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不可赎，此老亦已葬。 区区身后名，未足塞众望。 杭人悲太守，作社寄湖上。 千秋姓林者，山水擅佳藏。 平生不随波，意气一何壮。 于何见颜色，隔岸耸秋嶂。 文章易朽耳，在口即行状。 为我问孤山，年来谁绝唱？ 我虽敦诗书，何尝习为将。 事急适无人，马箠偶一杖。 瓜时当受代，岂免怀怏怏。 登楼发长啸，遮眼憎叠嶂。 濠堂与鸥榭，恍惚梦欲忘。 上书亟自劾，不恤天下谤。 方将投江湖，物外肆豪放。 独来还独往，意气讵非壮。 寸心照人间，皎若月初上。 颓波既难挽，用舍贵有当。 安能事纤儿，束缚作恒状。 东坡千载人，忠义秉孤尚。 幼齐孟博贤，长接韩富行。 嗟晚来京师，流涕范公葬。 登进无他途，召对何直伉。 知人先帝明，欲语声已放。 金莲送夜归，步步增悽怆。 身后万口传，生前一箧谤。 千秋几丙子，此纪独难忘。 好古今陶公，异代同高旷。 张筵拜公辰，设像酬众仰。 万金刊七集，朱本陈新样。 齐翰剔耳图，古趣不可状。 入座多诗人，老辈留三两。 妙迹影西楼，礼罢一一饷。 有带腰弗胜，遥情寄孤唱。 吾师海南来，久病喜无恙。 君劾我休官，二老笑相向。 三年逢都门，未见倒瓶酿。 昔奔两宫丧，一宿翻然飏。 平生抱冰翁，咫尺不相访。 再见巳为棺，三过遂营圹。 劳劳万端忧，偿此一日畅。 愿少留斯须，杯行勿辞让。 晚景最可惜，坡语真无诳。 惘惘有不甘，人生极苦相。 世缘所缚絷，窘若鲜在盎。 傥有脱鼻时，哀哉此属纩。 避地逃空虚，忧来辄知向。 烦冤彻毛里，山川不能障。 名宾何与天，分寸未借让。 绘事三十年，未极志所尚。 年来逢乱离，杜门尤怏怏。 我归当去冬，强步犹过访。 神形已支离，愤世气逾伉。 画师多享年，冀接汤戴行。 世短数亦奇，意气随敛葬。 寂寞身后事，酬君涕一放。 亦有高秀姿，亭亭满月相。 得霜乃清严，禁雨不悽怆。 空室了无悦，得意千载上。 龙章虽隽烈，天黥偶遗忘。 出为一大事，甘此诗酒放。 冬猎秋读书，初意何俊旷。 可笑群儿愚，踞君炉火上。 残年所托命，濡煦友生仗。 好客君所同，倾耳空谷访。 往来践篱落，两家罗酒酱。 近伤彊村翁，老怀西河怆。 简招强来游，谈笑讵云畅。 岂期异路悲，转先嬴博葬。 湖涛挟风雨，灯影凄属纩。 死非妇人手，此谊古所尚。 相送为高贤，君可无怏怅。 但遗后死哀，酸膈何时忘。 温温度岁约，翻手忍相诳。 迟来我何言，相向声一放（君逝时，家人皆不在侧。）。 削崖巃嵷俯浩荡，盘鶄风高身欲傍。 人间尘忧不到处，心在塔铃相轮上。 淮南烟树渺千里，江左群峦叠高浪。 瘴合海门深复深，穿射红鳞献奇状。 暝钟初发起江声，洄激噌𠴈作悲壮。 独抱琴心忍终古，山门孤桐为惆怅。 论诗几解人，于浙得贞壮。 平生圣湖游，每至必先访。 叩门破寒夜，庭树春已盎。 袖中句寻医，辱和忽高唱。 稍从问京国，有语婉且谅。 太阿久授柄，寻尺齐得丧。 我身甘尘涴，所趣本漫浪。 栖皇谢传食，岁晚始自放。 江山非吾私，随分供诗帐。 君归行间关，烽火愁北望。 岂能为西湖，裹足倒家酿。 万一官禄牵，挂席趁春涨。 道逢梁伯鸾，为我道无恙（谓众异。）。 松鶱蔽灵扃，月下堕幽嶂。 泉声若悲筑，万象纳一壮。 千山吾未至，意作如是状。 吾宗辽海杰，好咏天所贶。 谓言泓峥窟，佳句如储酿。 杖藜憺忘归，归必富诗帐。 信兹仁者乐，搜拾有不让。 嗟吾久欲东，隐几每嗒丧。 终当披君图，把臂始相访。 传语千安僧，幸留松饼饷⑴。 ⑴ 千山松花饼，见《满洲老档秘录》。 辽弃燕且捐，千里失亭障。 偷安昵江左，拱手久甘让。 北民果何辜，浸为薧鲜样。 可怜芜城人，不忘小海唱。 终思祓不祥，截韵远相贶。 宁知白门客，钳钬乃自放。 朔氛故非恶，裂土委骄将。 隳师反言功，举世勇交诳。 责民须效死，顾首迁宝藏。 近闻辱国竖，席捲趁溟涨。 淫昏黩苍天，十死不足谅。 更哀度辽者，高语霸与王。 胡运本不常，报汉焉得当。 吾侪坐知书，诗书为我圹。 其亡事已必，何暇侈微尚。 液池拥万柳，西山耸千嶂。 临风追昔游，俛颈但悽怆。 御史何翩翩，流风惬微尚。 虽生古人后，所志宁敢让。 批鳞奋忠谏，烛照剖兴丧。 痛哭章无益，归欤天所放。 羲农不可作，收涕从禽向。 百尺栖神鸾，梧柯惜孤唱。 回思君恩深，嗟叹负鲠亮。 垂名且千载，日暮奚惆怅。 ① 定之梦登吴兴道场山，杂羽流中，闻呼孙太初仙去，遂有此图。 人生一浮沤，梦实皆尘障。 若言梦非真，须知实亦妄。 吾眠必有梦，以梦为薄相。 了知华胥国，是我秘密藏。 汤君儒者徒，真妄两俱忘。 云胡睡梦中，乃与群仙抗。 群仙亦人耳，虑净神自王。 何用待千年，仙仙在山上⑴。 君髯强一尺，飘举作仙状。 楼居恋人境，墨戏足供养。 前身兜率宫，旧卧明离帐。 梦中时一至，故侣劳怅望。 当时孙太初，与君或酬唱。 君真祁孔宾，久已齐得丧。 归来尚有待，见道宁多让。 试访道场山，相逢问无恙。 ⑴ 《说文》：仙，长生，仙去也，仙人在山上貌。《庄子》：千岁厌世，去而上仙。古以仙字为仙，今仙行而仙废矣。 冬郎吾辈人，邈然千载上。 其诗我所熟，深婉空倚傍。 虽怀经世志，屡让危时相。 虎须曾手捋，报国意殊壮。 崎岖入闽海，身死遂留葬。 不知遗箧中，蜡泪果何状。 万山馀一垄，过者哀鬼唱。 法师偏好事，修复寄微尚。 人生贵忠义，儒释同所向。 独怜今士夫，怀贤如畏谤。 何年返乡国，一叩诗人藏。 更欲寻法师，忏吾文字障。 隐山最隐秀，石壁走涩浪。 六洞暗贯输，烟液浩难量。 数椽静无氛，路折奥而旷。 岩泉碧乳清，奇鳞辄来漾。 浮拍文漪中，彷佛山成舫。 兹山有真气，而作假山状。 蹲狮与走虺，疑铲太湖藏。 艮岳宁足尊，平泉莫相抗。 嘉莲不获滋，白雀飞应上（嘉莲、白雀二洞杳不可寻。）。 谁为奏南薰，琴荐尚无恙（琴荐石尚在。）。 若置汾水阳，尧早天下丧。 劳踪如转蓬，任逐飘风飏。 卅年东南居，江海事嬉放。 避地湘黔蜀，酣歌狎烟浪。 今复去西北，行色傍秦幛。 攀岳冀云开，过关出鸡唱。 灞桥柳如何，骊宫得无恙。 拟稽峡中归，先观天下壮（杜诗：「剑门天下壮。」）。 流人胆转豪，诗客气先王。 抚玦竟为环，守弦渐成望。 希圣无一端，西行纵莫让。 葛洪礼四域，合药蜕尘状。 大禹奠九州，腓胈瘠难量。 私己诚可嗤，劬人亦难尚。 斟酌二者间，征涂得娱访。 瘦妻送我行，色喜未含怅。 嘱买蜀锦裁，速制归帆样。 皎皎月一轮，孤悬檐牙上。 林霏淡于烟，波影心中漾。 有女下高丘，引吭发清唱。 妙音遏云飞，虚空无依傍。 箕踞乱石间，葆真任疏放。 注：席间猫儿曼声清唱《牡丹亭》中《皂罗袍》曲。 天地有真宰，关山亦何壮。 一阁矗古今，秦蜀异趣向。 五丁开道还，化石犹铭状。 高祖起其中，初将西楚傍。 鼻息不敢粗，奔走颇悽怆。 一用英豪人，驰骋恣收放。 四面歌楚讴，敌军胆自丧。 百胜祇徒劳，三尺已足王。 复用叔孙生，绵蕞兴揖让。 守国不恃险，恩义维屏嶂。 攻守不同功，念此良独怅。 附：老杜剑门原诗 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珠玉走中原，岷峨气悽怆。三皇五帝前，鸡犬各相放。后王尚柔远，职贡道已丧。至今英雄人，高视见霸王。并吞与割据，极力不相让。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 2013年08月08日 老苏江水初发源，直向眉州问无恙。 闻道三五共子由，明月欲沈殊惆怅。 路歧险涉小武陵，黄发垂髫出瞻望。 衣冠不逐音韵古，桑麻抱水楼栏漾。 长篙澄练挽邛崃，翠横山阙拥屏障。 列阵冥鸿识相如，五弦缓促逸情上。 主人论行亦故知，竟启陈封荐香鬯。 灯昏獒伏四野暝，座隔雨窗尽疏放。 客来自钓透网鳞，身在江湖若两忘。 閒踪屡见鸥鹭起，拨云照影久颉颃。 坡谷累累橘柚圆，十围榕老荷风飏。 栏有鸡豚架有瓜，布衣传世让卿相。 可联魏晋田园诗，犹湿宋元山水幛。 中宵梦雨轻飘枕，潜抚黑甜候延宕。 出山记取迷天台，遥指一一曾留状。 此中真趣镇多悦，人得禅心宝华藏。 金水评：写景叙事无不真切，通篇从容自在。 灼灼拱一抔，盈盈掬一盎。 方带水萦回，即趋山俯仰。 挟道裹阵云，沾衣冲锦障。 烟白间烟绯，环练接迷望。 团团乱波影，堆叠晴絮上。 浥浥柔条吐，故绾长松傍。 妍媚恣无穷，葳蕤势清壮。 色破日澄鲜，温从嗅初放。 宿萼略凋萎，万梢同酝酿。 拚力在争发，一隙何揖让。 境合逞夭夭，漏移独怏怏。 寄慨以忱衷，哗笑痴抱恙。 由是差宽慰，徘徊抚痛怆。 盛哉生生美，衰朽若遗忘。 回首亚愈低，飏抛随陡涨。 烟景逐将旦，熏风为鼓荡。 周身拥春媚，辚辚朱轮上。 被暖眩煌煌，拚力促真放。 司花传画角，盘礡逞意匠。 临镜启绛唇，点水柔相向。 在下拂朝云，在上倾雪浪。 图工重彩繁，律协金徽漾。 幡幢移并队，朝元列仙仗。 齐袂张日昏，渭流弃脂涨。 月晕眉帚翠，秾澹互揖让。 匹练夺朱霞，九酝品醇酿。 岂畏冱寒锁，生灵奋与抗。 风饕气益骄，沙虐势尤壮。 渐看怯阵围，飞檄冠骁将。 上林去豺虎，少遂云霓望。 区夏腐恶收，残孽色凋丧。 缧绁方解脱，精神慰无恙。 清平复初始，群心除疠瘴。 即同天下春，陵替曷虚妄。 开落圆因果，大观恒等量。 佳候宁非一，诸美销屏障。 四野潮信高，兴发当春王。 闻久似都香，众鸟欣依傍。 懒嫚新境界，周旋友倜傥。 感激念春恩，青旻殊朗旷。 留影莫摧枝，微笑长供养。 ① 前清起即为销夏观画之所，现其东之古柯庭其西之小玲珑仍扃不可入。予曾于此间画展中拜观钵盦夫子自刋印谱，遂倾心追慕得以入室，忽忽三十馀载思之泫然 春雨听林塘，屧廊回低唱。 妙观破晴昼，鲜碧秋云涨。 亭台抱曲垣，翠螺延伫望。 因念米海岳，凌波书画舫。 图轴遗古香，墨华无尽藏。 谱帙开金薤，朱蜕秦汉样。 即此倾钵盦，精微寓真放。 脩短固合度，方寸穷殊相。 艺航必有师，前训岂虚妄。 莫为女郎诗，盘郁化遒壮。 斲轮应心手，刀石成大匠。 踪迹逾半世，微痕湮尘障。 在藻多红鱼，恹恹长相忘。 恒若无所之，来去潜吹浪。 汕汕终不羁，千里除倚傍。 涟漪动镜光，汎折联额上。 清风下蘋末，条缕俱摇漾。 一芥还坳塘，逝影任清旷。 丸泥可塞关，律回徐破瘴。 閒曝小亭暄，蜂雀苏春王。 久羁扬肺气，兼以觇云状。 云过抑云停，青穹任依傍。 引啸长飙入，汹涌潮汐涨。 极地坼冰山，两间同震荡。 或如洄流暗，鲸鲵吹浊浪。 潭影鉴纹平，冲霄野马上。 片羽沾轻絮，乍煖容再望。 焉究本来物，真伪竟无相。 东西转南北，相风动风向。 昨风今必雨，蓄力重释放。 厥春未了情，人神益激宕。 北山仍此亭，风云俱酝酿。 曲笔凭阿世，脑回皆备忘。 交响更乐章，弦管鸣悲怆。 生白东云晴，相撞碧海浪。 濡墨西云乌，疋练撑幕幛。 此云虽未停，已怯彼云长。 迅捷西压东，危楼风酝酿。 穷搜一线明，力衰失抵抗。 猛雨掣地鞭，狂吹助扫荡。 斗胆膺其锋，鲜不趋避让。 连战三百合，驰突吓骁将。 败落走狐兔，涤秽气殊畅。 罔顾尽沾衣，逸兴若云上。 人性多诡狭，天性本骀宕。 青穹泼彩缋，手笔益遒放。 怒讨为前驱，王虐久弭谤。 摩顶贯轰雷，当空高喝棒。 民本五洋一，同归声势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