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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言排律
旧国归难定，他乡节又迁。
岁时仍玉琯，云物自冰天。
漫喜微阳复，徒伤往虑牵。
星行方转次，灰死欲重然⑴。
浪迹龙堆外，回肠鲤对年。
重闱时问寝，诸弟日随肩。
宴笑潘舆乐，欢娱莱袖鲜。
举觞南至日，献袜北堂筵。
座拥缇帷烛，歌清玉柱弦。
土风遗赤豆，庭诰续青编。
节比元正重，家钦祖德传。
趋承犹记忆，门次已颠连。
家远三年别，愁深五夜煎。
寸心徐庶乱，百口郤公怜。
薏苡人谁辨，申椒世所捐。
含悽望乡国，揽涕托旌旃。
土室难淹久⑵，毡裘失静便。
沙崩空碛断，雪霁乱峰悬。
寻眺非吴苑，生涯且朔边。
羁心黄鹄曲，归路白狼川。
敢道文章误，翻惭性命全。
戛羹愁寄食，作赋忆归田。
西笑何时释，南枝只梦旋。
有怀成十志，无处饱三鳣。
旧已哀豺遘，今犹畏鹘拳。
物情随贵贱，吾道任迍邅。
铩翮嵇中散，依人王仲宣。
日迟玄陆景，春隔紫台烟。
客鬓将三十，亲庭渺八千。
感时何限恨，肠断白华篇。
⑴ （星行）二句，徐乾学刻本作（灰飞金琯候，星转玉衡躔）。
⑵ （土室），徐乾学刻本作（毳幕）。
绝域黄龙外，长城玄菟边。
羁栖仍万里，离别欲三年。
天远浮云蔽，山深积雪偏。
永怀心莫展，延眺目悽然。
坐惜佳人渺，空惊迥路悬。
回肠频雁帛，吊影只鸡田。
忆昨淹梁狱，当时尽汉贤。
共嗟丞相系⑴，独讶谤书传。
牍背侵周勃，装赀枉马援。
逢君何磊落，向我各潺湲。
乳贙心长怯，鸣鸡志不悛。
洁飧梧象侧，赠缟竹囚前。
黯黯皋陶庙，荧荧贯索躔。
一言饶契托，十死共迍邅。
抚事惟悲啸，忘形且醉眠。
非关交易合，直是道能全。
命酒青觞并，催诗绛蜡燃。
斯人哀木索，俗士笑丹铅。
共诧黄门寺，翻多白雪篇。
势犹居画地，情儗问高天。
赋笔摧鹦鹉，啼痕洒杜鹃。
上台终不曜，庶女竟蒙愆。
已自宽秦格，还谁辨楚荃。
锄兰方侘傺，泛梗忽联翩。
雁碛嗟俱窜，骊歌竟我先⑵。
春风都市柳，晓日潞河烟。
南浦难追祖，西曹黯独煎。
魂应随去马，胆尚畏饥鹯。
屡抱羁人愤，何堪别绪牵。
棘庭才判袂，蓬辖倏随肩。
去国崔亭伯，无家王仲宣。
幸存馀齿在，敢论旧丘捐。
客望迷山雨，征途乱野鸢。
风沙横地合，障塞极云联。
白日阴辽海，黄尘度蓟堧。
关春榆莽莽，边雪草芊芊。
平郭无停轨，句骊更扣舷。
相迎珠勒远（予至沈，子长迎予十里。），披对赭衣穿。
暂喜冰天外，重看玉树连。
含辛谈出塞，把臂话辞燕。
款款低乌帽，依依坐马鞯。
望衡时晤语，秉烛日周还。
夜席衔金碗，晴原簇玉鞭。
剑歌何激楚，酒赋自缠绵。
道屈才还大，情深骨已镌。
久谙行役贱，犹得故人怜。
仁祖能贻米，延之屡乞钱。
相哀赋穷鸟，独恨咏鸣蝉。
方儗长栖并，宁知更播迁。
倚阑心眷眷，沾轼涕涟涟。
笛咽翔凫曲，琴摧去鹤弦。
晚风凄别幌，夜月澹离筵。
无复形将影，徒伤筈与弦。
柳长空折赠，蓬转任翩翾。
歧路嗟何及，关山各勉旃。
无期知此别，有约忆同妍。
桃馆消魂地，才堂送客廛。
良游应已矣，吾道讵终焉。
虎口残魂脱，羊肠覆辙骈。
雨昏江气白，雾宿岭阴玄。
经迥程凡几，投荒路渺千。
乌稽封灌莽，红锈绕洄漩（边人呼水在草中如淖者曰红锈水。）。
绝壑横豺虎，荒途少术阡。
杂花垂隰短，密树倚山圆。
靡靡连钱骑，耘耘服辖犍⑶。
未知穷月窟，竟似坠雷渊。
跻险凭穿履，啼饥想橐饘。
混同秋涨急，瓯脱暮云骞。
地接扶桑畔，人过槃木巅。
银河横左界，珠斗直南旋。
憔悴肠应断，崎岖病莫痊。
百程投所届，万转尽洄沿。
稍喜劳筋息，重悲累足胼。
罪宁常畀虎，意敢望怜蚿。
薙草芜三径，诛茅得一椽。
葛公蓬作霤，楚客蕙为櫋。
家远安殊俗，身贫问治佃。
浮生原濩落，举世自婵娟。
几乞渊明食，仍残子敬毡。
负薪沙渺渺，汲涧溜涓涓。
篱缺松枝补，墙欹柳叶缠。
故囊无白袷，废簏有青编。
渐觉诗书贱，奚嗟习俗儇。
怀人饶梦寐，就役怯戈𨭐。
欲命攀嵇驾，难招访戴船。
悬鹑看短褐，烹鲤读缯笺。
旧好悽心远，新诗照眼鲜。
琼瑶思友切，笙鹤礼真虔⑷。
种草期园客，蒸丹下偓佺。
椒庭应咫尺，烟驾本高褰。
缅邈银台药，虚无玉井莲。
鲍焦空愤世，郭璞且游仙。
系表深遐慕，区中谢广缘。
应知能却物，谁是未忘筌。
蠖屈贤人隐，龙驯静者便。
愿言乘气峤，相见问真诠。
迹滞愁难达，情乖忿讵蠲。
卢山春不度，青海冻犹坚。
地脉通嘘气，天心合转圜。
未能期汗漫，聊复卜筵篿。
⑴ 子长尊人素庵先生，与予同在请室。
⑵ 先生与予皆论谪塞外，先生先予行廿日。
⑶ 录入按：耘，原书字为『左牛右云』，查之无果，无法输入，暂以耘代。
⑷ 子长贻予札云，欲弃谢凡俗，栖心仙道。
我行龙水外，雨过雁山阳。
旷野无人渡，曾阴极目长。
横天风瑟瑟，匝地雾苍苍。
声捲蒸沙黑，烟沈远树黄。
溪流侵磴泻，岚色锁村荒。
渺漫弥寒望，悽其断客肠。
孰梅思故国，泛梗怨他乡。
塞柳沾全重，山花湿罢芳。
寒雕迷灌木，牧马失遥冈。
胶渍难调箭，毡濡欲压房。
危坡愁徙帐，仄径怯携囊。
虎迹平林畔，牛声草舍旁。
渡河儿跋马，绕隰妇驱羊。
残霭收空壑，斜晖下短墙。
逢人惟戍客，问土是岩疆。
瓦缶参为饵，芦罂酪作浆。
留宾登土锉，延叟坐绳床。
齑切青丝菜，盘行赤颖粱。
未秋闻割蜜，入夜见然糠。
杯里弓悬影，灯前剑吐芒。
山川应异汉，兵甲尚传唐。
恻恻江南客，萧萧塞北装。
身方随拜柳，心漫结垂杨。
牢落知谁恤，羁孤敢自伤。
莫吟青玉案，且任紫丝缰。
谪远虞翻枉，途穷阮籍狂。
恨为鸡塞别，悔未鹿门藏。
世欲锄兰畹，人徒佩蕙纕。
断红悲少妇，垂白想高堂。
梦绕三年月，愁新两鬓霜。
田园尽芜没，门第半倾亡。
臣罪何当惜，天心讵可量。
微生混牛骥，残息傍豺狼。
坎壈原吾党，飘零亦士常。
旅怀忧怛怛，离绪涕浪浪。
消息遥江介，关山隔带方。
生涯应已矣，故旧耿难忘。
共郁青霞意，难希白日光。
军中滞孙楚，陇外窜陈汤。
述愤歌慷慨，贻诗兴激昂。
风流君未坠，险阻我偏尝。
空阔千年碛，苍茫百战场。
有哀传玉笛，无处诉金觞。
已自笯鹓鷟，休矜蜡凤凰。
曲成惟出塞，赋就异浮湘。
宿昔曾投漆，招寻会裹粮。
冷山风惨切，瀚海月凄凉。
望望人何在，悠悠路未央。
侧身看朔漠，回首怨河梁。
欲问离居意，天涯泣数行。
昭代论才杰，先生实擅场。
人宗瞻艺苑，卿誉最岩廊。
议国曾焚草，承家本钓璜。
夕郎青琐闼，京尹黑犀章。
望久兼丁孔，名今压赵张。
官曹连凤掖，封域划龙荒。
浿水侵辽绿，关云带阙黄。
山川尊北镇，居守重南阳。
共喜台衡逼，还看竹帛光。
龙门延客峻，马帐说经长。
儒雅耽柔翰，风流凭隐囊。
探奇兴不浅，爱士势偏忘。
岁晏怜穷鸟，天涯恤翳桑。
诗传子卿窖，书到幼安床。
高义驱流俗，微生愧激昂。
幸邀千里顾，弥结九回肠。
恩重空衔涕，情深漫自伤。
无家随泛梗，有赋献长杨。
何日伸良觌，凌云感圣皇。
如能荐文似，矫首望杨庄。
① 师，广州人，故大宗伯韩公之子也。
苍茫龙塞谪，萧寂虎溪游。
白拂真诠远，青山道腊优。
风铦谭滚滚，霜映发髟髟。
问讯师当日，东南与俊流。
尚书苍玉佩，公子白鼯裘。
士誉乌皮几，家声龙额侯。
门方参许史，才欲驾应刘。
众目争看骏，孤怀早狎鸥。
宁知缨冕贵，祗觉鼓钟愁。
茂齿遗家室，良时遁海陬⑴。
买山心自迥，作佛志偏遒。
猿狖遥峰晚，松杉野寺幽。
座看多宝出，园许布金稠。
入定岩花变，栖禅涧雪留。
随缘辞越峤，传法过吴州。
夜磬牛头寺，春帆鹊尾洲⑵。
折芦波汎汎，持钵路悠悠。
途值军锋满，时当王气收。
边尘蒙凤辇，战火入龙楼。
掺黩逢迁鼎，间关济法舟。
缁衣坐掩泣，青盖竟贻羞。
野瘗王琳骨，桁枭袁粲头。
问谁歌玉树，遂尔缺金瓯。
怨矣殷顽事，伤哉曹社谋。
已移刘氏腊，空怆薛谈讴。
石阙悲三日，金凫哭一抔。
裁诗祠毅鬼，续些吊灵修。
泪尽平陵柏，哀缠原庙楸。
自难忘旧德，何敢赋幽忧。
徒下遗民泣，还来弋者求。
志原甘鼎镬，身遂落罝罘。
割体非歌利，囊头及比丘。
箯舆何激烈，岩棘屡呼囚。
岂是然身誓，应嗤绕指柔。
恩仍赦栾布，罪竟放驩兜。
空法原无住，穷荒任所投。
狼河云漠漠，马窟雨瀌瀌。
扫雪开禅径，披沙问帻沟。
一乘驯铁骑，半偈化韦韝。
白雀飞仍集，青绳吊可休。
半生辽海月，几度朔边秋。
已道禅心静，宁增客思不。
大师勤嘱累，贱子却夷犹。
玉悔荆人献，金疑直氏偷。
掇蜂方见惑，饲虎遂蒙尤。
异域山千叠，孤生海一沤。
誓将归法喜，愧未息纷纠。
玉塞哀淹泊，珠林乞庇庥。
津梁疲燕雀，身世感蜉蝣。
愿托传衣侣，从公问白牛。
⑴ 崇祯中，师弃诸生，入罗浮山为僧。
⑵ （鹊尾洲），原作（鹄尾洲），据粤雅堂本改。
假日雕鞍出，乘春绮馔开。
相要藉草去，不见秉蕳来。
五法元戎旆，三重上巳杯。
倚弓凭绝嶂，吹笛俯高台。
野入苍茫迥，江连睥睨回。
关山消白雪，城阙郁黄埃。
怆恍馀寒在，踟躇落景催。
殊方还令节，久客且娱哀。
共识分符贵，徒惭入幕才。
公如宽礼数，长愿忝游陪。
人间尘事屏，溪晚筚门幽。
笑共披裘侣，言寻秉烛游。
倚栏霜乍湿，捲幔月初流。
燐火遥穿径，川冰迥映楼。
玉绳寒历历，银箭夜悠悠。
佳设逢羊曼，清诗得隐侯。
未能依白社，空自梦沧洲。
澹淡河如泻，峥嵘岁欲遒。
啸歌行寄傲，情话坐忘忧。
寂寂乌皮几，横琴共尔留。
禅房新雨后，步屧暮山中。
落日精蓝好，遥烟积翠濛。
枳篱崖半绕，萝磴径微通。
汀树收残暑，山钟落晚风。
楼开凫渚北，人到虎溪东。
虚牖飞珠瀑，回阑避石丛。
藤阴帘捲入，岚气坐来空。
作佛惭灵运，安禅问朗公。
幽期那可负，佳趣偶然同。
月出缘溪去，山山闻候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