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明刻黄鹤楼校集注
沈鈇,字继扬,明代诏安(今属福建)人。曾任知府。
七言律诗
徙倚危楼客兴孤,谩寻黄鹤转虚无②。
山连衡岳云中见③,春入钩辀树里呼④。
万里蓬莱瞻魏阙⑤,千年形胜壮宏图。
相将我欲浮槎去⑥,何处风波非畏途。
【校注】
(1)李克苍:不详,克苍为其字。比部:魏晋以后尚书有比部曹,隋唐以比部属刑部,称比部侍郎、郎中。明代以比部为刑部司官之通称。武当宫:黄鹤楼建筑群建筑之一。《明一统志》卷五九“武昌府”:“武当宫,在府治西南,黄鹤楼东。”
(2)谩:通漫,犹漫寻,言遍寻。
(3)衡岳:衡山。
(4)钩辀:鹧鸪鸣声。《唐草本》:“鹧鸪生江南,形似母鸡,鸣云钩辀格磔。”李德裕《斑竹笔管赋》:“鹧鸪起兮钩辀,白猿悲兮断续。”
(5)蓬莱:仙境,喻黄鹤楼。魏阙:古代宫门外巍然高出的楼观,其下为悬布发令之处。《淮南子·俶真》高诱注:“魏阙者,王者门外,阙所以悬教象之书于象魏也。巍巍高大,故曰魏阙。”故用以指朝廷。《庄子·让王》:“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
(6)相将:相随。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卷三:“相将,犹云相与或相共也。”
首联即点明客兴之孤,黄鹤之杳,为组诗立调;颔联上句写登楼所见,衡岳千里,本极难见,而以“云中”虚摹;下句写登楼所闻,春至江南,鹧鸪争鸣,而以“树里”状其依约;颈联言己身在蓬莱,仍心存魏阙;尾联慨叹仕途风波,流露世外之念。
玄岳飞来一亩宫①,翠微高峙楚江东②。
天悬蜃阁真图画③,地折牂牁似杳濛④。
人世雨云翻有态⑤,波流今古竟何穷。
登临一笑翛然别⑥,黄鹄凌风思更雄。
【校注】
(1)玄岳:指武当山。明代永乐中称此山为太岳,嘉靖中又称玄岳,以山顶祀真武帝君,又名玄武,故称此山为玄岳。一亩宫:指武当宫。谓此宫乃从武当山飞来。
(2)翠微:谓青山。庾信《和宇文内史春日游山》:“游客值春辉,金鞍上翠微。”此指龟蛇二山。
(3)蜃阁:即蜃楼。杨巨源《供奉定法师归安南》:“鹭涛清梵彻,蜃阁化城重。”此喻鹤楼。犹海中蜃楼。
(4)牂牁:牁,亦作柯。据《汉书·地理志》上,汉武帝元鼎六年置牂牁郡,治且兰,今贵州凯里西北。辖境包括贵州大部及云南东境和广西北境之一部。按,明代湖广地区曲折至西南与广西、贵州连界,故云。
(5)人世句:杜甫《贫交行》:“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
(6)翛然:无拘无束。《庄子·大宗师》:“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 陆德明释文:“向(秀)云:翛然,自然无心而自尔之谓。郭(象)崔(撰)云,往来不难之貌。”
此诗写过武当宫。首联即浮想联翩,以武当宫与武当山相联;颔联蜃阁天悬,应属幻事,却以“真”字肯定,牂牁地折,实为真事,而以“似” 字疑之,竭力表现其强烈印象;颈联感叹人世如云雨翻腾无常,波流则古今无变,延绵至今,有情者无情,无情者有情;尾联有悟黄鹤之高志,心窃慕之。
轻风吹送蹑仙梯①,槛外波涛树杪齐②。
渔父棹歌烟渺渺③,王孙乡梦雨凄凄④。
晴川睥睨当楼入⑤,鄂渚微茫带草迷⑥。
遥望蓬瀛三岛近,碧云飞过楚天低。
【校注】
(1)蹑:攀登。
(2)树杪:犹树梢。
(3)渔父句:指《楚辞·渔父》所歌《沧浪歌》,喻隐士。
(4)王孙:《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5)睥睨:斜视。《后汉书·仲长统传》:“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
(6)鄂渚:在武昌西长江中。微茫:隐约模糊。
首联写登楼,以状鹤楼之高,一览槛外,江中波涛,渚上树杪,皆为等齐;颔联借《楚辞》写眼中之景,归隐之志,色彩凄迷;颈联实写晴川、鄂渚景色;尾联以“三岛近”“楚天低”,仍归结鹤楼之高。
百丈丹梯紫翠重,洞仙吹雪湿芙蓉①。
扪萝客有沧洲兴②,柱杖樽开北海从③。
供奉只看还李白④,北山早已檄周颙⑤。
酒阑沉醉忘归路,坐听菩提树里钟⑥。
【校注】
(1)洞仙:泛指仙人。吹雪:《拾遗记》:“周灵王起昆明之台,召诸方士……一人能以歌召雪。于是引气一喷,云起雪飞,坐者皆凛然。” 此喻江涛似吹雪。
(2)扪萝客:《酉阳杂俎·天咫》:“太和中,郑仁本表弟,不记姓名,尝与一王秀才游嵩山,扪萝越涧,境极幽夐,遂迷归路。”后遇月中之精,乃得出。沧洲兴:隐逸之志。
(3)北海:《后汉书·孔融传》载,孔融为北海相,好士,喜诱掖后进,宾客日盈其门,常笑曰:“座上客常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世称孔北海。
(4)供奉:在皇帝左右供职之官。李白曾任供奉之职,后赐金放还,重归江湖。
(5)北山:钟山。周颙:字彦伦,南齐汝南(今属河南)人。尝与孔稚圭隐居钟山,后出任海盐令,秩满晋京,再过钟山,稚圭乃作《北山移文》绝之。
(6)菩提树:又名摩诃菩提。《大唐西域记·摩揭陁国上》:“菩提树者,即毕钵罗之树也。昔佛在世,高数百丈,屡经残伐,犹高四五丈。佛坐其下,成等正觉,因而谓之菩提树焉。茎干黄白,枝叶青翠,冬夏不凋,光辉无变。” 此谓佛寺。
诗首联承楼;颔联以山泉之兴、北海之豪喻作者胸襟;颈联以李白放还、稚圭移文抒发高卧云山之愿;尾联承其意,归路已迷,坐听寺钟,皈依之意可见。
几载狂歌学楚狂①,凭高吊古独沾裳。
洲前赋就愁鹦鹉②,楼上声吹引凤凰③。
羽鹤遥传天际去④,屠龙宁向匣中藏⑤。
萍踪此会真难遇⑥,指点津头望故乡⑦。
【校注】
(1)楚狂:《论语·微子》:“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邢炳疏:“接舆,楚人,姓陆名通,字接舆也。昭王时,政令无常,乃披发佯狂不仕,时人谓之楚狂也。”后指狂士。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2)赋就:指祢衡之赋《鹦鹉赋》,后以名洲。
(3)楼上句:《列仙传》云,萧史善吹箫,作鸾凤之音,与弄玉居凤台,一夕吹箫引凤凰至,遂升天而去。
(4)羽鹤:仙鹤。
(5)屠龙:屠龙之剑,以喻宝剑。《吕氏春秋·知分》载,春秋楚勇士佽非(一作次非),得宝剑涉江,遇二蛟龙夹绕其船,佽非拔宝剑赴江刺蛟,杀之而复上船。
(6)萍踪:踪迹飘泊,如萍无定。
(7)津头:渡头。朱放《早发龙且馆》:“津头却望后湖岸,别处已隔东山云。”
前四句吊古:首联以楚狂自谓,然登临之际,仍不免泪沾衣裳, “独”字最著深情;颔联吊古,祢生之赋,鸾凤之音,均足发人愁思。后四句抒怀:颈联以仙鹤、宝刀,喻友人仕途腾达;尾联叙聚会之难,共抒思乡之情。
楚泽春深尚作寒①,俯看银海共凭栏②。
临风自笑貂裘敝③,对酒空歌蜀道难④。
云绕琳宫迷往迹⑤,鹤窥丹井拂轻翰⑥。
一声铁笛空中响,恍遇仙人驾紫鸾⑦。
【校注】
(1)楚泽:指江汉之水。
(2)银海:喻江水在阳光下闪烁银光。陆游《月夕》:“天如玻璃钟,倒覆湿银海。”
(3)貂裘敝:《战国策·秦策一》:“(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
(4)蜀道难:本乐府古题,李白有《蜀道难》一诗,备言蜀道之艰险。此亦喻人世之艰难。
(5)琳宫:《初学记》卷二十三《空洞灵章经》:“众圣集琳宫,金母命清歌。”仙人所居之处,亦为道院的美称。此指武当宫。
(6)丹井:朱砂井,道家炼丹所用。刘长卿《过包尊师山院》:“漱玉临丹井,围棋访白云。”
(7)紫鸾:紫色鸾鸟。李商隐《海上谣》:“紫鸾不肯舞,满翅蓬山雪。” 仙人:指吕洞宾,用其吹铁笛而过鹤楼故事。
首联点明登楼正值春寒;颔联叙己之落拓及仕途艰险,“自笑”“空歌”皆是无可奈何之语;颈联写武当宫,云迷往迹,鹤窥丹井,仙境缥缈,在似有若无之间;尾联用吕仙之事作结,突出世外之思。
朅来佳气满玄关①,赢得寻幽镇日闲②。
路入藤萝侵老衲③,壶倾竹叶破愁颜④。
谁将神斧开迢径⑤,更喜连镳重雪山⑥。
读罢残碑还远眺,那知身世隔尘寰⑦。
【校注】
(1)朅来:何来。朅,通“盍”。司马相如《大人赋》:“回车朅来兮,绝道不周,会食幽都。”玄关:佛家语,谓入道的门户,借指寺院。此指武当宫。岑参《丘中春卧寄王子》:“田中开白室,林下闭玄关。”
(2)寻幽:李白《春陪商州裴使君游石娥溪》:“寻幽殊未歇,爱此春光发。” 谓寻觅幽雅之处。镇日:犹整日。尹洙《和河东施待制》:“威严少霁犹知幸,谁信芳樽镇日开。”
(3)老衲:戴叔伦《题横山寺》:“老衲供茶碗,斜阳送客舟。”僧服谓衲衣,故称老僧为老衲。此指武当宫道士。
(4)竹叶:酒名,即竹叶青。《文选·张协〈七命〉》:“乃有荆南乌程,豫北竹叶。”
(5)迢径:指通向武当宫的高远的小径。
(6)连镳:连骑并进。《世说新语·捷悟》:“王东亭(珣)作宣武主簿,尝春月与石头兄弟乘马出郊,时彦同游者,连镳俱进。”镳,为马嚼子露出口外两边的部分。重雪山:杜甫《赠左仆射郑国公严公武》:“公来雪山重,公去雪山轻。”
(7)尘寰:人世间。李群玉《送隐者归罗浮》:“自此尘寰音信断,山川风月永相思。”
首联写武当宫寻幽;颔联写宫内景象;颈联直写与友人宫外寻幽探胜;尾联以叹作结,“隔尘寰”,一则赞其地灵,一则回应首句“佳气满玄关”。
淮南佳树意同游①,此日相携江上楼。
海内缔交真意气②,眼前得失总浮沤③。
谩持白璧悲冰鉴④,且对青山典鹔裘⑤。
醉和沧浪成一噱⑥,肯容崔颢擅风流。
【校注】
(1)淮南佳树:《楚辞·招隐士》:“桂树丛生兮山之幽。”喻隐者所居。因乃淮南王刘安所作,故称。李白《寄淮南友人》:“复作淮南客,因逢桂树留。”
(2)意气:志趣。杜甫《赠王二十四侍御契四十韵》:“由来意气合,直取性情真。”
(3)浮沤:水上泡沫,喻世事无常。苏轼《龟山辨才师》:“羡师游戏浮沤间,笑我荣枯弹指内。”
(4)白璧:贾谊《新书·连语》:“梁尝有疑狱,半以为当罪,半以为不当。梁王曰:‘陶朱之叟,以布衣而富侔国,是必有奇智。’乃召朱公而问之…… 朱公曰:‘臣鄙人也,不知当狱。然臣家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径相如也,其泽相如也。然其价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侧而视之,其一者厚倍之,是以千金。’”冰鉴:喻知人之明。江淹《谢开府辟召表》:“臣谬赞国机,职宜冰鉴。”
(5) 裘: 羽所制之裘。《西京杂记》卷二:“司马相如初与卓文君还成都,居贫愁懑,以所著鹔鹴裘就市人阳昌贳酒,与文君为欢。”
(6)噱:《说文·口部》:“噱,大笑也。”
本诗总括组诗之旨,写与李比部交游之情。首联谓两人均怀隐逸之趣,同游鹤楼;颔联言意气之重,得失之轻,谓与李比部结交情重;颈联慨叹友人虽有白璧之智、冰鉴之明,然无由施展;尾联醉而赋诗,效渔父而歌沧浪,收束全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