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入山秋爽气凌，乘风直上似无凭。 布金为地惊精舍，飞锡从空识异僧。 钵自南宗来宝志，经流东土溯摩腾。 溪头为订频过约，般若台高许共登。 鼎湖晓散千峰雨，黍谷春开万壑冰。 阁道阴森盘树杪，宫墙绕缭隔云层。 东来海色迷玄菟，西望烽烟暗白登。 忽忆高皇歌猛士，大风萧瑟起诸陵。 朱楼高倚白云层，羁客愁当落日登。 猎猎悲风连九塞，苍苍秋色遍诸陵。 中原词赋怀王粲，沧海仙舟忆李膺。 徙倚忽惊南下雁，湖天千里思何胜。 承华夜直辍青绫，养畀专城宠渥仍。 惜别江郊曾握手，喜从山馆更挑灯。 须知通塞唯天在，不害声名以吏称。 白首演纶非补衮，春来归梦每江陵。 高楼迢递暮来登，坐待松岑皓月升。 空水澄鲜浑一色，云山辉映几千层。 玉箫仙鹤今焉托，罗袜轻波此可凌。 永夜凭栏无梦寐，滩声寒咽露华凝。 川上岩居在百层，寻游暮节试来凭。 寒洲初驻雪中棹，高阁仍悬云外灯。 荏苒如流惊岁月，崔嵬自出羡丘陵。 杳然相对徵前梦，却讶微言飞鸟能。 停桡仰望紫岩层，却想幽人翠槛凭。 云月静时鸣宝瑟，树林深处映华灯。 烟连众屿浑如画，鱼出重渊恍若陵。 欲记情怀遥寄赠，终宵哦咏叹无能。 危栏江上碧层层，一抗尘容更不凭。 落日寒风动虚幌，中宵明月替华灯。 忧愁秪欲流为枕，欢乐都忘谷变陵。 梦里乌言犹在耳，临危勇退是谁能。 楼上有楼登复登，古今登者几人曾？ 要观天地三千界②，须尽危颠第一层。 对景只疑身蜕骨③，凭虚无用手携藤④。 问渠黄鹤归何处⑤，惟见江鸥立断冰。 按：【校注】
（1）《石仓历代诗选》卷三九一《明诗次集》卷二五，选录其诗凡三十九首，中有五言古诗《登黄鹤楼》，《黄鹤楼集》未收，今录于兹：“凭栏瞰碧流，拍手招黄鹤。黄鹤去不来，白云满城郭。怅望鹦鹉洲，狂生不可作。曹瞒尚忌才，黄祖奚堪托。文高竟杀身，身后名寂寞。只遗旧江山，千载恒如昨。”
（2）三千界：佛教语，即三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释氏要览·界趣》： “此山（指须弥山，处世界之中央）有八山绕外，有大铁围山，周回围绕，并一日月昼夜回转，照四天下，名一国土；积一千国，名小千世界；积千个小界，名中千世界；积一千中世界，名大千世界。以三积千，故名三千大千世界。” 白居易《春日题乾元寺上方最高峰亭》：“危亭绝顶四无邻，见尽三千大世界。”
（3）蜕骨：道家所谓脱去凡骨，孟郊《终南山下作》：“因思蜕骨人，化作飞桂仙。”
（4）凭虚：升空，凌空。苏轼《前赤壁赋》：“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藤：藤杖。杜甫《呈杨绾》：“兼将老藤杖，扶汝醉初醒。”
（5）渠：他。此无定指。
全诗极言黄鹤楼之高，以及登高所生的幻觉。“问渠”二句所抒发的则是鹤去楼空的感慨。 残梦醒来日已升，登途惯踏石棱棱。 天涯踪迹行须遍，海曲山川见未曾。 隐雾长林青灭没，凌空削壁碧崚嶒。 才衰久觉奚囊乏，报答风光谢不能。 百战江山问不应，只将断句续先曾。 已经关塞三千里，又上楼台十二层。 未信风流输杜牧，空馀啸咏让孙登。 消磨习气无妨事，须取安闲似老僧。 趺坐閒参大小乘，与其魋结不如僧。 试看麟阁图苏武，应悔龙门救李陵。 晓露光华松五粒，秋烟叆叇竹三棱。 人生最苦眠长夜，努力空林续旧灯。 ① 讳可法，戊辰进士，时以内阁督师。 骄蹇岩栖懒就徵，满天风雪护坚冰。 人皆小草讥安石，我故狂奴托子陵。 远蹈何妨衣百结，雄谈聊复酒三升。 高阳揖客为公重，莫使军门怪未曾。 雨漏空廊缬翠藤，湖村烟柳罢鱼罾。 羞为仕宦无如尔，不改冠裳独此僧。 持钵依然同蹑屩，拈花未必是传灯。 兹行收拾钟山泪，洒向燕山十四陵。 太湖霜彻水根澄，帆挂空烟破晓冰。 灶下裁琴桐一尾，峰头拄杖竹三棱。 卧吟秋月惊山鬼，归弄春潮脍海僧。 此后浙东多地主，天台雁宕约同登（海和尚，鱼名也，出宁波。）。 红云叆叇几千层，水绕沧洲岳峙恒。 箕尾寅宾须有为，金元猾夏岂能胜。 君王独断铭沙漠，宰相无谋弃板升。 守在四夷真上策，子孙安可议长陵⑴。 ⑴ 弃开平，弃丰州，弃河套、东胜，皆当时宰相所为，故恨之。 六十年馀对一灯，诗书厄与数相承。 关西鸟冢悲杨震，洛下龙门祸李膺。 履杖暂陪新舄绶，渔樵长别旧山陵。 同人唱和含凄恻，有似河梁恸不胜。 王侯别墅百花塍，红雨霏霏落几层。 四载建文须有谥，七年景泰可无陵。 閒穿村舍吟新柳，戏喝宗门试古藤。 苦作津梁疲已甚，莎萝树底卧传灯（卧佛寺有莎萝二株甚古。）。 魏郡原无高可登，城楼远望野烟凝。 收来河北山川势，指与江南字画僧。 射猎岂堪禳地震，春秋何事纪沙崩。 青帘几处临雕马，就酌茱萸唱采菱（雕马河在大名县北。）。 ① 一名崧高山，即中岳也，在登封县北郭。 诗读松高未及登，今来风雪路崚嶒。 栽林别有移山鬼，传戒难寻堕灶僧。 五渡波澜收一派，三呼音响落千层。 枝江不逐曹溪去，添出黄梅一席灯⑴。 ⑴ 山神为元圭禅师，移树及破灶堕，皆见《传灯录》。五渡水，会山之东大潭，生九节菖。三呼，事见《史记》。慧安禅师，枝江人，黄梅弟子也，嵩岳寺即其道场。 ① 达摩庵在少林寺西北三里，亦名初祖庵。 斗劈悬崖无路登，天门一窦挽荒藤。 神仙窟有龙蛇怪，旗鼓峰招将帅僧。 革履双穿分慧可，金裟单授止卢能。 临风长啸莲花顶，何处寻思最上乘⑴。 ⑴ 少室山有旗鼓峰，僧昙宗拜大将军，见唐太宗碑。 ① 一曰隆虑。在林县城西二十里，黄华、天平，皆此山名胜处。 屐破荒苔手挽藤，盘回鸟道入崚嶒。 悬泉飞洒晴空雨（泉老迸珠，即玉女洞水。），暗壑阴森太古冰。 午后浓烟炊木灶，昏初宝气闪金灯（木灶，僧居也。金灯，山名。）。 一峰千尺无梯上，天造浮屠不设层⑴。 ⑴ 孤峰状如浮屠，在迸珠帘东北，一曰挂镜台。 牙签分部出金陵，装潢（音纩，去声。）标题五彩縢。 青兔墨光穿宋纸，白蟫绡粉唼吴绫。 操觚二酉山中帙，乞火双林塔上灯。 怀古情深尝闭户，閒将通慧补神僧⑴。 ⑴ 蟫，书鱼也，亦名蠹。文通慧，见《传灯录》。 鴐鸟群飞涧水澄，楼船辟地凿崚嶒。 桃林日晚老夸父，葱岭云间别定僧。 击缶欢传秦赵会，封尸哀感夏周陵。 登高直上鹈鹕顶，亢石无阶几万层⑴。 ⑴ 鴐鸟产青要山，在新安县北。汉楼船将军以家僮扩新函谷关，即今新安以西至陕州。桃林有夸父山，即葱岭，在卢氏县北，即达摩从熊耳山只履西归处。鹈鹕山最高，在永宁县西。 峣峣𡶵峪灼金灯，跌下飞泉响若崩。 陡壁截天无入路，回盘遮树有空层。 骡鞍直竖撑蹄喘，龟石虚悬按膝登。 持杖蹒跚梯脑上，楼无烟火榻无僧⑴。 ⑴ 金灯山在天平东南。梯脑在吕谷西厓上，是太行绝险处。 龛结红霜第一层，阴阴花犬吠茅橧。 棋閒枰内犹存谱，书乱床头欲捆绳。 西眺王宫成厕厩，南邻佛阁绝香灯。 桐江梅市前人易，生在如今决不能（霜红龛，青主斋名。）。 荒台何处礼神灯，跏坐清凉第一层。 瑞雪丰华山富贵，高天密迩路崚嶒。 烟霞览胜谁非佛，钟板持斋别是僧。 试问双林无一字，经来俗杀摄磨腾⑴。 ⑴ 罗睺寺拜神灯，张商英事。五台僧于律教无一可者，故戏之。 盘回外内各千层，雪滑梯巉步拄藤。 汉将已闻穿石虎，胡儿谁敢射苍鹰。 军前未赐和戎乐，塔下还参打地僧。 夏屋山传铜斗事，西峨谷口更崚嶒⑴。 ⑴ 李广射石虎，郅都号苍鹰，皆雁门太守。打地僧，乃马大师门人，塔在代州之郦村。铜斗，赵襄子事。西峨谷，与夏屋山相连，在代州东。 虎峪巉岩不可登，仓皇投宿陟崚嶒。 星光斜露中三点，月影高悬上一层。 杖底惊来村社犬，林梢闪出佛堂灯。 田翁夜起群相问，叹息荒山自未曾。 千尺神皋大半崩，幽王陵逼始皇陵。 金刀斩绝温泉气，铜椁锹残冷水冰。 宝玩岂能生朽骨，长眠何用设明灯。 羡门穿透烽台路，可有佳人笑裂缯⑴。 ⑴ 周幽王陵在始皇陵东十馀里。温泉、冷水俱在骊山下。中羡门在陵内。 浐水桥东谒灞陵，不封不树隐崚嶒。 三家村穴编茅屋，百派沙泉溉稻塍。 谕祭多镌昭代碣，焚香独借老年僧。 嘉言佩服张廷尉，省锢南山惹盗憎。 巀嶭峰寒七月冰，云阳石刻迹如蝇。 樵苏指点嵯峨径，钟磬荒芜哈密僧。 古狱怪虫浇酹酒，长河飞水曳横縆。 空多将相陪华表，讽谏何人一魏徵⑴。 ⑴ 巀嶭，即嵯峨山。哈密国在敦煌西北。怪哉虫，秦狱所生。 ① 即褒谷也，自凤岭至七盘关，凡六百里。 油油大壑触崖崩，来去人攀壁上藤。 邃谷衔天青一缕，秾花垂地绿千绳。 盘回岭角斜肩度，路仰云梢按膝登。 酒社茶篱俱茂草，竹鸡窠满寺无僧。 柴桑处士不传灯，沽酒东林得未曾。 每遇名山呼老友，时为月旦选高僧。 百年宜树三秋蕙，五岳尝携万寿藤。 海内误传能骂座，听来原是哭思陵（先帝陵曰思陵。）。 破险寻幽得未曾，烟岚未了再来登。 南湖雨霁千帆画，北麓松深十院僧。 峰似莲花朝玉女，光疑瓦屋放神灯（莲花峰在西岳。瓦屋山在蛾眉南。）。 看山看到移情处，叫绝青天第一层。 梨衣随处现金绳，先后云居两道膺⑴。 林下无边持钵士，山中几个读书僧。 湖光颠倒天池塔，花气氤氲佛手灯。 勿作语言文字看，四威仪外说三乘。 ⑴ 晦山先住云居山，即道膺古刹也，在庐山西南。 潇潇夜雨一帘灯，萤火光霏似玉绳。 偶得君为江上主，才知余是酒中僧。 仙槎旧载三峨雪，鬼斧新雕六月冰。 所至诸侯投刺懒，羸驴跛鳖不堪乘。 寻常无可辨淄渑，霜苦沙寒水自澄。 亡国大夫羞语勇，入山名士且为僧。 九原不愧先司马，十字堪题古木陵。 江上招魂非偈颂，知君别自有传灯⑴。 ⑴ 惠连乃衡湘公子，故云。木陵关，在麻城、光山界上。 ① 本名鸿烈，后为依秀和尚，麻城人。 广陵歌散聚金陵，幻作黄梅一树灯。 旗鼓相当成莫逆，冤亲无住岂凡僧。 过来始悟生还灭，归去何分秀与能。 四十馀年知己尽，江皋五月涕寒冰。 钟鼓高撞满殿灯，梨裾叠拜影绳绳。 忙閒半刻交双岁，动定诸天界两层。 日月不停传舍客，江山多有住家僧。 漫言除夕除何物，转盼洪炉一派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