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宋儒每苛绳太宗,谓其治杂于夷,拟之三代。《关雎》、《麟趾》之意安在?诚至言也。谓其三纲不正,规模不及汉高,岂笃论哉?高祖自沛公诛暴逆,遂有天下。夷秦灭项,东西续炎,所谓天授,非人力也,亦适有天幸耳。太宗则事事尽合乎人,以求合乎天者。读《贞观政要》之书,观世南圣德之论,披师古王会之图,聆未央一家之语,其揆文奋武,经论设施,岂轻儒善骂、薄《诗》《书》而袭秦故者所能望其肩背乎?若云汉之大纲为正,吾不知分羹于前,拥彗于后,所谓父子者何如?韩彭菹醢,八王存一,所谓君臣者何如?楚舞为若,食其侍后,所谓夫妇者何如?一传而吕氏称制,数传而祸水灭火,文母归新,其所谓规模者又何如也?太宗虽显德受位,诚非得已。瀛洲烟阁,卒全始终。女则流传,入宫得佐。迹其畏义好贤,屈己从谏,刻厉矫揉,与治同道,亦可谓勉强而行矣。若夫《帝范》之作,有可明示子孙者,曰“吾之深过,勿以为是”。有不可明示子孙者,曰“不善之多,美善多愧”。太宗之失,皆自知之,可不谓明乎?至于雉奴难守社稷,妩媚已居后宫。所能者、人所不能者,天也。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何独以天授盛称高祖,以人事刻求太宗哉?
唐之英主太宗尔,太原开基安可侈。
掩耳先为突厥臣,化家独赖世民子。
剪薛除萧诸伪夷,擒充戮窦群凶止。
白旄黄钺六年收,玄武霜戈今日起。
宇宙功高人共推,禁门蹀血谁能已。
显德初传百善臻,贞观政要千年纪。
文武之用各随时,谏争无讳从兹始。
师古王图未足多,世南圣德何须拟。
为忠为良岂异臣,及尧及舜惟徵耻。
瀛洲二九漫标形,凌烟三八徒誇美。
可怜侯许亦丹青,托孤亡赖归英李。
长孙终奈雉奴何,女王竟属才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