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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绝句
独棹孤舟惨别颜,梦魂终日绕吴关。
春来无限新杨柳,惆怅东风不忍攀。
妾,刘素素,豫章人也。少随阿母育于外氏,长姊倩娘,雅工属文,刺绣之暇,每教妾吟咏。自是闺閤之中,屡多酬和。丁亥之岁,姊年十八,嫁于某氏。妾时十六,发始总额。阿母以妾许聘于同郡熊生,生,一时贵公子也。是年豫章大乱,妾随母氏避乱山中。既而北兵肆掠,遂陷穹庐。痛母姊之各分,念家山之入破,肝肠寸断,血泪双垂。薄命如斯,真不减土梗浮萍。今岁某从役浙中,彼人以戎事滞迹白门,因停舟吴阊门外,以俟其来。兀坐篷窗,百愁总集,因觅纸笔,作绝句二十首,以写其哀怨之思。夜半诗成,窃与侍婢泛舟虎丘,吊贞娘之墓,因粘诗寺壁,欲与吴下才人,共明妾意。嗟乎!峡里猿声,镜中鸾影,千古哀情,在此诗矣。
天明吹角数声残,百将传呼上玉鞍。
却忆当时闺閤里,晓妆犹怯露桃寒。
一别慈帏已十年,倚门消息有谁传。
莫嫌儿去增悲涕,阿姊犹堪在眼前。
愁对吴阊江水春,愿凭蝶梦去寻亲。
遥知今夜南昌月,独照高堂白发人。
一身飘泊到江湄,泪落连珠那可挥。
薄命不如春燕子,年年犹徬旧巢飞。
欲说相思已断肠,多情却逐野鸳鸯。
他生愿入天台路,流水桃花候阮郎。
毡裘貂帽捲风沙,红粉飘零自可嗟。
已逐乌孙成远嫁,乡心几度怨琵琶。
自入穹庐已数春,香闺行乐付埃尘。
党家太尉真伧父,强炙羊羔劝美人。
回首家山似断蓬,蛾眉欲画怨春风。
自怜憔悴无人问,惟有慈亲入梦中。
远随边马到榆关,纱罩双眸任往还。
梦断故园云树里,可怜谁是豫章山。
昨岁从军下武昌,征帆夜半过浔阳。
起来遥望漳门树,不得随风到故乡。
滕王阁下动飞旌,铁柱宫前画角声。
惆怅从军星散尽,却教红袖落边城。
暗把香绵拭泪流,相逢已分此生休。
陇头流水声呜咽,未抵萧娘一半愁。
夜夜思君梦里回,朱门旧事总成灰。
妾身已逐杨花去,辜负温家玉镜台。
深深芳草葬红颜,满地飞花染泪斑。
莫道贞娘多薄命,犹胜青冢在阴山。
满目东风散柳丝,虎丘山寺独题诗。
吴下才人知不少,也应肠断蔡文姬。
忆昔雕窗锁玉人,盘龙明镜画眉新。
如今流落关山道,红粉空娇塞上春。
镇日思家自倚栏,朱愁粉瘦更谁看。
相怜惟有湘江竹,抱笋抽篁泪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