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始至蜀,询诸古之贤于蜀有功者,以为无出文翁上者,于是作《石室赋》。
已而复闻有李侯者,于蜀有大功焉。
二人者用力于民,虽有劳逸,然参其功亦其等耳。
于是又为之赋《凿二江》,使蜀之民知蜀之所以为蜀,皆二公之力乎!
呜呼!
吾闻鱼□□□降,秦太守之前,蜀之为国不几千万年!
方二江之害被兹土,以禹之功不是施兮,嗟后来亦奚言?
彼民之昏溺兮,无乃得之于天?
不能迁土而改宅兮,其流漂亦谁冤?
劲崖挺以中亚兮,激狂澜而右旋。
横骛折走莽知其所之兮,吼穹谷而下穿。
蛟鼍鳖蟹呀以相濡兮,何允蠢而缘延。
嘬肤吮血沸以咀嚼兮,咸饫腐而饱膻。
萑蒲菱芡纷以相被兮,污百顷之良田。
土不艺而民无所食兮,孰与奏其艰?
鲜民之害固不可终极兮,历百千万世天乃授之以贤。
曰:噫!
中国之无人,遂使民至于此焉?
天之生斯民兮,固使之食饱而居安。
降巨菑以漂之兮,天之意不然!
水之性固就下善利兮,决之则宣浚九川而距四海亦奚艰。
且九载之孜孜,民不惮苦而诉烦。
盖因利而为利兮,劳之在先。
不忍一勤其力兮,乃至鹜万世而害弗捐。
胡不浚发其利源,铲削其害根?
巨崖剖以罅裂兮,砉颓乾而陷坤?
怒石奋以失坠兮,吁电走而雷奔。
荡重渊以倾覆兮,丧百怪之精魂。
云转雾溢盘薄蹙蹐兮,注壑于其间。
寂寥岁漫肆以长往兮,若气散于坯浑。
决其馀以旁溉兮,居其侧数百顷皆膏腴之上珍。
民降丘而下宅兮。
若蚁聚而蜂屯。
则几年几世之积害一日刷去兮,不啻捐芥而荡尘。
呜呼!
蜀之为国,非地之中。
宜乎夷貊之杂处,鱼鳖之与同。
有李侯者至,然后别类于水物。
有仲翁者至,然后同俗于华风。
然则今所及栋宇而处,衣冠而嬉,皆二公之所翳。
若李侯之事,固所莫得而继;
彼仲翁之教,亦何惮而弗为?
呜呼!
以禹之功,至大至神,括六合以横被,畴有存而勿论。
胡兹为害独不得闻,无乃力所不洎兮,抑亦遗其功于后人?
而今而后,乃知民未得所欲,事或有不利,先世所未暇除去,圣人所未及裁制,茍有志于生民,皆吾人之所事。
若曰兹事体大,必圣人而后为,则小子也不敢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