福。以幡华上供。且奉感应舍利。至寺附新塔以葬。德因誓。以躯命供养。乃先舍衣盂资生之物。悉以饭僧。然后服以灌油纸衣。拜辞大众。手持双烛。登积薪上坐。待烟𦦨之炽。而诵经不辍。既而身摧声息。灰烬迸散。噫亦可谓勇猛精进者已。则是年四月八日也。顷之神福旋京师。具以事闻。上为之动容。
宋高僧传·卷第二十三 遗身篇第七
释怀德。
本江南人也。
髫年离俗谨愿饰身。
诵通法华经得度。
自尔虽登讲肆终以诵持为专务。
晚游泗上礼僧伽塔像。
属今上遣高品李神福赍幡华上供。
并感应舍利至葬于新塔下基深窟中。
德遂誓焚躯供养。
先罄舍衣囊供身之物。
斋僧一中。
然后自衣纸服身缠油蜡礼辞僧众。
手持双烛登柴𧂐中。
发火诵经。
观者莫不挥涕。
德至火炽熛高。
其身聊侧。
犹微闻诵经之声。
一城之人无不悲悼者。
淘汰舍利甚多。
乃太平兴国八年四月八日也。
使臣回奏。
上为之动容焉。
论曰。
界系之牢不无我所。
浮生之命连在色身。
皆自贵而轻他。
悉己多而彼少。
而增靳固。
但长悭贪。
若骊龙之吝珠。
犹𤛆牛之爱尾。
孔惜翠羽麝护香脐也。
其如儒氏彝伦孔门徽典。
以己私之饥体曰父母之发肤。
不敢毁伤恒知保慎。
复有好自标遇三年不见于门生。
且事尊严一坐不垂于堂庑。
及乎心游方外教脱域中。
或大善之克成。
非小愆之能绊。
许友以死杀身成仁。
渐契不拘将邻直道。
至有黜礼乐薄忠信去健羡饮淳和。
乃有洗耳辞荣抱石沈水。
与儒则一倍相反。
于释则分寸相邻佛乃为物捐躯利生损命。
与其不拔胫毛为利也。
伏腊殊时。
与其惜父母之亲体也。
参辰各见如此乃验教之深浅行之是非。
譬犹出泉货而既多入息利而不少。
我世尊因地也。
初唯减口次则脱身。
车服越共弊之心。
象马过借人之乘。
辍食菜之地判受封之成。
用若拂尘舍犹脱屣。
复次唼肤待饫剜自副求。
或指然一灯。
或身均百脔。
救羸虚之虎。
化长伟之鱼。
因超劫归弥勒之前。
先成佛享释迦之位。
皆从旋习始外财而终内财。
及熟善根变难舍而成易舍。
夫辍外财外财难舍。
难舍凡夫也。
捐内财内财易弃。
易弃菩萨也。
须知三世诸佛同赞此门。
是真实修。
是第一施。
岂不见僧崖菩萨安详陟于柴楼。
大志道人慷恺焚其腕骨。
人皆难色。
彼有易容。
盖累世之曾为。
致今生之又舍。
舍而复舍。
估七宝以非珍。
空而又空。
以三轮之绝轨。
乘兹度岸。
是曰真归。
得金刚坚固之身。
留玉粒驮都之应。
今之录也。
藏则当乎炎暑裸喂蚊虻。
寿则试其浮图坐中圆寂。
定兰感天王而还眼。
鸿休拒大盗以偿冤。
明饲兽而破悭。
超然灯而烬指。
加其舌根不坏身溺不沈。
入薪塔而。
自焚露赤躯而受咋。
以前诸德也。
念业异熟为所依趣。
知身是幻幻体何凭。
悟质如沤沤形暂起。
幻从心造假伪相寻。
沤散水澄浮沈互有。
是故大圣几生所计。
小乘润生尽期。
贵息苦依思除我倒。
非谓视同糠秕观若尘炱。
譬之寄习学于茅庐附弯弧于土垛。
为选登云之路。
为求出塞之功。
然后赐宅一区门罗八戟。
方云贵土始利封侯。
以其乳哺之囊转得那罗之器。
亦复如是或曰。
用斯声教化我中华。
得非韩吏部所患非杨即墨而况加其佛乎。
攻乎异端斯害孔炽。
对曰。
正谈仁义则道德相悬。
正说苦空则忠信可薄。
还借韩之譬况。
坐井窥天非天之咎。
孔门大旨未能知生焉能知死。
庄子曰。
劳我以生息我以死。
若观鼓盆而歌似知不死焉。
二教曾不言人死神明不灭。
随其善恶业缘受报。
故有好丑。
若由业因也。
是用将粗易细以弱商强售苋陆之脆形。
博华鬘之珍服。
既熏当种而起现行。
生胜已生报强前报。
刳肉眼而招佛眼。
割凡躯而贸金躯。
尼拘之子至微。
荫车之形不少。
是为真语。
非谓食言。
菩萨利他适足以学。
或曰。
夫行然鍊。
善人则不疑。
其有不善之人。
惯尝刲割。
谓疼痛。
为诙谐。
堪受凌迟。
谓炙炮为戏剧。
或敩人而偶作。
或诳世而强为。
此则栽何善根。
自求辛螫耳。
对曰。
虽则顽民喜忍恶少耐伤。
且经念以然烧。
或浅诚而喂饲。
冥招善报。
已种良因。
以浮泛心得浮泛报。
昔有女子戏披袈裟。
婆罗门醉著法服。
其缘会遇道果终成也。
或曰。
义净传译重累再三。
今勿然炼。
伊人亲游西域备熟方宜。
至乎教乘罔不详究。
不许毁伤何邪。
对曰。
此专缚阿笈摩之教。
安能沮坏摩诃衍法耶。
设或略舍内财决定当圆檀度。
故庄严论云。
若能施自身命则为希有。
成菩萨檀度也。
将知四轮出世十善行时。
有道则尧下足淳民。
奉孝则曾家生令子。
我圣上践祚之四载。
两浙进阿育王盛释迦佛舍利塔。
初于滋福殿供养。
后迎入内道场。
屡现奇瑞。
八年二月望诏于开宝寺树木浮图仅登于尺。
先藏是塔于深甃中。
此日放神光亘烛天壤。
时黑白众中有炼顶指者。
有然香炷者。
宣赐物有差。
苟非大权菩萨大福天王。
安能激劝下民而捐身宝者乎。
直令此地螺髻见而珍宝成。
还觉其时鹫峰净而土田变。
范云缀史纪数色之徵祥。
王劭编文书几州之葬塔。
隋分舍利。
唐瘗真身。
比乎我朝。
田陇与铁围争其疆畔耳。
此篇所载。
成传开宗。
令能忍难忍之人既亡若在。
使舍身受身之者虽死犹生。
图五芝于草木之前。
列四瑞于鳞毛之表。
诗曰。
仪刑文王。
万邦作式者也。

人物简介

皇明名僧辑略
示真性源 参禅须要信得彻。
有主宰。
提撕话头。
默默参究。
于一切处无著无依。
逆顺境界到手。
便为蓦直行去。
不起分别。
不见有逆顺。
不见有境界。
盖为大解脱中不存一法也。
洞然了悟。
直下承当。
更进一步。
了却向上一著。
虚彻灵明。
如金刚王宝剑。
万物曷敢婴其锋。
更说甚么世法佛法。
烦恼菩提。
透顶透底。
举体全真。
是为逸格之人也。
示圆鉴堂 念佛一门。
捷径修行之要也。
识破此身不实。
世间虚妄。
是生死根。
惟净土可归。
念佛可恃。
紧念慢念。
高声低声。
总无拘碍。
但令身心闲淡。
默念不忘。
静闹闲忙。
一而无二。
忽然触境遇缘。
打著转身一句。
始知寂光净土不离此处。
阿弥陀佛不越自心。
虽然如是。
若乃将心求悟。
反成障碍。
佛性是自然之物。
不属心思意解。
若见恁么说。
你便执个无心。
又成大病。
但以信心为本。
一切杂念都不随之。
如是行去。
总然不悟。
没后亦生净土。
阶级进修。
无有退转。
优昙和尚令提云念佛者是谁。
或云那个是我本性阿弥陀。
谓是摄心念佛。
参究念佛。
汝今不必用此等法。
只用平常念去。
示肄南宗 赵州无字。
未悟之时。
如银山铁壁。
今日也无无。
明日也无无。
一朝水到渠成。
始知铁壁银山元非别物。
只贵退步休心。
切切要明生死大事。
不可呆蠢蠢念个无字虚延岁月。
亦不可推详计较义理曲会。
但于时中愤愤然要明这个无字。
忽尔一朝悬崖撒手。
打个翻身。
方见孤明历历。
如是现成。
到此不可耽著味著。
还有脑后一槌极是难透。
你但恁么参去。
举世尊初生 朕兆才彰成露布。
复指乾坤行七步。
只要群生正眼开。
落尽眉毛浑不顾。
举如人上树 百丑千拙齐露出。
明眼衲僧见不得。
断人命脉只斯须。
香严老子贼贼贼。
答诚敬堂 向上一著者。
悟彻之后。
结角罗纹。
杀著一锤。
所谓末后一句也。
言语说不到。
只用活机手段调治而至。
百丈再参马祖。
马祖正用此机。
临济再参黄檗。
黄檗亦用此机。
临济打洛浦亦此机也。
后于夹山棒下方始瞥地。
兴化打克宾亦此机也。
真净和尚颂曰。
丈夫当断不自断。
兴化为人彻底汉。
日后从他眼自开。
棒了罚钱赶出院。
此颂甚对机。
汝今公案未明。
如何明得此一著子。
夙有灵根者。
公案亦甚易明。
不见临济凡问佛法。
便被黄檗殴打。
十分切当。
后得大愚一句打发。
洞明黄檗机用。
假如今日汝问我向上一著。
我亦不用摇唇动舌。
只用殴打。
再问再打。
汝被我打得荒了。
无计可施。
无理可说。
不得意中。
忽然猛省。
亦未可知。
我虽不施棒喝。
汝但恁么承当去看。
示道禅人 参禅一著。
是超生死脱轮回之关棙子。
岂可小识小见而能拟议耶。
此是三世诸佛捷径度人之大法。
所谓一超直入如来地也。
自从世尊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
迦叶尊者独悟深旨。
次第传来。
度人无限。
非语言文字而能教诲。
惟在具大手段。
大善知识。
生机活法点悟而已。
昔因风吹幡动。
一僧言风动。
一僧言幡动。
六祖云。
非风幡动。
是汝心动。
二僧皆得省悟。
呜呼。
二僧言是风动。
是幡动。
皆是凡心。
六祖言非风动。
非幡动。
便悟佛心。
汝今且去穷究非风幡动。
是汝心动。
如是参去。
忽然省悟。
自知果然非风幡动。
是我心动也。
那时却来回报。
然后为汝敲磕末后一句。
自制塔铭 生事死葬。
祭之以礼。
孔子之教也。
死而火化。
安葬骨塔。
释迦之教也。
古今依教。
莫不皆然。
余生姑苏洞庭鼋山陈氏。
父字显宗。
号月潭处士。
母金氏。
余讳景隆。
字祖庭。
号空谷。
生于洪武癸酉七月十二日。
永乐壬辰。
从弁山白莲懒云和尚受学参禅。
湖海禅伯古拙和尚辈莫不参扣。
虽以家居。
参究不替。
庚子岁。
许令出家。
从虎丘先师石庵和尚收为行童。
洪熙乙巳。
给牒为僧。
宣德二年。
从杭昭庆守宗师得具戒。
六年。
先师膺荐住持杭之灵隐。
遂同至矣。
七年。
往天目山礼高峰塔。
憩锡一载。
剋苦参究。
忽有省会。
懒云和尚时在海昌净妙。
遂造之。
剖露心法。
懒云大喜。
九年。
灵隐先师圆寂矣。
阇维。
敛骨葬于本山。
造骨塔。
并塔院。
奉祀有年。
今老且病。
死日在迩。
思无馀地以葬遗骨。
遂承佃钱塘县尉司上扇第二图修吉山下沈敬元佃官地一段为坟地。
葬骨塔。
盖坟屋居之。
待尽馀年。
名其屋曰正传塔院。
呜呼。
生死一梦。
骨塔奚为。
盖表佛法流芳。
灵踪不断。
即幻明真。
以致佛祖命脉源远流长矣。
幻身虽灭。
佛性不迁。
后之来者。
见窣堵崚嶒。
峰峦苍翠。
鸟鸣乔木。
泉潟幽岩。
不驰外境。
不执内心。
尽忘爱恶。
陶然泰和。
始知法界为身。
虚空为口。
万象为舌。
昼夜说禅。
未常间歇。
于此见得明。
透得彻。
如醉复醒。
廓然领悟。
便见佛祖不曾涅槃。
老僧不曾圆寂。
大圆镜中觌面相见。
西来祖意两手分付。
如古师嗣云门。
青师嗣太阳。
无前后。
无去来。
大千沙界。
自他不隔于毫端。
十世古今。
始终不离于当念。
懒云和尚。
是景隆受业师之受业师。
景隆心法受印可于懒云。
即南极安禅师也。
得临济正传二十世。
师上溯天真。
则无极源雪岩钦。
前后嗣法亦无定规。
前嗣后者。
阿难嗣迦叶。
后嗣前者。
兴化嗣临济。
理贯古今。
诣实为至。
铭曰。
廓周法界。
空荡无涯。
群灵升坠。
恒无已时。
佛祖垂应。
为导为师。
夙膺微幸。
直斯化仪。
不善弘道。
随力所宜。
卒于武林。
骨窆山崖。
窣堵奠安。
山同寿期。
以幻归幻。
有为无为。
成住坏空。
斯道恒夷。
正统九年春。
景隆五十二岁著。
示徒参禅 禅宗厥旨。
是转迷成悟之要道也。
是明心见性之妙诀也。
是超凡入圣之关棙也。
自宋末至于今日。
师法不逮。
参徒根器亦为下劣。
变坏妙诀。
死法传流。
无绳自缚。
本是活人。
缚作死汉。
做作规矩。
提死话头。
执倚偏邪。
无由开悟。
嗟夫。
灵山会上别传心法。
超出功用。
大解脱法门也。
要在妙悟。
岂局规模。
老僧今日不用提话头。
不用参公案。
先要识破此身。
空花幻影。
不越百年。
安可溺于世情。
埋没灵明觉性
随逐妄缘。
汩没生死。
六道循环。
不能超出。
既知此患。
尽情放下。
更不留心。
惟令默自思惟。
我今思善思恶怕热怕寒知饥知渴者心也。
因有幻身。
此心存活。
死了烧了。
何处安身。
只思此二句。
其馀言语。
知得便了。
不须记忆。
但于行住坐卧静闹閒忙苦乐逆顺一切时中。
唯自思惟死了烧了何处安身。
忽然识得。
自会做人。
自知入道。
至于此时。
方参公案。
切须稳重穷究末后一句。
方到牢关。
始为了事人也。
涵养此道。
如百炼精金更无变色。
还垂方便接引后人。
是为报佛恩德。
答问 明本源曰。
永明大师道。
有禅有净土。
犹如带角虎。
是则二法兼行耶。
兼行。
则古人谓之脚踏两边船。
必陷中间也。
湖海弟兄浩浩商量。
是非蜂起。
乞师指决。
去我碍膺。
答曰。
永明大师出此言时。
无人反覆扣问。
历代祖师在世。
亦无人反覆扣问。
故无辨明也。
学人疑似之心蕴之于怀。
未常发问。
懡㦬含糊。
迨今五百年矣。
子发此问。
大哉问也。
惜乎景隆虚度光阴七十四年。
道德智眼皆所不逮。
安能答此言乎。
强答之。
恐不契佛祖之心。
反罹罪咎。
然有问无答。
亦非道也。
勉赴来意。
随力言之。
子当裁择。
执守参禅。
提个话头。
自谓守静工夫。
更无别事。
念佛往生。
寅夕礼诵。
皆所不行。
此谓有禅无净土也。
此等参禅亦非正气。
是为守死话头。
不异土木瓦石。
坐此病者十有八九。
莫之能救。
禅是活意。
如水上葫芦。
捺著便转。
活鱍鱍地。
故云参祖师活意。
不参死句。
如此参禅。
不轻念佛往生之道。
寅夕礼诵亦所遵行。
左之右之无不是道。
雪峰作典座。
杨岐作监寺。
籍身劳动。
内力参禅。
永明参韶国师之禅。
大弘念佛之道。
所谓内圆而外方。
内秘菩萨行。
外现是声闻。
此谓有禅有净土也。
辄以俚言免塞子问。
别访高明以求的意。
示坐关安清二上人 大藏经中。
传灯录里。
教人修行者。
皆言亲近明师。
时时闻法。
或念佛。
或数息。
或尸观。
或居阿阑若。
闲淡性情。
剋求妙悟。
自从拈花示众。
迦叶妙悟教外别传禅学厥旨。
二祖觅心不得而得安心。
南岳禅师参六祖。
祖曰。
什么物。
与么来。
岳大悟。
乃曰。
说似一物即不中。
疏山闻沩山曰。
有句无句。
如藤倚树。
疏山卖布单作路费。
三千里外直造沩山。
扣问树倒藤枯。
句归何处。
沩山大笑而已。
疏山不契。
发愤而去。
行到明招。
言及于此。
明招曰。
却使沩山笑转新。
疏山大悟。
大慧亦问树倒藤枯。
句归何处。
圆悟答云。
相随来也。
大慧亦悟。
有僧问一老宿。
百尺竿头如何进步。
宿云。
恶。
其僧大悟。
雪峰三登投子。
九到洞山。
古人坐立不安。
切切求悟。
岂肯死坐关房。
守株度日。
唐有大梅。
宋有和庵主。
闲静馀情。
养道而已。
唐宋之时。
皆无坐关之说。
元时生出计较。
设个关房。
安坐待悟。
至今仿效也。
汝既如是精进用心。
切切求悟。
聊为庶几。
岂可安坐关房。
现成衣食。
自在过时。
而况张道伴。
李道伴。
张施主。
李施主。
常来相望。
各入关房。
闲话半日。
岂是真正修行纯净工夫剋时求悟也。
灵源居昭默堂。
高峰坐死关。
皆悟道之后养道者也。
不似今人茫然而坐。
古人不舍分寸光阴。
不废剪爪之工。
舍身命而求妙悟也。
今恐虚消信施。
空丧光阴。
带果招因。
难以逃避。
由是老僧如是苦口。
若契汝心。
留为警觉。
或不契心。
付之水火。
又 来书说许多言语。
皆欲辨明。
且夫义学中人。
读书经。
教文义。
玄义岂不过汝百倍。
尚不能一一辨明。
不能窥测禅宗公案。
汝欲辩明。
何异入海算沙。
禅宗厥旨。
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
昔有僧问石头和尚曰。
如何是禅。
答云碌砖。
如何是道。
答云木头。
禅是如是之处悟将出来。
思惟之心安在何处。
一悟之后。
万法皆明。
何待辨论。
大慧和尚颂十智同真公案云。
兔角龟毛眼里栽。
铁山当面势崔嵬。
东西南北无门入。
旷劫无明当下灰。
禅宗悟境界如是而已。
通此消息。
令汝会意。
前者见汝多于人事。
故写书来。
令汝自省。
又恐汝独执于坐。
困在昏钝。
故写几段古人用心切近悟处。
令汝学他用心。
昔晦堂和尚参云峰悦禅师。
日日挨拶。
日日不悟。
峰曰。
你且去参黄龙南禅师。
到彼挨拶数日亦不悟。
复回云峰。
峰已迁化。
复回黄龙。
途中遇雪。
阻于一寺。
无师参扣。
便看传灯录。
偶然揭开。
看见僧问多福。
如何是多福一丛竹。
福云。
一茎两茎斜。
僧云不会。
福云。
三茎四茎曲。
晦堂大悟。
觉华严参圆悟。
日日挨拶。
日日不悟。
圆悟令看罗山语录亦不悟。
发愤出门。
行到一寺。
忽然大悟。
古人如是坐立不安。
磨心擦腹。
挨拶出来。
岂是安然自在。
守待自悟。
观汝来书。
知汝不会参禅。
不闻真正开发。
只是江湖中碌碌然之开发也。
良可惜哉。
老僧寄书。
令汝师于古人。
莫师今人。
老僧于永乐年间十九岁时。
遇见信心铭證道歌。
一看之后。
超然省会。
从此发心。
力求出家。
参见南极老和尚。
古拙老和尚。
金陵湖广两淅之间做知识者。
一一往见。
所有开发。
皆不中意。
我自主张。
只用传灯中上古祖师机用开发。
用心参究。
所以今日得这些小见识儿也。
忝与上古相合。
不与今时雷同。
我期望汝成个法器。
不可平常过了。
汝今抖擞精神。
自著精彩。
参个万法归一。
一归何处。
返究自己。
力要省会是归何处。
拌舍此身。
默做迟钝工夫。
一生用心去。
终有悟日。
此是没奈何处用此痛切之心也。
古人则不然。
有云我坐在这里等你悟去。
我立在这里等你悟去。
如是容易。
岂不快哉。
古人用心苦切。
一团精彩悟将出来。
不是拘缚身体。
呆呆兀坐。
昏茫过日。
此上所言多说禅病。
脱得禅病。
庶可悟道。
古云。
千魔万难转惺惺。
直须精进切心。
庶有悟日。
袾宏曰。
诸师多教人参念佛是谁。
惟师云不必用此等法。
随病制方。
逗机施教。
二各有旨。
不可是此非彼。
续武林西湖高僧事略
师讳景隆。字祖庭。号空谷。姑苏洞庭鼋山陈氏子。父月潭居士。母金氏。生于洪武癸酉七月十二日。为童时不茹荤。趺坐若禅定。永乐壬辰。从弁山白莲懒云和尚受学参禅。虽家居。而湖海禅伯如古拙和尚辈靡不参谒。庚子出家虎丘。宣德二年诣杭州昭庆受戒。遂依师住灵隐七年。往天目礼祖塔。憩锡一载。刻苦参究。忽有省。因造懒云剖露。云印可之。懒云。临济下二十四世也。师所著有空谷集三十卷。心宗洞达。机辨峻拔。儒释通贯。事理交融。大理卿吴公志之。师存年五十二时。自作塔铭于武林西湖之修吉山。院名正传。有正传十景之咏在集。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约1587—1646 【介绍】: 明安庆府怀宁人,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百子山樵。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初由行人擢给事中,初倚左光斗,以升迁不如己愿,转而依附魏忠贤,任太常少卿。又惧其不足恃,每持两端。崇祯初,名列逆案,废为民。后居南京,招纳游侠,谋以边才召。复社诸名士为《留都防乱揭》逐之,遂闭门谢客。福王立,得马士英力,为兵部添注右侍郎,进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乃翻逆案,欲尽杀东林、复社及素不合者。清顺治二年,清兵陷南京,大铖逃入浙江方国安军中,次年赴钱塘江干降清。从攻仙霞岭,发病僵仆石上死。一说清兵搜得大铖等请唐王出关,为内应疏,大铖闻讯,触石死。大铖通音律,有文才,所撰传奇今存《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以情节曲折见长,另有《咏怀堂诗集》及传奇多种。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集之,怀宁人。万历丙辰进士,官吏科给事中,坐魏党禁锢后,以兵部尚书起用,有《永怀堂集》。
永怀堂集·自叙
夫诗者,教所存以情治情之物也。情亦奚事治?盖身心与时物触而诗生焉。于是导以理义,黜正其有未合者,则人之所为诗,圣人教人之所为诗也。人生身世得失,亦何多端,而「群怨」足概之。诚能浣泳中和,善所群怨,斯情治,而人心、世道亦罔不善、罔不治。 唐虞《卿云》八百,「康衢」「历山」之歌,哀乐固殊,然忠孝之则之至,一也。《国风》、《小雅》尚矣,谓《离骚》兼之者,伤厥旨则然,乃若其辞,几何不开贤知、鬼神之渐乎?降是而《大风》《柏梁》《短歌》《公宴》,浩荡雄丽,震烁一时,似取诸齐秦《鸡鸣》、「板屋」者居多。骎骎乔烦,恶能无虑。即家步兵祇浮沉致讽耳。赖陶公起而闲焉。公眷怀典午,耻拾宋粟,托《北门》《考槃》以寓弁宛。感其体植斯志,深而兴远,中和之脉所留岂其微耶?齐梁淫极,而伤亦随之矣。李唐君臣嘅亡国之靡靡,受音响以节制。体虽至律而变,然变亦至律而止,变即其所以为功也。与唐初情法不谐,参差拘窘,未免互见。至云卿、延清而严,射洪而宕,咸斐然足观。惟辋川、太祝、达夫、少伯、盱眙、新乡六子为能弥纶兴象,磐礴性灵,虽标负各殊,品不尽副,而于《三百》繇正趋变,可以群怨之旨,服习含茹,什一犹存,不可谓非灵均、陶、阮之余韵也。余辈芃芃,然疑相介,违心推奖,吾终未之能矣。矫哉皋羽,振金石于式微,匪独赵宋希声,即置之太祝诸子间,登降献酬雍如也,岂非感遇日促,离忧日以长,怨而无失其人伦之正者哉? 嗟乎!悠悠时代,茫茫宙合,予出入揣摩于《风》《雅》踰三十年,自审所获理义,与有获于理义之君子止此,而大旨则括于「以情治情」之一言。质先民,俟后起,举不易此矣。 崇祯乙亥冬日,石巢阮大铖拜手撰。(《永怀堂集》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永怀堂集·序(叶灿)
余不佞,从阮公集之游也,盖自癸卯上公车始云,屈指到今三十三年矣。忆壬戌,余官南雍,公以给事侍养归,舟过江头,仓卒一晤别去,遂十三年不相见。人迩室遐,悠悠我思,病懒成癖,能无各天之叹? 去年秋,里中忽遘二百七十年所未有之变。公眦裂发竖,义气愤激,欲灭此而后朝食。捐橐助饷,犯冲飙,淩洪涛,重趼奔走,请兵讨贼,有申包胥大哭秦庭七日之风。卒赖其谋,歼丑固圉,一时目击其事者,无不艳羡嗟叹,以为非此奇人奇才奇识,安能于仓皇倥惚中决大计成大功哉? 余流落南中,一见握手,劳苦如平生。居久之,尽发其平日所著诗歌以就余印可。余展读之,跃然曰:「公之技遂至此乎?不见公久矣。公犹昔人,公诗非昔诗也!」公曰:「吾里居八年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耳。无刻不诗,无日不诗,如少时习应举文字故态。计频年所得,不下数千百首。然吾亦尝思之矣,不深其根,不可以探微也;不历其变,不可以穷态也;不定其宗,不可以摧魔也。吾诗渊源于三百篇,而沉酣于楚骚、文选。以陶、王为宗祖,以沈、宋为法门,而出入于高、岑、韦、柳诸大家之间。昼而诵,暮而思,举古人之神情骨法,反覆揣摩,想像出入,鉥心刿肝,刳肠刻肾。其馀中晚逮宋、元以下,及于近代之名人,卑者熟烂如齐威、秦皇之尸,即其铮铮者,亦薰莸互冒,瑕瑜相参,譬如羔裘而狐袖,何足以语千尺之锦,登作者之坛哉?」又曰:「古之君子,不得志于今,必有垂于后。吾辈舍功名富贵外,别无所以安顿此身,乌用须眉男子为也?吾终不能混混汩汩,与草木同朽腐矣。」余闻其言而悲之,且壮其志之大、识之高,不为尘俗势利牵制埋没也。 公少负磊落倜傥之才,饶经世大略,人人以公辅期之,居掖垣,谔谔有声,热肠快口,不作寒蝉嗫嚅态。逡巡卿列,行且柄用,一与时忤,便留神著述。家世簪缨,多藏书,遍发读之,又性敏捷,目数行下,一过不忘,无论经史子集、神仙佛道,诸鸿章钜简,即琐谈杂志,方言小说,词曲传奇,无不荟丛而掇拾之。聪明之所溢发,笔墨之所点染,无不各极其妙,学士家传户诵,而全副精力尤注射于五七字之间。抉摘刻削,吟或一字未安,即经历岁时,必改窜深稳乃已,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者。即孟襄阳之眉毫尽落,王摩诘之走入醋瓮,其攻苦殆无以远过。以故,其诗有庄丽者,有澹雅者,有旷逸者,有香艳者,至其穷微极渺,灵心慧舌,或古人之所已到,或古人之所未有,忽然出之,手与笔化,即公亦不知其所以至而至焉。公家坚之先生,吾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则知公所得深也。 吾窃有慨于昔之持论者曰「诗必穷而后工」,至以诗为致穷之具而讳言之,则诗者,仅一困人蹇士抒愤泄懑之物,琐尾矞宇无聊赖者之所为,而古之人歌之乐章,奏之郊庙,陈之燕享,何其道之尊而用之重乎?吾夫子身任「在兹」之文,至举而归之,天之未丧,则文者物之华、天之宝也,六丁为之收拾,太乙因而下观,繇来尚矣。夫子五十而知天命,知之真,故任之重也。后世宗门相勘验,亦必曰「近日有何言句」,才一动舌头,而成佛作祖,不外乎是。且天之厚夫人也,将予之以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之功名富贵为厚乎?抑成就之以千秋万世之大业,照耀之以三辰九曜之光华为厚乎?不朽者文,不晦者心,动天地,感鬼神,天壤间止此一物。至今天下知有明允而不知有文甫,知有昌黎而不知有子昶。八斗五车与三公九卿,所得孰多?文章千古,得失寸心,前人之精神不息,后代之心眼倍灵,是以古立言君子畏之、慎之、重之而不敢轻。 昔李百药论诗,上陈应、刘,下述沈、谢,而王通不答。薛收曰:「子之所言,是夫子之所痛也。」则诗亦难言之矣。三代盛时,无论公卿、士大夫,即牧夫游女,皆涵育于先王之泽,而湛濡于教化之深,吐词为经,矢口成训,何容拣择?夫子晚而删《》,仅存十分之一,所存少而所去多,何耶?圣人造化之笔,世儒何能窥测其微旨,而逸诗之传于后者,又皆可歌可咏,可咀可味,门弟子皆能习之,而皆能言之,则圣人之未尝一概抹煞之也,亦明矣。而至今传者寥寥,或后人遗失,或经秦火,皆不可知,而当时亲受业于圣人门者,说《》又各各不同。岂《》为活物,圣人固未尝执一说以定人,而人各以其意见自筑一宫墙、别开一门户耶? 禅家有活句、死句。执其死句,则此心自然非彼心,一地不能知二地,为元微之之优杜劣李也可,为杨大年之以杜为村夫子也可,即为近日之呶呶王、李辈也亦无不可。得其活句,则放开眼目,恢廓胸襟,永明不云乎:「众生言语悉法界之所流,外道经书尽诸佛之所说。」而况李、杜、元、白、苏、黄诸大家,及近日王、李、钟、袁诸名士,即其中不能无利钝,何容轻置拟议于其间耶?大颠一难,昌黎杜口不读佛书;欧公晚悔,勿谓床头无捉刀人。甚矣立言君子之难也!况乎宇宙之间,止此精灵。坡老为邹阳之转劫,留邺是岁星之现身。相尅即以相生,千月元是一月,何彼何此,何去何从,惟前有毗陵、晋江之争雄,故后有中原紫气之犄角。后来作者,建风雅之帜,自命为千古之人,钗钏瓶盘,镕为一器;百川大海,收之一滴。勿效金色头陀妄摈神变之妙德,只恐当来之佛尚迷如来之舍利耳。 公诗刻成,以余久交,命余一言以弁其首。痴钝人作痴钝语,以请教于公,不知以为然否。 时崇祯乙亥秋,眷弟叶灿顿首拜题。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永怀堂集·诗序(邝露)
传称:「诗者,志之所之也。」嗟叹不足而歌咏生,兴观不足而怨生。圣贤以之达政易俗,成功告神。其失志也,吟讽性情,以亲媚于君父。无物非志,无之非怨,怨斯善矣。 吾师石巢氏钟衡庐、潜霍、湓蠡之气,而焕乎离处,神光禧庙,今上不讳之朝,而丁乎蹇■(屈求),登歌清庙,赓载肃邕,而啁唽乎江潭荡瀁之滨。缺茧肿胝,哭秦完宋,沮麛裘而颠连乎五噫之庑,明乎王政之因革。风俗之播迁,鬼神之悲悼,餔糟审矣,离骚牢矣。伯玉行年,悔其少作。采生平汗牛充栋不盈卷,掬小子志之,敷衽讨论,不污彝好。观海观澜,牢笼众妙。饮明堂在邹之醇,割西园、南皮之腴,弹压六代,而砥柱乎柴桑。其恊律之什,伯玉翕焉禅纯,摩诘圣焉禅智,三唐无其匹也,况下此者哉! 夫代有变而情不迁,平心而铺万物之自然,故读者不劳而劝,不迁止乎礼义也;不劳而劝,纽之王化也。诵其诗,知其人,庶几可以论世。 岭南门人邝露序。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咏怀堂诗外集·自叙
盖闻才逐情生,情从境感;兴有所会,响亦随之。故兰亭曲水,纪逸事于流觞;桃叶春江,啭香喉于柔橹。长安多古意,游丝将啼鸟争妍;丽日照皇洲,草色与蜻蜓俱醉。酬兹胜日,藉厥新声。亦有枫森巫峡,叶落洞庭。女萝睇笑,搴山鬼之云容;宝瑟凄清,泣幽灵于湘浦。斯则宋玉对以愁生,雍门感之泪下者矣。 若夫水清月吐,霜满烟平。淩波皓腕,拾海月兮石华;吸气绛唇,和流铃于松籁。飒沓转空林之梵,萧条为半岭之声。斯则尘虑唐捐,清机濩露。幽人旷抱,微有可宣。 以至高馆张灯,动离思于琴瑟;旗亭折柳,惜行李乎骊驹。水咽河梁,天长云树。既登高而送远,复感梦以怀人。此柴桑所以有霭霭之章,商陵因而臻悠悠之嘅也。 其馀剿儿饮马,倡妇弹筝。或葡萄美酒,舞龙剑于帐前;或𦄵繂花裙,啼凤声于屏下。薰宋鹊以博山之焰,啼乌臼于合欢之株。下至斗鸡躤柳,飞堶藏钩。乐有多端,咏难一例。 要以情钟我辈,乐所自生。无虑江令之花繁,莫遣参军之才尽。万籁号而镛箊并奏,秋水至而瀱汋齐盈。而又何必较量乎工拙,按覆以神理也哉? 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自序
夫诗而不能志时者,非诗也。然时为诗所志,而时尚忍言哉。吾悲《关雎》《麟趾》之不胜《黍离》,而《鹿鸣》之不胜《弁旻》也。危败馀生,风烟避地,岵屺瞻陟,抑又双潜,予之时可知,诗亦可知矣。追忆平生出处,获际升平,身历华胥,栩栩如梦,繇今思之,此可复得耶?其称诗,遂自崇祯乙亥后系曰「咏怀堂某年诗」,而后仿此焉。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叙(马士英)
向余从集之为牛首游,集之有「落叶满空林」句,余亦有「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句。今岁,集之集其丙子诗,遂以前句冠简牍,刻成,适白荡老人从横山来,挂锡牛首,千馀年后,续此横出一枝佛法,而旷代词人直下知归,滴血担荷。咦!寒岩骨立,千林发脱,落叶依根,转身就父。我辈前日诗,竟识集之今日事,亦奇特矣。 集之文章经济,淩古铄今,呕心风雅,如狮子王搏象搏兔,皆全其力。以陶、储、王、李为门庭,汉魏为堂奥,《三百篇》为归宿,故其诗沉郁顿挫、清新俊逸无不有,明兴以来一人而已。然此以论丙子、丁丑以前诗可也。集之今且横按莫耶,全提一句,唱无生曲,作大号吼。山林水鸟,咸助发机;细语粗言,总标实相。谁敢复以文人眼会集之末后句? 然辋川主人夙世词客,不妻不肉,投迹空王,竟不得与裴措大同入传灯,总成孤负。集之不惜鼻头,付白荡老人,扭捏从前大雄峰头一喝,三日耳聋,是何音调! 丁丑仲冬廿有三日,弟马士英具草。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丙子诗》卷首)
永怀堂集·辛巳诗序(张福乾)
(上缺)堂莫能仰视。斯其纯忠至孝,原本天性,天故所以曲成。夫出处之大,广渊其气,全畀之以文字之权,意盖渺而微矣。顾使先生十五年来,役役长安道上,则亦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勤渠军国之不暇,夫安能出风入雅,多而精,精而新,新不已,以致天下后世知有一代之诗人、文人如是?假造物善忌,白应与彼不与此。已若夫福也,□□□□□□□□□笔侪偶今皆陈丧无□□□□□□□□□居积忧老,或酒色病废,或以实不称名折,求夫十年一冠。三旬九食,名不越户庭,历雨饥岁而讽咏不辍,咎誉两绝者,菰芦中隤然唯一张子在耳。故曰文章之美,天地所甚珍惜也。一朝之富贵利达,视无殊马牛通洞耳。然而此中苦隽之味,曷能轻以给人。吾将愿与海内有志者共钻核而粥之也。 崇祯十有五年闰十一月之上浣日,夏口老门人张福乾书于秦淮之千佛招提。 (辑自《咏怀堂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辛巳诗》卷首)
永怀堂集·题记(陈三立)
大铖猾贼,事具《明史》本傅,为世唾骂久矣。独其诗新逸可诵,比于严分宜、赵文华两集似尚过之,乃知小人无不多才也。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辞二则(陈三立)
芳絮深微,妙绪纷披。具体储韦,追踪陶谢。不以人废言,吾当标为五百年作者。丙辰惊蛰,散原。 咏怀堂诗五言古希踪陶韦,称最胜。此上下二卷,悉崇祯辛巳一岁作。酬应七律特过半,而澹秀矜鍊,犹足与前刻相伯仲。但仅见之本,似视前刻流传尤少,殆由贱其人,或篇中于未入关之新国屡有指斥,犯时大禁,购藏者不无贾祸之惧耶?翼谋今竟从金陵书肆得之,亦可居之奇货也。假读毕,聊为题记,辛酉八月,陈三立。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记(章炳麟)
大铖五言古诗以王孟意趣而兼谢客之精练。律诗散不逮,七言又次之。然榷论明代诗人如大铖者鲜矣。潘岳、宋之问险诐不后于大铖,其诗至今存,君子不以人废言也。戊辰孟春,太炎。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跋(柳诒徵)
此书都十卷,并据阮氏自刊本校印。原刻《咏怀堂诗集》四卷,《外集》二卷,《丙子诗》一卷,《戊寅诗》一卷,旧藏丁氏八千卷楼,今在钵山图书馆。《辛巳诗》二卷,则余游书肆得之,兹为合印以备谈艺嗜奇者之求。至弘光时,诗不知尚有刊本否也。 大铖当天启中,与左、魏诸公搆衅,名在珰案,终庄烈帝世,废斥十七年。叶序称其里居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是集所载,盖皆其穷居屏处,淬精壹力之诣也。 大铖曾大父鹗、从祖自华,皆有才学而不轨于正。鹗从欧阳南野游,王学支裔也,而盗虚誉以贪墨败,详《明史·胡宗宪传》。自华偃蹇骀荡,仕辄不得志,见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至大铖遂为有明一代奸臣之殿,得罪名教,陨首岩石,其亦家世赋遗然欤? 自华自谓其诗超于鳞而上之,且诏大铖卓出独树,自致千古。叶序称坚之先生「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是其诗亦本自华教融怪特之性,而归于冲雅,濡染有自,宜其异常也。大铖诗之途径,既见于自序,其论陶诗,谓靖节萧机玄尚,直欲举《大风》《柏梁》《短歌》《公宴》汉魏间雄武之气,一扫而空之,以登于《考槃》《北门》之什,似《离骚》《歌》《辨》亦在然疑出入中。易世而有辋川、太祝、京兆三子者,又能变化以广其意。今从陶入《三百》,功力倍取资博,而意象更觉日新,则后起群贤不可不勉,其自期待者,夐矣。 然史传第称大铖「机敏贼猾,有才藻」,削其诗不登《艺文志》。钱谦益故尝阿大铖,仅录其诗七首。初非其极诣,亦不加评骘。朱彝尊《明诗综》不载大铖姓字,附论于李忠毅诗前,曰:「佥壬反覆,真同鬼蜮,虽有《咏怀堂诗》,吾不屑录之。」以故清代藏书家于其诗率鲜著录。乌虖!名节之视文藻,顾不重耶? 抑余读夏存古《续幸存录》论圆海事一则,曰:「阿珰亦无实指。」再则曰:「阮之阿珰原为枉案。且谓持论太苛,酿成奇祸,不可谓非君子之过。」夫以东林子弟躬受大铖荼毒者,而为恕词若此,使大铖丁甲申之变,终已不出。读其诗者挹其恬旷之致,于品节或益加恕焉,未可知也。然则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可疾之已甚,而负才怙智不甘枯寂,积苦摧挫,妄冀倒行逆施,以图一逞,卒举其绝人之才,随身名而丧之者,良足悲已。戊辰五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丙子诗卷下跋(柳诒徵)
《咏怀堂诗》十卷既印行,丁君初我白海虞贻书,谓尚有《丙子诗》下卷传钞本。亟丐丁君录示,多漫游江淮模山范水之作,风调故不二也。叶君玉虎复影寄圆海手书诗,亦集中所无。爰印《补遗》一卷,以赓前书。 渔洋《游献花岩祖堂记》云:「阮司马大铖被废后居此寺,寺多其书迹。僧雏出所藏甲申五月诗,观之殊多齮龁蜀洛清流之语。」又云:「祖师洞内一石,『佛』字宛然,阮司马题云:『岩花长吐天人供,春草难遮佛字痕。』皆纪实也。」零章断句,又出此十一卷之外,因并记之。 己巳三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补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九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读阮大铖咏怀堂诗集(胡先骕)
吾国自来之习尚,即以道德为人生唯一之要素。
故《武》乐蒙「尽美」「未尽善」之讥,孔子复有「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之语。
此种习尚固足以巩固人类道德之精神,然有时艺术界乃受其害。
尝读宋孙觌之《鸿庆集》,观其诗精严深秀,诚有宋之作家。
然明嘉靖间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问以其曾志万俟卨之墓,竟有「觌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之言,事以遂止。
此外大奸慝加严嵩、赵文华辈,皆文学巨子,今日读《钤山堂集》者,能有几人?
若赵文华立,竟鲜有知其能文者矣。
又如明末南都权相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鲜知其能文,然观其序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乃自举其「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之句,则知此公不但能诗,且深研内典也。
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则首鼠魏珰、东林之间,卒为东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继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权相,汲引佥壬,芟锄正士。
南都覆亡后,复降清室,终于走死,遂为士论所不齿,遗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
终满清二百八十年之际,除《燕子笺》《春灯谜》两传奇外,殆无人能举《咏怀堂诗》之名者矣。
其集既未为《四库》所收,士君子复深鄙其人,世间遂少流行之刻本。
溧水王伯沆先生几费心力,始克缮。
集其内外集共四巨册,然祗止于戊寅。
前岁丹徒柳翼谋先生复在旧书肆购得其《辛巳诗》一册。
阮诗之存于天壤间者殆具于是。
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之遗集,乃几于没世不称,不可谓非世间文化之一大悲剧也。
欲知《咏怀堂诗》在中国诗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国诗之源流。
尝考中国诗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与自然两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苏、李、阮、鲍、李、杜、元、白、韩、孟、欧、王、苏、黄、陈后山、陈简斋、陆剑南、杨诚斋,下逮晚清郑子尹、陈伯严、郑太夷诸诗人,皆属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谢、王、孟、韦、柳、储光羲、贾岛、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赵师秀、徐照、徐玑、翁卷辈,皆属于自然派。
前派之诗,以人事为重,故无论达为显贵,穷为寒儒,皆以家国盛衰、人民疾苦为念,其伦纪之情亦极笃,故每能为深至怛恻之音,而稀有遗世独立之概;后派之诗,则忽视人事,常怀骞举出尘之思,为之者常禀冰雪之质,冲旷之怀,以隐逸为高尚,薄功业如浮云,一若大块劳生,光阴逆旅者。
二者之人生观截然不同,其诗之韵味亦以迥异。
《咏怀堂》则自然派之子裔也。
观其与《杨朗陵秋夕论诗》句云:「时尚奚足云,所严在古昔。
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
(中略)天不生此翁,六义或几息。
厥后王与储,微言增羽翮。
(中略)异代晞发生,泠泠濑中石。
(中略)舍是皆洳沮,偶汇亦沟洫。
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
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许者,《三百篇》外厥为陶、王、储、谢数公,心目中且无李、杜、苏、黄,尚何馀子之足云。
虽持论不无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咏怀堂诗》在自然派诗家中别树一帜。
吾尝遍读陶公及王、孟、韦、柳诸贤之诗,虽觉其閒适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热诚,如英诗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动泪」之精神,在陶、韦诸贤集中未尝一见也。
如陶公《归田园居》《饮酒》,孟襄阳《秋登兰山寄张五宿业师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门山怀古》《夜归鹿门歌》,王右丞《送别青溪》《渭川田家》《辋川閒居》《赠裴秀才迪》《酬张少府过香积寺》《终南别业》,储光羲《田家即事》《田家杂兴》《张谷田舍》,韦苏州《幽居晓坐西斋》《游龙门》《香山泉》《简寂观西涧瀑布下作月溪与幼遐君贶同游》,柳柳州《晨诣超师院读禅经南涧中题与崔策登西山构法华寺》《西亭溪居》诸诗,或咏山水之胜,或述田家之乐,皆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
然皆静胜有馀,玄骛不足,且时为人事所牵,率未能摆落一切,冥心孤往也。
惟《咏怀堂诗》,始时能窥自然之秘藏,为绝诣之冥赏。
故如「春风鲜沉冥,霁心难与昧」「林烟日以和,众鸟天机鸣。
泽气若蠕动,瘁物亦怀荣」「息影入春烟,形释神亦愉」「卧起春风中,百情皆有触」「春风荡繁圃,孰物能自持。
人居形气中,安得不因之」「山梦自难繁,岚翠警空想。
即此寓觉因,矧复风泉响」「饮此青翠光,使我心颜醺」「眺听将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烟将柳色,一气绿光浮。
坐久领禽语,始知非梦游」「隐几澹忘心,惧为松云有」「息机入空翠,梦觉了不分。
静抱虚白意,高枕鸿濛云」等诗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啸傲风月之诗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寻常山林隐逸所能作也。
必爱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为之。
且不能日日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会形释神愉、百情有触时,始能间作此等超世之语也。
即在《咏怀堂》全集中亦不多见,他人可知矣。
至于写景之佳句,几于美不胜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笔,写空灵之境,如「花叶沐已齐,晴鸟纷我园。
伫立始有悟,任运良可尊」「辨叶歛旁眺,因香纵恬步。
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
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霁心与定气,冯之酌终古。
自昔邈何获,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览察殊状。
叶并远帆鹜,鸟习天花漾。
山樽给永日,清言副灵贶」「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
烟定群峰开,林缺江帆舞。
觉性情逸,弥恻尘襟苦」「微步历禽上,清言满松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
觉闻松际禽,始悟晨峰翠」「山气生夜凉,萧机革尘侮。
明灯草虫次,弥觉清言膴。
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终古」「古壑寓声闻,诸峰侍云动。
空翠如有人,香端转孤诵」「淡月写空水,微烟绵夕林。
于此理閒楫,憺然生远心」「山翠既虚无,月气殊微茫。
奉身入清机,耳目非故常」「感此香光气,弥澄虚白心」「秋山钟梵定,诸感触无几」「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真机满山夜,梵止草虫鸣。
即境已忘辨,观心无可清」「视听一归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梦界,幽磬閟灵闻」「屏居成独坐,池水与心清。
林月自然至,尘机何处生」诸句,皆能超脱物象,别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视储、韦。
即集中寻常写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门香湖草初」「萝雨静可数,闾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叶静可数。
微风入清夜,海月渐遥举」「草暝气亦和,空翠自成露」「潭定藻影开,月白虫吟广」「炊烟冒岚影,旅梦接山云」「竹疏山气透,荷近稻香分」「林空闻露响,潭曙识星飞」「立渚见恬鹤,争烟闻乱乌」,已非姚合、许浑所易办,寻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诧为得神助者也。
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无生前」「尘累尽唐捐,空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曾谓遗物浅,不知应化深」等句,则非精研内典,确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苏长公、黄山谷之仅以佛语装门面者,尤无论矣。
《咏怀堂诗》尤有一优点,则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尝考阮氏所称许之诗人,除陶靖节、王右丞、储侍御三家外,所亟称者厥为谢晞发。
实则《晞发集》诗雕锼镶诡,取径长吉,近体则时参少陵,与陶、王异趣。
然阮集之称许若是者,或赏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晞发集》中诗句如「月离孤嶂雨,寻梦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卧野衣春」「锡声归后夜,琴意满诸峰」「窟泉春洗屐,毡雪暮过楼」「涧响夜疑雨,云寒春欲层」「鸟宿湿栖树,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隽镶奇,虽理致视《咏怀堂诗》为逊,然确为其宗派也。
尝考中国之诗,其精神固如上文所述,分人文与自然两派,其技术又可分清淡平易与生涩雕锼两派。
如晋宋之陶、谢,唐之王、孟、韦、柳,宋之陈简斋、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以及永嘉四灵,前派也;唐之韩愈、孟郊、卢仝、李贺,宋之梅圣俞、黄山谷、陈后山、谢皋羽,后派也。
惟《咏怀堂诗》则禀王、孟之精神,副以黄、陈之手段,故倍觉过人,亦犹清末诗人郑子尹之《巢经巢诗》,以黄、陈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开一前此诗家未有之体格。
总观《咏怀堂集》中,天机独擅,不假雕饰之句,如「乍听柴扉响,村童夜汲还。
为言溪上月,已照门前山」「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潭影澹相照,松风幽自吹」等,虽屡见不鲜,然非能代表其体格者。
至如「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误。
初叶一禽啭,轻飙数花骛」「警萝若开笑,追香宛迷杖」「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危步历禽上,清言满松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象纬关睇笑,草木感冲茜。
湖光澄远心,峰霞荫华撰」「夕鸟衔情入,秋花质影同」「天花杂莼饭,空翠警书声」「百药延春气,群峰侍法筵。
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幽人即芳草,宵语若深山」「无言山磬传空翠,晏坐松灯照石泉」「据梧尽日曾无梦,动操群峰各领声」等诗句,则极雕镂肝肾之能事,大非王、孟、储、韦之所习为矣。
苟明眼人不为外貌所欺,则可见其与孟东野、黄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称美谢皋羽之故,亦即《咏怀堂集》所以出奇制胜之处也。
自诸体言之,咏怀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与五言律。
五言古诗闲整以暇,极得陶、王、韦、柳之神理;五言律诗天机完整,一气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
其四言古诗导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颉颃汉魏,佳句如「令仪干岳,澄思怀渊。
行芳气洁,式则幽兰」「纤月虚徐,秋花如烟」「群龙入谷,潜跃欣同。
亦有不速,鸾车雍雍。
班荆蓐食,力拯颓风」「临觞不乐,日月弥晏。
停云崇阿,播芳南涧。
龙蛰匪存,凤衰何谏」皆《雅》《颂》之遗,魏晋以还,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
至于七言,则非所长。
七言古诗,真气薄弱,内美不充,驰骤竭力,故每有辞胜于意之嫌,虽佳句如「恬从秋水照吟魂,饥向青峰质危语」「不将浅籁接清哦,肯弄凡烟格玄对」仍清隽绝伦,然佳篇极稀。
五七言古诗之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诚异事也。
七言律诗大体仍七子之旧格,惟知铺排,一无深语,虽佳句如「高咏各师寒岁雪,初衣交揽六朝云」「钵影尚涵将晓月,经行时触未归岚」「尽日经行空翠里,一春调息雨声中」「江树春红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烟和」者,亦属屡见不鲜,然完整可诵之篇颇少,殊非五言律诗之满目琳琅者可比也。
七言绝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时兴到,虽有佳作,亦不足为大观,可不置论。
夫兼揽众长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体皆能名家者本不数觏。
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长已非易事,固无庸苛求也。
虽然,《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
总阮氏之一生观之,生有异禀,才力过人,自无疑义。
然迹其阿附权奸,倾陷正士之行为,可知其绝无道德观念。
彼身丁明季,目击时艰,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啸傲山水,寄情风月,极其自得。
观其集中,忧天悯人之辞百不一见,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
其感时之作,有《己未春感辽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卧病感时事》四律、戊寅《赋答刘赤存以闻虏警》诗六律、《圣羽避乱至山尽谈枞川被贼之状》二律,皆无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语,但摭拾陈言排比题意而已。
即其私恩察之戚䣊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言,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上,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
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
又阮氏虽酷爱自然,然非甘于栖逐者。
苟真欲终老山林,则巢许高蹈志焉可夺?
既承休命,则宜以社稷民生为重,乌可仍怀肥遁之思?
观其崇祯元年《出山诗》,句云「饬彼车上巾,愧此篱间笠。
婉词别农圃,菊松烦代葺。
行颂天保章,即赓考槃什。
秋色佳千峰,期与归云入」,辞虽极佳,然不立其诚,精采已失。
又如「谁谓谣诼言,非我息机具。
(中略)采薇兼采芝,长谣入烟雾。
向谓不近情,今始达其故」「岁月遂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时诚足哂,大隐亦邻欺。
惟与鸾俱伏,方令鹤不疑」「但使榆关销转斗,何妨花坞有深耕」等句,非不貌为恬退,然迹其行事,则知其热中实不亚一般之群小。
此所以读其诗终觉其言不由衷,而其诗之价值亦因之而稍贬也。
虽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
严格苛求,亦非批评之责。
才人无行,屡见不鲜。
我国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问、沈佺期、储光羲、卢仝、李义山、温飞卿、冯延巳、柳耆卿、孙觌、严嵩之流亦复甚众,然不闻因噎废食,束其书而不观,则吾人之读《咏怀堂诗》,亦但赏其灵芬孤秀、阐发自然界秘奥之作可耳。
陈散原先生称其诗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宁无独擅之长?
是在有目者所共赏已。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评阮大铖诗(钱仲联)
看杏花宿瑕仲山馆微雨 鸡鸣杏花中,识君深隐处。山青与托邻,草碧自成路。炊烟亦何閒,小酌就花树。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移灯谙山窗,兹游吾已屡。留兴及三秋,天香饮华露。 阮石巢诗,集孟浩然、韦应物及孟郊、谢翱之长于一手。这首五古,显然是孟浩然、韦应物的风格,而其中个别句子,千锤百炼,又明明是得力于孟郊、谢翱。诗一开端,就写瑕仲的山馆,并交代自己为观赏杏花而前来,读者也被「杏花」「深隐」所吸引住。三、四句写山馆之山及访寻隐者的路,色彩鲜明,而「托邻」「成路」,境界也高远。五、六句写到馆后动态。炊烟之闲,由于人心之闲而感觉到,是无人道遇的妙语。写炊烟暗示已到了主人家,下面便接着写主客小酌,就花树,雅兴可想,也关合七、八两句。这两句是刻意雕镂而成,体现阮石巢诗的特色。上句写视线集中于花叶,目不旁顾,下句写「就花树」,因花香的引逗而放步前行,十分舒适恬美,「恬步」,自创新语。两句雕琢而仍归于自然。石巢《与杨朗陵秋夕论诗》表示自己对古代诗人的追求,于陶潜、王维、储光羲以后,特别重视谢翱,以为「异代晞发生(谢翱有《晞发集》),泠泠濑中石」而「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虽持论稍苛,然可知其宗旨所在。「湖风」以下四句,切雨宿,自然入妙,以闲淡之笔,写空灵之境。「移灯」二句,交代屡游,也是开头所以「识君深隐处」的补充说明。结句宕出一笔,约秋后再游,并回应上面「小酌就花树」的即兴。全首结构严整,意境清深,钟、谭诸家,自当望而却步。 (诸伟奇辑自《明清诗精选》江苏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
永怀堂集·和箫集题记(谢国桢)
《和箫集》一卷,天一阁收进,萧山朱氏旧藏,明崇祯写刻本。原题晋熙阮大铖著,楚尾袁道山阅。阮大铖,桐城人,字圆海,与马士英同为魏党余孽,地主阶级中的顽固保守派,同为有文无行的无耻文人。一六四四年五月清兵进入北京,明社已亡,弘光即位于南京,马、阮当政,排斥正人,专主与清朝议和,挟攻农民军。不及一年,清兵战败大顺农民军之后,迅速攻下南京,弘光被俘,马、阮潜逃,成为地道的投降派。但是他们均有才华,而阮大铖尤以词曲及诗文见长,所谱的戏曲,有《燕子笺》《春灯谜》等,所写的诗《咏怀堂集》,有南京国学图书馆铅印本,并有人称他的诗情趣极为隽永,能体贴人情,颇为近理,此人之所好不同,嗜痂之癖,固大有人在。《咏怀堂集》既印行于世,但其少作《和箫集》则极为罕见。是书为崇祯间写刻本,前有甲寅袁道生序,魏之瑮小引。袁道生序说:「梅川掌大地,陋如豨圈,而余恋之,如新妇之在母家。则当即呼阮生,为石门,为香炉峰,耳目口鼻,皆有流泉可听,青松可憩也。」魏之瑮小引说:「予二十年来深可一袁郎,袁郎者即蕲春袁道生也。其性不及山巨源,多可小怪,乃独降心阮某之啧啧。」又王之朝题辞:「诗自歌行五七言近体,无不清雅奔放,名章俊语,拟诸古则长吉之怪,元稹之洁,李玉之豪,出入同异,各臻妙境;而为人复风流宕跌,鉴朗神澄,盖翩翩西晋间,非后世法中人物也。」他著的《潜山道中》诗云:「尽日翠微中,山舍上古风。槿为门户障,竹作水邮筒。柳密鸟呼鸟,天晴峰叠峰。女萝人不见,香雨散溟濛。」又《懊恼词》云:「妒杀封家十八姨,一帘红雨乱漂丝。年年只见吹花落,不见落花吹上枝。」已可见其诗词绮丽阿娜、委靡不振之风。是书为朱酂卿所旧藏,引为枕中之秘,不轻示人者,有人欲重价求之而不得,朱氏殁后,亦归于天一阁。 (诸伟奇辑自《江浙访书记》三联书店一九八五年版)
永怀堂集·前尘梦影新录·咏怀堂诗集(黄裳)
咏怀堂诗集》四卷,《续集》二卷,《戊寅诗》二卷。崇祯刻本。徐乃昌藏书。石麒介以归余。初、续二集,封面有樊山老人题属,卷中有校字。正集卷首一序抄配。原封面尚存,题金陵毛恒所雕板。有集之自序。《戊寅诗》字较大而刊刻亦精,前有马瑶草序。以禅语论诗,颇有机锋。引所作诗断句「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甚俊。序尾大书「弟马士英具草」。卷前有八千卷楼藏印,又有「翁同龢观」小印,是此书未入钵山,流转常熟,遂有传抄之本。江南图书馆旧有活字本正、续集,所据为丁氏旧藏。后又刊小册补逸,即据虞山抄本,为《辛巳》《戊寅》二年诗。然《戊寅诗》则但存下卷,不知何故。阮髯集崇祯中编年诗但存二集,又有《和箫集》一种,亦明刻白棉纸印本。十年前闻甬上人家有之,又出诸集之外矣。丙戌夏,余居金陵,暇辄访古。一日经行城南坊巷,过一处曰库司坊,即「裤子裆」。于废圃荒池间得集之咏怀堂废址,犹有池水一湾,湖石三四。归而访柳翼谋丈于钵山书楼,请观丁氏旧藏阮髯诗,不知何时为人盗去,即近时印本亦不复存,求之坊市,亦无一册,怅惘久之。不意七年之后,竟得原刻三集于海上也。集之大有才华,恨居心勿净,其所编诸剧,骂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诋毁东林、辩宥魏党,为士君子所唾弃。故其传奇不之著焉。此张宗子之言也,颇得其平。祁世培《曲品》中不著《燕子》《春灯》,即清流月旦。然阮髯诸曲本、诗集固不灭,非仅藏书家之好奇,亦以其撰作自有文彩,此鲁迅论六朝宫体诗之言,于阮髯亦宜。马瑶草无片纸只字传世,能山水,人或得之,改姓名为冯玉瑛,托名青楼,其狼狈盖犹在集之之下。然读其一序及断句,固能文者,又熟读外典,亦非俗士,小人无不多才,殆信然也。 (诸伟奇辑自《前尘梦影新录》齐鲁书社一九八九年版)
维基
阮大(1587年—1646年—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百子山樵、石巢居士,直隶桐城县(今安徽枞阳)阮家享堂人,祖籍京畿道京城(今陕西西安),徙怀宁,明末政治人物、戏曲家,明朝万历丙辰进士,南明弘光朝官至兵部尚书。清军南下,阮大铖降,随清军攻浙江仙霞关(今属浙江)时,在五通岭暴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