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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言律诗(续上)
南国老名士,春风洽笑谈。
酡颜中圣酒,白发一儒冠。
霭霭停云思,嘤嘤鸣鸟闲。
深惭公奖掖,怅怅不能言⑴。
⑴ 余为尧放题圭璧砚词有福王旧史,祗秦淮烟月堪论。更燕子笺工,青楼梦好,狎客春灯之句,翁击节谓为神来之笔。翁金陵人也
吾庐偪窄句,狂笑引颜开。
握手交初缔,伤离语又裁⑴。
申江为客老,椽笔著书才。
寄问金闺李(李侯金闺彦见老杜诗),何时共举杯。
⑴ 丁亥赴渝,于伯建寓斋晤君。君曰,君即作吾庐殊逼窄之胡君耶。因大笑。时君方有沪上之行,航空票早购,此来盖与伯建作别也。余遂与君订交于送行之日。而忽忽者几二十年矣,竟未获再为奉手
健笔推诗伯,培风楼正高(君著有培风楼诗集)。
如雷惊问姓,忘味喜闻韶。
搴杜惭同集,饮醇意亦消。
纷纷何足计,未信说君骄⑴。
⑴ 己丑春社集过街楼。尧放先期折简,朋簪云集,欢宴竟日,君终席雅言温如也。颇讶人言君骄蹇为不足置信
社集常相见,分携亦系思。
何当别念载,况复各天涯。
诗画传三绝(君从学赵尧老,诗书画皆工),蛾眉定入时(余在滏水伯建来书云君还乡任教职)。
平安风便问,珍重阮元瑜。
馀事文章耳,尧夫是老夫。
春衣春渍酒⑴,洛水洛呈图(翁数学有国际誉)。
未识先生面⑵,空思上国儒。
贡诗徒好事,抨心意何如。
⑴ 翁诗嘉陵江畔行吟去,歌乐山前尽醉归。二十年来无此乐,酒痕重见上春衣。曾为余书条幅
⑵ 社集辄与翁左,故竟未得一识韩荆州也
季子瑚琏器,休暇辄过余。
梅妻方少艾,鸿案举齐眉。
五亩蚕桑好,三春禽鸟啼。
王孙行缓缓,桃李尔同归⑴。
⑴ 吴国璋君有璧人之誉,余尝调以诗曰:“国璋美风姿,目成游女宠。”桃李同归,即诗殆及公子同归之意。
渝州初作客,孤枕辄思家。
杯酒常深夜(君恐余思家致疾夜辄招饮),春风约看花⑴。
高标张绪柳,执辔信陵车(余糊口燧川煤矿公司君与有力焉)。
不识梦中路,天涯何处邪。
⑴ 君常有狎邪之游,招余同过七星岗畔,记以词曰七星岗畔那人家,词盖浣溪沙惜已不记矣
高怀仰超旷,豪气挟幽并。
炙輠谈天衍,迁溟击水鹏。
文章聊寄意,金石特闲情。
少贱同为客,蹉跎志未伸。
吾宗君健者,佐治试牛刀。
昔屡方推举,今难赋解嘲。
文章车截耳,名纸字生毛。
一枕邯郸梦,悠悠万念潮。
泸水方挥手,渝州忽晤君。
笙歌新岁夜,笑语市楼春。
一别悲兰折,三生只梦寻⑴。
龙潭怀往事,难制泪纵横⑵。
按:伯建云大作风调甚近梅村,属对之精工者,如“恶诗犹待和,大梦竟成醒”、“不闻鸿雁过,何处稻粱谋”、“示病维摩诘,急人杜季良”、“申江为客老,椽笔著书才”、“五亩蚕桑好,三春禽鸟啼”、“纵横嗟不偶,蕉鹿本无凭”、“文章车截耳,名纸字生毛”、“笙歌新岁夜,笑语市楼春”、“一别悲兰折,三生只梦寻”,诸联均浑成健举,三十年前读吴梅村,只觉其清丽芊绵而已,近岁重取梅村诗读之,始悟其用意隶事,均不可及。然亦幸其死于清初耳。又云,《乙巳怀人》五律十八首,一气流转,皆性灵语,具徵才情,虽老不衰。惟属对多用无情对或借字对,此种对句,唐人窍门最多,后世学之,颇难讨好,鄙意宜多从稳处健处,再加精鍊。弟好胡乱作诗,此病甚重,所以至今此类七分句之诗,多已删去不存矣。昔人论五言律如四十贤人,着一屠沽语不得。盖诚难工妥耳。近二十年纳交(已故)长沙周邦式翁(恕斋),馀事为诗,于五言律精研老杜,似尚过于培风。见其为律句变化多而无不坚稳者,惟以教授逻辑之学掩其诗学。其所为诗,删削极严,所刊《澶洄》一集存诗仅百馀首。翁为泾阳翁好友,素相推重者也。所谓七分句之诗,已遵伯建来示重改,上即重改既定稿。
⑴ 戊子正月十五夜君与镡叔招余饮打铜街酒肆,而别后以迄君殁未得再为晤言。闻君似殁于庚寅辛卯之岁,年仅三十左右耳
⑵ 戊寅春日君与铨叔镡叔及余游我泸龙马潭,酒半荡舟,迫余为诗。口占一首曰:倒影青山湿,澄潭碧水涵。登楼聊眺望,好鸟听绵蛮。鼓棹随心易,逃诗似债难。归途修且阻,去矣莫盘桓。当时情境恍犹在目,而君已不复在人间矣。君视余如兄,此区区四十字,宁足为君重轻,惟藉以志余之哀痛而已。
山乡欣此夕,师弟见情亲。
腊祭酬佳赏,鸡豚比链珍。
斗酒堪成醉,阶除喜报春。
竹笳何聒耳,白发坐添频。
偶出城南路,来寻处士家。
春风原识面,安步不须车。
樽酒君情重,田园乐事赊。
烦襟快一涤,地僻隔尘哗。
五载逼除夕,灯前儿女哗⑴。
孔怀思季妹,冒雨逐奔车⑵。
潋滟樽中酒,团圞望里家。
一枝云水曲⑶,惘怅意还赊。
⑴ 明妹两男四女,长女婚后亦复抱子矣
⑵ 交通车已无客座,不得已冒雨逐车后行
⑶ 筠妹随婿工作双河砖瓦厂,厂在纳溪,纳溪又名云溪
故园虽幸诧,黔突岂无愁。
未敢泉明况,还伤餔歠谋。
戎泸留断梦(壬辰别后竟未获一为奉手),岁月数从头。
摇落同衰谢,谁为负壑舟。
附:义林和答诗《惠溥兄来书,述及妻亡女逝失业无依之状,并附怀余旧作诗,读之怆然,因次奉答》:孤云何所托,天道古今愁。士岂同张俭,儿难肖仲谋。千山听雨夜,一水饮江头(千山,东北辽南胜地。饮河诗友多散居渝泸)。承问廿年事,飘摇独叶舟。
去腊瑞柽自蓉来泸市,闻余养疴连云场,二十二日专车来访,始知余养疴乡僻,距连云场街村约七里也。午后锁车公路旁,迂途步行田塍间重来访余。相见欢然,傍晚别去,驱车赴宜宾,盖次日即返蓉耳。今兹又丁卯春半矣,余亦将回泸寓矣,感念故人情重漫成二律。
三十八年别,逢君又客乡。
僇民天所弃,病肺老而盲。
车笠非盟誓,池塘比雁行。
吟边争角胜,季子句生香。
别时君最少,我亦少年人。
开喜红桑遍,翻怜白发新。
停车墟落际,残腊马牛行。
商略西窗烛,春风过锦城。
小别未逾月,思君有梦驰。
谦怀虚若谷,转益勉多师。
一世香莼里⑴,百年禄蛀馀(晚蒙退休,食粟而已)。
晚晴聊自慰,樽酒且谈诗。
⑴ 余一生伏处里闬,中间仅三年客渝州
儒行而侠骨,师弟见衷忱。
割翳此眸豁,重然入世情(入院动手术及人事之处理皆君任之)。
作书君胜我,问学我惭君。
桃李浓相荫,颓墙喜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