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爱诵豳风,亦常歌小雅。 桑柘栖鸡豚,结庐在中野。 春菑方扶犁,秋禾倏盈把。 野老乐时和,高枕瓜棚下。 田家老瓦盆,新醪月中泻。 击鼓赛先农,调瑟娱方社。 何必桃花源,此境足潇洒。 风尘久误人,我岂悠悠者。 愧无风人笔,爱此不能写。 按:感风雨恩,忘宠辱念,寻常田父有此襟抱耶?题云《拟古田家诗》,公之寄托,盖在陶处士一流人矣。 世味复何似,缚束类牛马。 朝暮无息肩,骇汗走辕下。 坐使朱颜人,白发空盈把。 我闻抽簪客,蚤岁白莲社。 墨庄一片地,萧然似林野。 散发卧东轩,披襟鼓南雅。 菜甲春畦绿,墨沈清池泻。 书声出芦帘,花香入杯斝。 三万六千日,七十年潇洒。 所得良孰多,可以决趋舍。 仰止此清风,愿言勖来者。 古松铁干苍还赭,虬蟠虎卧长城下。 遥看翠色起寒烟,近讶苍皮侵古瓦。 碧云一片低不飞,松顶平铺复堪把。 糺枝往复如有神,奇姿劲挺谁能写。 黄冠白发不记年,塞月边风自潇洒。 特标孤节凌穷冬,更送清阴涤烦夏。 影闭荒城鹤不栖,梢入空堂露常泻。 落落耻与群木俦,所悲幽人在中野。 挐云干折为悬弓,覆地枝残因系马。 等閒夜半起涛声,关山谁是知音者。 汀洲秋易深,木叶萧萧下。 弹琴送湘君,风车催雨马。 遗珠堕翠翘,满岸丁星者。 露乾翠已消,闲客凌晨写。 儿郎伟,抛梁下,琴樽逸兴偏萧洒。 最爱长桥绿柳边,何来孤客催征马。 按:伏愿上梁之后。脩灵共护。华构长新。座满文举之众宾。庭间清献之一鹤。绮栊镂槛。永绝风雨之愁。月户云窗。遍阅桑海之变。 儿郎伟,抛梁下,力学惟期回大雅。 早夜孜孜共勉哉,道之行废其天也。 按:伏愿上梁之后。儒术大明。士风丕变。敦孝悌忠信之行。内修而外形。尽格致诚正之功。下学而上达。山河酿精英而辈出。杞梓之秀珩璜之珍。日月映榱栋而长辉。俎豆之备弦歌之正。母替学颜志伊之训。伫见家程户朱之休。 儿郎伟,抛梁下,群居讲诵无冬夏。 崇文旧范要须寻,力学终期开大雅。 按:伏愿上梁之后。乡俗重新。士气丕变。讲明义理。共怀迁乔之心。砥砺身名。皆尚抑阴之节。不坠先正立懦之烈。式副圣朝显忠之音。 戊申仓卒变,几不保宗社。 巨慝实主谋,公所请诛者。 王犹记忠言,始许归田舍。 宜若大奖用,胡然久屏野。 有金吾当掷之也,有钱吾当蓄之者。 平生嗜好在于石,寸奇尺瑰入玩把。 居然起我一门户,不向米家庇其下。 我爱洪君字致三,文采风流秀而雅。 洪君近从德积海,袖中一石清堪写。 嵌碧崱屴横山出,我眼如月惊且哑。 摩挲注水远近看,石窦云气泠泠泻。 譬似和璧赵与秦,当仁让者吾其野。 洪君浪作并海渔,玉垂不劳坐能假。 辛勤移置橄榄屋,雨响断续花影惹。 安得于此老兴浅,世间非独韩干马。 ① 借洪致三海石。余以一诗證焉。意欲闭之不还。取旧所蓄一山亦海石色微紫者安于盆。兼贮采石五六枚。副以画幅一塞之。致三和余诗极精。用珠椟买还事尤奇。且借韵而不趁韵。盖古也。余又和而寄也。 有石无诗吾末如,有诗无答宁不野。 石来诗去诗又来,好事纷纷传白下。 意足仍成玉连环,注时说金亦说瓦。 此石非徒他山求,惟君文采乃尔雅。 况复得失今可均,三生缘业孰真假。 清明秀润气两间,石能结之诗能写。 我经百汰尚存沙,君且自珍沽善贾。 无中生有始见谁,苏米不得辞其也。 莫把悟境问赵州,彼头虽点他口哑。 高丽盆中枣栗枚,并与画幅曰姑舍。 又陈一诗石在前,赊取邻酿盈玉斝。 八十一岁翁,尔非混沌者。 菽麦是何谷,牝牡孰知马。 况其平生言,偏好朴而野。 傀儡不类人,尚嫌居人下。 世无吴道子,厥象谁当写。 追想创始时,丙寅乃设社。 朝政伤不纲,遗贤都在野。 江上诸名流,奔轮扶大雅。 小园集鸾凤,时见众仙下。 或颀而长兮,有愿而秀者。 杞梓与楩楠,众材集广厦。 金锡暨铜铁,陶镕归大冶。 荏苒几春秋,消寒与消夏。 广厦盛弦歌,丽旭簇车马。 簪缨屏尘虑,络绎就觞斝。 峥嵘北极阁,影卧茅亭下。 遮檐六朝桧,宛比枌榆社。 铁干乌铜皮,柯叶弄佳冶。 烟雨满涵蓄,雷火不能赭。 其颠蹲孤鹰,怒瞥鱼鳞瓦。 顾群旋飏去,下爪苍苍野。 所荫列新柏,屈指待拱把。 十年树木功,此意讵聊且。 晚烛环须眉,有舌长河写。 吐纳万景光,襟抱各奇雅。 窥瞰神鬼出,入胜荷天假。 画壁图辋川,谁为好事者。 汤氏阅三世,死事称天下。 贞悯续父祖,被服准儒者。 尤耽诗书画,落墨尽都雅。 当年狃承平,金陵盛游冶。 筑屋标诗窟,耆彦接杯斝。 一朝据巨寇,胜地馀砾瓦。 公挺挈家殉,安问灾梧槚。 平居作二图,缀句自披写。 乱离谁收拾,但吊旧吟社。 荏苒六十年,改世躏戎马。 方翁偶得之,摩挲日不舍。 海滨出示客,宁叹艺能寡。 群儿煽讆言,忠孝掷败鲊。 堂堂公如生,举取砭症瘕。 一技有本根,又以励苟且。 翁为伤心人,诱我涕盈把。 自吾羁海隅,岁月销杯斝。 喧衢叠车骑,向人护喑哑。 谬许出世贤,盘嬉虱吟社。 掷语言文字,内恧道气寡。 梦恋返旧庐,隙地有梧槚。 龌龊俯槽枥,一纵不羁马。 溪楼洵超忽,霜痕留万瓦。 鹅雁声东西,帆樯蔽江下。 老耻湔未能,醉使沈忧写。 邻圃罢桔槔,庶几忘机者。 吾闻举肥工相马,豢养纷纷列仗下。 亦有前逐八骏蹄,为人效死汗流赭。 驽骀权奇浪等差,留博读昼眩摹写。 南园老人变干法,硉兀饥羸谁似者。 世儿莫指病乘黄,天私真骨弃原野,尚誇地用泪如泻。 雨霁秋高最萧洒,北城登临俯原野。 海外归来多感伤,脉脉江山待来者。 胡子可人能醉我,共看落日天边泻。 吾侪未知所归处,复际中原动兵马。 丈夫忘世乃大雅,谋国区区策殊下。 道旁茅屋犹有人,岁晚鸡豚足相社。 世人久见轻,谁归念逝者? 当时相重意,得此盖已寡。 此意殊不忘,耿耿中难舍。 偶然见翰墨,何意接杯斝。 恒斋废右肱,左臂犹挥洒。 豪情晚未尽,中有泪盈把。 曾侯感知己,风义托弓冶。 使我书其端,怆怀平生雅。 竹性劲直又潇洒,难得天机来笔下。 会心不远妙能追,取势谁如两峰者。 人言善书必善画,此语似是而非也。 阴晴风雨满卷中,置我已在苍梧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