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拙不可药，卓立甘墨守。 文家瘗残篇，入世羞覆瓿。 穷窦暖清辉，劬书翳柽柳。 治乱究古今，持此永皓首。 高情抒阮啸，对客钳在口。 弱女等疗饥，羲皇遇尊酒。 故人深忧余，歧路自分剖。 励学惧无成，忳郁胡敢有。 文章有真契，所学在不苟。 弘奖谢陈人，能事推小友。 当其惬意时，雒诵不去手。 两年京国遨，声价竟无偶。 抠衣趋讲筵，剧论每尽酉。 期子天衢亨，古道将共守。 胡然江汉行，吾意无所取。 既非救饥寒，徒尔瘁奔走。 三年养蛰馀，功力非不久。 七经既罗胸，十史略上口。 琅琅振奇怀，庶以致无朽。 卑哉侪俗论，得一乃失九。 临岐腾荛言，时习戒毋狃。 李生从吾游，奥义欣屡叩。 撰杖礼弥恭，买舟意良厚。 远移丘壑情，将以乐衰朽。 吟情爱子清，山貌讶我丑。 莓磴滑欲扶，危桥怯先走。 招携得心朋，提挈赖小友。 裒衣诸父老，迎谒纷拥帚（李宗迎谒者凡十馀人。）。 短亭净无尘，知己相待久。 导入君子堂，布席先两叟。 卧瓮坼旧醅，焚鱼剪新韭。 勤拳徵僮婢，斋洁寄户牖。 想见夙戒心，用意岂或苟。 短晷催回舟，舟人已被酒。 劳子低徊情，殷勤送溪口。 药径接塘坳，莎桥枕溪口。 因风帚涟漪，爱此水杨柳。 琴含太古春，寤寐见鲁叟。 期君临流张，潜鱼或延首。 幽寻到山寺，邪径缭江口。 参差春浮阴，飞堕不容帚。 枯僧折慢幢，树底一招手。 佛屋可涤烦，禅喜讵嫌久。 茶声续寒吟，晷影侧疏牖。 循廊玩苔碑，坐树接林叟。 灵禽非生客，驯鹿亦旧友。 挥手辞香林，湿翠犹在肘。 应兄爱吟兼嗜酒，酒量诗才皆八斗。 兴酣捉月竟上天，酒星一旗摇曳久。 孀娥劝客倒千觞，捧出云蓝索琼玖。 顽仙一字总不识，问著之乎但张口。 应兄捧腹顾之笑，立进新词三百首。 模糊云篆不可辨，但见书形似蝌蚪。 归来十日不得醒，醉墨淋漓尚压肘。 绿章草奏乞天公，奢愿嗟看古无偶。 狂思青草挂诗瓢，渴想洞庭为酒缶。 两湖气象长百川，沐浴双丸笼万有。 大波浩涆欲浸天，小波击撞能簸阜。 轩轩谁敕此公来，胸次居然吞八九。 圣贤不信皆糟魄，造物缘知本刍狗。 左方浮白右挥毫，一日何曾閒两手。 吾生恅愺不得意，酒盏生疏诗格丑。 吴头楚尾迹未经，对子豪情面先忸。 几时一舟夹两蛟，烂醉狂歌寅尽酉。 神鸦未散天鸡号，密意还期杜陵叟。 高阊幂重阴，佳辰恐相负。 黄花破愁颜，向我开笑口。 分期风雨侵，寂寞坐相守。 龚兄居城隅，招共剪寒韭。 何图镜湖人，竹户此焉叩。 别去三十年，契阔欣执手。 入坐不肯閒，杖短笠伊纠。 相携上河桥，延伫一搔首。 城头方散乌，池上未髡柳。 寻僧径穷深，开梵日尽酉。 佛屋无凡蹊，草堂有醇醙。 衰年惜景光，不肯与俗偶。 集此世外朋，著意作（去。）重九。 半翁发半皤，而我衰已久。 遣兴莫过诗，得名全是酒。 赵二吾故人，汪五况石友。 相于制颓龄，为君尽一斗。 幽寻羽人宫，炎景转阴黝。 紫芝循瑶阶，青桐蔽虚牖。 山雨来尚悭，凉风获消受。 相偕几朋彦，尚觌两胡耇（谓吴颖芳、姚世宠。）。 琳函我未窥，良会今岂有。 清言叩玄牝，猛气解俗狃。 要以苦硬诗，敛志洗尘垢。 浩浩抒灵襟，如抉风穴口。 解人恤艰劬，劳以仙姥酒。 惜哉无弥明，弱响祗孱守。 霜根络平畴，宿草栖陇首。 迩郭无故蹊，临河有菀柳。 骈肩历荒坰，跼步陟高阜。 断碑涩藓交，野庙社公守。 冱阴群动蛰，遐览万象剖。 噭雁求曹哀，危叶辞柯陡。 清游岂难续，漫兴亦云偶。 夷途识归樵，延伫遂淹久。 爱云如爱影，爱月如爱友。 爱花如爱色，爱山如爱酒。 惟书爱最真，坐卧不离手。 架上三万签，经史任所取。 汪洋汇众流，纵横恣谈薮。 惭余区霿姿，蓬心同木朽。 不生古人前，乃生古人后。 往往我欲言，已言古人口。 爱书实爱我，过眼皆吾有。 世有跅弛人，亦知爱我否。 少小不努力，老大呼负负。 读书须及时，吾年已十九。 是科值何岁，乾隆之癸丑。 是图始何年，嘉庆之癸酉。 中间二十载，名位竞腾蹂。 英公最先陟，密勿赞襄久（煦斋师。）。 先生昔与匹，早誉溢江阜。 鸣凤魁大廷，抟鹏羾北斗。 翩然请归养，䌽舞娱眉寿。 十年返朝列，重望成耆耇。 当年锦袍客，此日黄发叟。 平生忠孝性，论思期不朽。 莹莹镜古录，箴诰森座右。 炳炳司文星，光华照林薮。 却顾后来士，苦忆同年友。 睇望各云天，谐笑记谁某。 怀哉曩游乐，倘仿如中酒。 昨来勤语我，惭赧滋下走。 瞻言数仞高，况又六科后。 窃看此图画，古意发彝卣。 槃槃写泉石，娟娟媚风柳。 中有苍松苍，身高节无偶。 想见立朝心，风力晚弥厚。 奋图何日见，跂望长搔首（煦斋师始作是图，而先生续模之。）。 所思在何方，烟霞满林薮。 愿为琴上弦，时时萦玉手。 芳春易销歇，沈思感其偶。 猿鹤为我愁，空山独立久。 忆昔戊子冬十月，舟行瑟缩抵樊口。 芒鞋徒步叩郡阁，骑马携朋陟岘首。 诸葛羊杜莽销歇，万古斜阳照杯酒。 归途却过鹿门院，空堂断坡垂古柳。 眼明忽见唐两碣，俨若彝釴森左右。 西城梁君夏侯氏，词翰流传均不朽。 细扪尘壁仞题字，知是吴君手蒐取。 波涛奔齧失堆垄，文字突出灿星斗。 使君（郑芝泉太守。）为我屡吁唶，襄州近事君谂否。 江堤坏自十年来，神沙恒见白日走。 高楼大屋化浮槎，古冢漂流更何有。 安得人人似吴君，功同掩骼意长久。 咄嗟拓赠呼毡椎，閟匿收藏俪琼玖。 五秋历录长相忆，一笑长安乍携手。 金石恢我眼中福，风论妙参霞外友。 今日何日烟雨冷，入门告君以重九。 菊花琐屑君不嫌，破帽攲斜吾岂偶。 古光空复绚苏斋，春艇回思探越纽（谭次及此。）。 却还视我襄上拓，记忆夙昔神斗擞。 云空雨歇诗㝱寒，叹息当年贤太守（芝泉在郡甚有名，今已作古人矣。）。 石城满斜日，江风吹我走。 登峰（清凉山。）复憩园（随园。），苍然遇吾叟。 从容始通名，谭笑成握手。 千里看山心，丛丛写杯酒。 名园夙所跋，清景擅林薮。 云霞飞满阁，星月森在牖。 槃槃数前辈（席间谈及简斋、渊如、㝱楼诸老。），冉冉馀耄友（同座谌翁年八十。）。 新诗秋感集，旧句春情厚。 才知摅怀真，令我把镫久。 閒云复吾导，别绪怅成偶。 明日访焦先，山颠重回首。 平生懒慢性，巾履纷颓垢。 但有四尺床，由我屈伸肘。 行行至清苑，剧要邑称首。 主人日不遑，仆子意多苟。 破店为供张，入门室如斗。 积尘堆土床，日气蒸荒牖。 炎热不可逭，闭置车中妇。 盘餐尤草草，一箸难入口。 惭愧对故人，聊与倾苦酒（时衍东之、蔡凝堂在座。）。 回思计偕日，落日挂高柳。 茆店择所适，村坞任閒走。 乘传今则荣，苦乐由人手。 踞转且安眠，似此盖亦偶。 秋风吹归心，汲汲念将母。 遥随天上月，罥向燕台柳。 黔山奇无穷，乱翠滴马首。 雨冷秋辞船（立冬日登舟。），滩转夜失斗。 帆迟翩已捷，棹猛瞠复后。 一笑入鼎州，竹枝声在否。 欣逢吾性农，新诗探怀取。 清微到孟六，丽密侪元九。 下言迫简书，上言富薪槱。 慰藉解饥渴，期许重山阜。 君家百年屋，青山绕书牖。 檐茅添云衣，庭花敛风帚。 慈闱初白头，中妇小垂手。 总角吾家婿，嬉跳戒毋忸。 名门凡鸟无，笔力虎儿有。 未造子云居，况剪处士韭。 聊资官烛烂，纷纶指助口。 时事斟是非，乡俗论好丑。 今年虽水毁，兹土幸熟酉。 坐惭老农圃，暂亦躬锄臼。 却思窗梅开，又逐沙蓬走。 出处事难卜，天地侧身久。 我先君北行，鞍履磨定朽。 良朋日下聚，多亦君所厚。 栖迟伫德辉，浩荡容才薮。 蓟门烟树春，酌我花下酒（君拟于冬仲计偕北上。）。 九子岭者，先文安公葬处也。自庚子春仲见背，秋仲扶柩南行，冬杪至长沙，即出觅地，跋涉三阅月不可得。一夜㝱与三、五两弟行山野间，遇石碑刻「一女开九子」五大字，寤而思曰：「得无地名有九子乎？」适门人杨铁星来，言乃翁㝱先公至其家，乃翁问：「佳城何在？」曰：「在浏阳。」铁星又言：「一女者，非谥中『安』字乎？」友人李载庵习青乌家言，于近邑游迹盖遍，因以询之。则曰：「湘西，吾所家也。五里外有九子岭，恒所往来，未见有善地。」余曰：「既有是岭，地在是矣。」坚挟与俱往。始一二日，茧足荆莽中，无所得。一日五鼓行，至天明，延缘至一平冈，豁然开朗，心觉有异。余曰：「是矣。」载庵亦首肯，旁两舆夫啧啧称善。余顾曰：「汝何人？亦解是乎？」问其姓，一刘一杨也。余意遂决。地主人郑氏，初不知余为何人，成契后始告之。其父子咸诧曰：「自去年三月来，山上恒夜有火光，村里惊救，迫视则无之。如是者屡屡，今盖验矣。」闰三月得地，四月卜葬。余居墓侧，造坟垣，立享堂，恭勒御祭文暨御赐碑文，立于享堂之前楹。仪徵阮相国师所撰神道碑铭立于内楹。置墓田，种树，至岁底而事毕。次年服阕，由江南奉母入都供职。别墓以来，忽忽三载。黔试甫竣，长沙友人唐印云书来，谓我必归，谆谆延伫，卒以迂道往返。须耽延月馀，请假不便，省墓莫由。悽怀惘惘，左右百端，拉杂成诗，聊摅思慕云尔。 青青九子岭，秀出湘江右。 白鹤（山名。）西南来，九子之所母。 尖山连谷山，到此兀回首。 岳麓见乎离，牛峰位在丑。 孤儿艰难归，旷野匍匐久。 寒云伴荒眠，苦雨逐疾走。 百采不一获，痛泪祗盈斗。 异㝱示擘窠，嘉名识崇阜。 儿痴父见怜，漆暗相指诱。 惊传篝火祥，果有山神守。 窀穸痛已卜，畚锸勤自负。 草土墓侧卧，呼号问安否。 父子五尺间，永隔大地厚。 祭葬赐饰终，天章炳彝卣。 崇衔美谥兼，异数信非偶。 当代仪徵公，三千言不朽。 伏石儿自书，不敢倩他手。 穹碑日照字，享堂月开牖。 来云屋重楹，听水田十亩。 环植松桂竹，亦有檀与杻。 野梅十馀本，移种大雪后。 寒花半月开，奇事惊孺叟。 顾惟俛仰际，未易终岩薮。 痛哭别墓去，惨澹复何有。 洒埽仗山农，护视属良友（谓印云。）。 东望光禄墓，琅溪水清浏。 怡怡老昆弟，千载犹比耦⑴。 一坏主簿坟，五里闻鸡狗。 天性有巨孝，地下挈新妇⑵。 两儿本一身，中道惨割剖。 阴灵悯吾艰，扶助若臂肘。 三年续史职，八旬奉慈寿。 时事波涛拆，喧聒到盎缶。 亦思效涓壤，岂谓恋组绶。 草堂虽无赀，餐钱惭世受。 故山矗吾胸，归语难出口。 使命逮小臣，宸慈念耆耇⑶。 鞠躬思箕裘，竭力事薪槱。 玉尺别层楼，扁舟下二酉。 船头望湘山，云树莽纷纠。 天空祠墓寒，积叶谁秉帚。 故人爱我甚，埽榻储老酒。 使职乃羁牵，慈闱况催趣。 归心似寒雨，挂遍荒浦柳。 又如米在舂，万杵不出臼。 沈思天地窄，渍泪席枕垢。 哀鸿失其群，飞渡云㝱九。 狂风激暗浪，为我终夜吼。 ⑴ 伯父健园公葬湘江东之蚌塘，距九子岭八十里。 ⑵ 子毅弟及其原配李孺人墓，皆于是年卜葬，距九子岭不远。 ⑶ 藕舲学士谢恩召对，先公荷蒙清问。 闺门奇行传史乘，多出寒女与村妇。 太息朱门狃宴安，渐使高风忘井臼。 茶陵太史适危疴，惟易安人扶侍久。 神灵呼吁若不闻，天徒高高地徒厚。 至情大义不可割，片肉去身亦何有。 以肉和药笑且前，君急饮之幸无咎。 是时天地为动色，瑞日祥风来护守。 厥疾良已初不知，后始知之传众口。 安人婴疾何太促，尘世脱离一挥手。 功成身殁更无憾，太史悽其感贤偶。 繐帷惨澹涕泪竭，古寺荒寒形影耦。 我疑太史乃过情，君叹益悲称负负。 乌乎安人实谕子，子有家尊与元后。 人生忠孝无绳尺，古贤心肝有刳剖。 但知义重身自轻，身若尘沙义山阜。 何况簪缨与菅蒯，直等儿嬉较妍丑。 世人性禀苦易浇，劳则善生逸乃否。 乌乎，安人之行有何奇，能使尹吉衣冠重箕帚。 仁宗御宇十八年，昭阳作噩正秋九。 贼连三省通内珰，突入宫廷古未有。 幸哉滑县擒厥渠，强公刖之铤难走。 请兵大府置不理，贼失期起横击掊。 强公一死何足奇，社稷冯依实功首。 内逆先剪外孽除，用兵三月如摧朽。 功成事定恤诏下，谥以忠烈优荫后。 韩城滑县两专祠，照耀河山射星斗。 我时年方十五六，日日邸钞看在手。 诏书重叠见公名，天意生才信非偶。 时事迁流四十年，晼晚儿童今老叟。 当时成庙尚龙潜，智勇神枪殪戎丑。 鼎湖弓剑已三年，冲龄云日钦我后。 贼氛忽自粤西起，及初刈之如拔莠。 潢池扰扰谁使然，畺吏庸庸职其咎。 文恬武嬉势难振，贼至城空心不守。 界延楚吴及豫晋，岁逾戌亥逮子丑。 忽传露布收南京，我正风帆出二酉。 黄花媚客喜动枝，白月娱人乍窥牖。 往哲流风寻白陆，忠州夜雨泽薪槱。 烟云隐几翠屏来，气谊词林前辈厚。 卓哉良牧吾久闻，忠烈之子庭诰受。 家书款款如菽粟，遗墨莹莹照琼玖。 乌乎纪事述李公，忠悯忠烈同岁友。 直心不作委曲事，此语真堪金石剖。 取义虽因激烈明，怀忠实自蓄积久。 今日如公得数辈，何至中原嗟践蹂。 雄关不遇一夫当，弩矢空劳千里负。 国家养士二百年，多少科名惭印绶。 勤听漏鼓盼捷书，聊发长谣倾苦酒（时谣传金陵收复。）。 江源自西北，落落布星斗。 束缚出都江，汹汹龙雷吼。 李君亦何神，离堆人力剖。 派别东南行，膏泽万千亩。 水势如龙行，洋洋不回首。 全蜀利养源，壮哉此锁纽。 人力副天造，膏腴天下右。 迢迢二千载，仰望贤太守。 龙门已去紫阳久，邦人思之比父母。 至今问讯无日疏，甘雨流膏满我缶。 庞生作此茶饯图，想见壶浆集童叟。 为余粗将官事说，时短愿长惟负负。 民情易感止一真，吏事日卑太多苟。 愧余懒漫青门居，新学三缄聊闭口。 荒园枯莽鸦鹊寒，连夜北风作雷吼。 蒙君骑马时过我，侧耳高谭暖庭牖。 心悲道路方歰艰，眼望百尔归仁厚。 相邀联骑寻得梅，又荷双鱼贯之柳⑴。 弯弓试剑胆满身，习画耽书墨污肘。 百技难将一憾补，但解饮茶不知酒（君多才艺而不能饮酒。）。 ⑴ 日前同往城南兴胜寺看蜡梅，昨忽辱双鱼之惠。 咸丰五载月己丑，萧萧寥寥猿臂叟。 长安雪薄尘土扬，看山且向终南走。 驱车先到毕原上，落日已黯土囊口。 成康排比旦望邻，文陵前峙武祔后。 既非左右奠昭穆，那复阴阳卜六九。 淩晨驰叩唐宗陵，残月尚罥赵村柳。 行天六骏马从龙，陪蛰诸臣星拱斗。 经师祭酒孔公碣，特补篆题纡我肘⑴。 共廿七石考文字，其百馀竁荒榛莠。 蒋孙沿误殊可㰩，赵钱蒐秘真尚友⑵。 山盩水厔蟠西南，土美泉甘相乳㝅。 东坡居士不羁人，少壮奇篇惊宿耇。 八观五寺遍吟揽，万秀千幽任呼嗾。 后来外郡阅湖海，屡值玉堂侍圭卣。 一时文雅在苏门，有似笙镛归旷瞍。 乌乎间气出岷峨，俯视群才皆部嵝。 方怜作奏马季长，何至论交章子厚。 题名今日尚彪炳，馀子无从辨谁某⑶。 自嗟好古后韩公，我后千年更何有。 干霄楼观吞岩峦，拔地烟林老檀杻。 山头积雪白似羊，谷口懒云苍化狗。 道场附会遂崇饰，老君憩止事或偶⑷。 圣人怀玉尚被褐，至道犹龙安见首。 坡公颇亦事丹元，不善韬藏遭击掊。 我今幸值四门辟，多言数穷由自取。 敢将诗语斗奇险，且耽石墨搜瘢垢。 和光同尘岂容易，惟雌与黑尚堪守。 试看古来王与侯，一㝱醒馀皆腐朽。 难逢好事李侍郎，聊写山行为坡寿。 ⑴ 昭陵及陪葬墓皆有毕秋帆分书，石碣多颓败矣。余以孔祭酒为千古经师，特先以篆题补之，属沈桐川大令即为刻石。 ⑵ 昭陵东北向，陪葬者皆南向，又皆歫陵廿里外。蒋骐昌、孙渊如所撰《醴泉县志陵图》，纰缪殊甚。赵子函《石墨镌华》、钱献之《昭陵石略》，多可依据。 ⑶ 楼观台东坡题名「与章惇子厚同来」，左右宋人题名颇多，无人拓看。 ⑷ 楼观台传是老子说经处，故崇奉饰观。 民隐待勤恤，时艰值纷纠。 东山秉节人，允矣经时手。 刚柔自调剂，声色静无有。 果然操纵能，岂为扬历久。 愧余鸥鹭閒，谢彼牛马走。 颇亦采风谣，喁于碑在口。 矧辱文字契，相期性情厚。 旅居常闭户，论心难索偶。 自公末疾剧，增我客怀垢。 茫茫欲废寝（闻公足疾剧，余夜每不成寐。），惘惘易中酒。 喜闻旬日来，勿药占咸拇（来书语意。）。 何时容请谒，积思快倾剖。 自入春明门，人事苦缠纠。 诗魂落郊外，书卷靳吾手。 回思历下住，乐事罔不有。 别来未三旬，乍似隔年久。 猥蒙鲤鱼致，快逐驿骑走。 论书亦何挚，心好不啻口。 夙窥六萟一，理蕴百端厚。 发源自身心，配象应奇偶。 化元兹有寄，小道谁相垢。 馀力到忘纸，狂锋愁倚酒。 心心能使笔，将将不在拇。 拙语由自悟，愿君互印剖。 江山清佳随处有，难得次弟落吾手。 语铃道人官秩尊，要说山川让猿叟。 平生游事虽草草，止得堂阶遗户牖。 固然眼福得饶馀，也须脚力勤驰走。 燕齐吴越一岁周，天公饷我亦何厚。 醉馀万画胜持杯，埽遍千诗不须帚。 清风明月为导引，山僧溪僮皆我友。 今晨复看可园梅，昨宵尚醉杭州酒。 杭州梅花处处有，都疑种自君复手。 冷香幽意忽齐开，欣动湖头各诗叟。 朱庄百树绕亭沼，苏祠五色绚阑牖。 孤山老鹤招不来，古井潜龙旋转走。 人事从来有废兴，地气何曾分薄厚。 我来凭吊动悲怆，恨不除荒勤秉帚。 一编淮海疑有灵，举坠重兴期我友。 湖光山色可怜人，十日春阴如中酒⑴。 ⑴ 日前买得《秦淮海集》，次日访龙井庵遗阯，得淮海与辨才两木主于圮墙下，适戴醇士、方少牧、胡次瑶饮我于朱庄，因属诸君重修古迹。 兄弟别来七年有，感动须眉欣捧手。 联床十日又分离，白首相依羡农叟⑴。 吴门小住值镫节，春波鱼上花绕牖。 朵云翩自山东来，一诺邀余渡江走。 雪花飞舞纷在纸，兴逸词高兼谊厚。 平生散漫逐飞蓬，强复矜持如缚帚。 江南况是君旧游，莫把迟来怨狂友。 昨宵大醉白公祠，今日和诗聊止酒。 ⑴ 丁巳嘉平廿八日到杭州看子敬，今年正月十一日即别。 人人有肉身，金漆可不朽。 此佛今安在，何为无量寿。 十年楚粤交，烽火莽纷纠。 栋宇亦颓倾，法力竟何有。 军书日夜过，民气尚难守。 重修宜少待，兵销岁康阜。 宛园主人得名酒，快埽桥亭招老友。 澹澹光阴媚夕阳，娟娟风致添垂柳。 池波一碧晚逾静，竹气深苍秋更厚。 酒客多是天下杰，昔时簪绂今林薮。 郁积经纶系民莫，缠绵忠爱关朝右。 亦有穷经伏处士，隐担时艰在肩肘。 主人槃囷磊落姿，智府虚明工纳受。 谙阅大计罔不悉，斟斠时宜随所叩。 惟余烂漫不拘束，相从酩酊祛尘垢。 未免忘形脱略甚，倚恃夙昔交契久。 东南烽火渐消戢，山水清光已呼诱。 但愁元气费培护，漫理旧游重斗擞（主人谈及吴越旧游。）。 无端雷雨恐坐客，摇动亭台惊户牖。 中秋前后有好月，重索开樽能许否。 主人楼上将命酒，楼下逡巡来老友。 入门先劝集绳锸，快向泥涂掀卧柳。 柳如有神应笑谢，主人意懒客情厚。 难得扶疏越寻丈，忍令倾颓在池薮。 主人方构水边阁，后倚古槐前面右。 客言是宜改南向，巧据槐龙为左肘。 免迎夕照苦炎灼，好纳南风饱消受。 凡客所言靡有拒，如商应宫非待叩。 更检新诗求讨阅，务奖其瑜攻厥垢。 联翩出箧评较多，软款呼樽情话久。 似此虚怀达官少，肯被谀佞相迷诱。 想见封疆早扬历，定采箴谣资斗擞。 与君同庚逾六旬，愿共琢磨互开牖。 晚岁研诗养性灵，漫逐才流争可否。 今年冬苦暖，屈指入三九。 短咏互推敲，薄寒易消受（方与诸君为消寒会，会皆有诗。）。 小桥有书至，斜日照窗牖。 回思小桥游，适值伤足后。 见君弥矍铄，叹我易颓朽。 忆我方十龄，君已备薪槱（君于嘉庆戊辰入学。）。 今兹将八旬，道气实腴厚。 从子从受经，欢欣不退忸。 叔弟习躬耕，竟日陇间走。 为题沧浪句⑴，聊以酬善诱。 新诗枉相谢，意重敌琼玖。 我生于书律，得髓盖非偶。 先矩本趋庭，古法森到手。 烟云忽变化，蛇蚓恣蟠蟉。 昔题秘阁帖，足破山阴蔀。 近和奎垣诗，细与翁刘剖。 难藉一枝笔，杜尽千夫口。 世人谈定武，此语徘徊久⑵。 君老尚劬学，未可昵所守。 何不勤肄书，金石无量寿。 ⑴ 十月间到子敬弟小桥山庄，为澍田书联云：「清如孺子沧浪水，瘦到诗人饭颗山。」今承来书并以诗谢。 ⑵ 来诗有「世人谈定武，识闇多丰蔀」，似与鄙意有合者。 大风杨林矶，大雨六溪口。 今朝风雨会，一合不可剖。 更挟霜雪气，严寒到肩肘。 阴阳互嘘噏，有常亦有偶。 化工不自知，安问七与九（谚云：七九风头转。）。 舟中无历日，计已中榆后。 老翁诚好游，游理靡不有。 世态静观熟，天意仰测久。 吟诗饥鸢声，作字瘦蛟走。 萧瑟墟里烟，何处好沽酒。 丙寅正月朔四日，草堂开筵试春酒。 五客一主不拘束，曹子后来居客右。 始知君年正七十，手把一尊为雅寿。 宛园旷园续有集，贱子叨陪焉敢后。 逾旬便值华诞辰，未免苍凉搔白首。 忆昔使节视蜀学，君巡西川岁维丑。 渝州士气如干城，观察高才抗陵阜。 我方怀抱在全蜀，君亦筹量系夔口。 军兴转瞬十馀载，时事仔肩几人手。 逮君建节桂林城，我已投绂湘山薮。 谁期握手一大笑，招隐前盟不吾负。 不材既免作梁栋，小筑聊堪问菘韭。 鄂中近事复摇荡，湘上春波正清浏。 洨长九千字无卣，通叚攸脩与𠧪酉。 器有提梁酉尤肖，象古文酉疑已剖。 乐大司徒出戴公，豫吕祁遄相比耦。 子象之子宏所作，古器铭文见此否。 旅尊旅敦乃常觏，义取胪陈誇富有。 商周彝釴铸吉金，玉以饰之盖亦偶。 斯器乃以完璞为，仿古定出周秦后。 蔚作君家大吉祥，曾孙维主祈黄耇。 膝下欣然见三世，肇锡嘉名携在手。 地宝无心应时出，预贺添丁祝麋寿。 同堂六百三十岁，幼子一人耆艾九。 筵开汤饼值新春，未免衔杯忆猿叟。 老猿甫抱鸰原痛，老泪倾馀难计斗。 嵩山三阙入我㝱，茧足寻山阅𠂤𨸏。 乡居五旬返城市，胸胃酸悽贯跟肘。 湄隐山人剧好事，诂言勤恳寻科臼。 嗟余久旷金石学，有似哑钟无可叩。 聊据咫见资解颐，甚愧瓜桃报琼玖。 传闻讲社开黄州，雪堂补种东坡柳。 隔江怡亭篆在无，莫吝毡椎墨光黝。 枯木竹石法，传自雪堂叟。 雪堂非臆创，乃自丹渊受。 一株半生活，一拳互妍丑。 间以琅玕枝，映带忘奇偶。 无劳金碧染，不藉烟云纠。 钩勒何所施，皴法无从叩。 直从天巧出，不恃机心狃。 画家千百辈，八法与九朽。 至此描摹穷，笔墨成锁杻。 乌乎箨石翁，情性本拙厚。 歰哉敲韵才，化作写生手。 墨戏在兰竹，书味尽包有。 此幅尤澹荡，真率非简苟。 斋壁三日挂，韵外法难剖。 连日雷雨解，真宰来户牖。 庭前石木竹，□气来□薮。 得无此画灵，天地为斗擞。 翁年八十二，禾中归来久。 飏山麂山间，百福古巷口。 日日有挥洒，倪沈相鷇㝅。 经术鸿词科，根柢蚤蟠纽。 馀事化工出，兼得气之寿。 爱画陶与槃，□我为耆耇。 怜余不能画，持此相呼诱。 嗟乎老惫躯，天将掣吾肘。 聊为疥此诗，去饮东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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