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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溪渔隐丛话·卷二十二 胡仔

迂叟   张文潜云:〔『冷于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到渡头,赖是丹青不能画,画成应 遣一生愁。』右《行色诗》,故待制司马公所作也。公讳池,以某年中尝监安丰酒 税,实作此诗;距今若干年,其孙宏知县事,刻此篇于石,属予记之。惟公以文学 风节,为时名臣,是生丞相温公,以盛德名世,以直道立朝,名闻华夷,功施社稷 ,其完节美行,既载在天下,而著书立言,皆足以师范来世,盖尝评古今诗句,著 《诗话》一卷,亦载此诗,以其甚工,不敢以父子之嫌废也。梅圣俞以诗名一时, 尝言诗之工者,写难状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此诗有焉。〕

苕溪渔隐曰:〔洛中尚齿会,起于唐白乐天,至本朝君实亦居洛中,遂继为之 ,谓之真率会。好事者写成图,传于世,所谓《九老图》者也。《长庆集》云:『 会昌五年,三月二十一日,履道弊居同宴,胡果年八十九,吉昉年八十六,郑据年 八十四,刘贞年八十一,卢真年八十二,张浑年七十四,白居易年七十四,已上七 人,合五百七十岁,成尚齿之会,七老相顾,既醉甚欢,静而思之,此会甚稀。秘 书狄兼谟、河南尹卢真,以年未七十,虽与会而不及列。』赋诗云:『七人五百七 十岁,拖紫纡朱垂白须。手里无金莫嗟叹,樽中有酒且欢娱。诗吟两句神还旺,酒 饮三杯气尚粗。嵬峨狂歌教婢拍,婆娑醉舞遣孙扶。天年高过《二疏传》,人数多 于《四皓图》。除却三山五天竺,人间此会更应无。』温公集云:『三月二十六日 作真率会,伯康与君从七十八岁,安之七十七岁,正叔七十四岁,不疑七十三岁, 叔达七十岁,光六十五岁,合五百一十五岁,用安之韵,招诸子西园为会,云:榆 钱零乱柳花飞,枝上红英渐渐稀,莫厌衔杯不虚日,须知共力惜春晖。真率春来频 宴集,不过东里只西家,小园容易邀佳客,馔具虽无已有花。』《会约》云:『一 ,序齿不序官;一,为具务简素;一,朝夕食不过五味;一,菜果脯醢之类,各不 过三十器;一,酒巡无算,深浅自斟,主人不劝,客亦不辞,逐巡无下酒时,作菜 羹不禁;一,召客共作一简,客注可否于字下,不别作简,或因事分简者听;一, 会中早赴不待促;一,违约者每事罚一巨觥。』而七人合五百一十五岁,再成诗, 用前韵云:『七人五百有馀岁,同醉花前今古稀,走马斗鸡非我事,纻衣丝发且相 晖。』『经春无事连翩醉,彼此往来能几家,切莫辞斟十分酒,尽教人笑满头花。 』真率会中止有七人,而《九老图像》有九人,不知彼二人者果何人,集中不载也 。〕

《笔谈》云:〔唐白乐天居洛,与高年者八人游,谓之九老。洛中士大夫,至 今居者,多继而为九老之会者再矣。元丰五年,文潞公守洛,又为耆年会,人为一 诗,命画工郑奂图于妙觉寺,凡十三人;守司徒致仕韩国公富弼年七十九,守太尉 判河南府潞国公文彦博年七十七,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年七十七,朝议大夫致仕王 尚恭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致仕赵丙年七十五,秘书监刘几年七十五,卫州防禦使冯 行已年七十三,大中大夫充天章阁待制楚建中年七十三,朝议大夫致仕王慎言年七 十二,宣徽南院使检校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年七十一,大中大夫张问年七十,龙图 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张焘年七十,端明殿兼翰林侍读学士大中大夫司马光年六十四。 〕苕溪渔隐曰:〔温公集有《洛阳耆英会序》,正记此事,《笔谈》以为耆年会, 非是。〕

苕溪渔隐曰:〔余讲《迂书》,见温公自于书中或称迂夫,或称迂叟,盖通称 之也.其释迂云:『或谓迂夫曰:子之言太迂,于世无益也?迂夫曰:子知迂之无 益,而不知其为益且大也;子知迂之有益,而不知其为损亦大也。子不见夫树木者 乎?树之一年而伐之,则足以给薪苏而已;二年而伐之,则足以为桷;五年而伐之 ,则足以为楹;十年而伐之,则足以为栋。夫以为收功愈远而为利愈大乎?古之人 ,惟其道宏大而不狭也,其志邃奥而不迩也,其言崇高而不卑也,是以所适龃龉, 而或穷为布衣,贫贱困苦以终其身,然其遗风馀烈,数百千年而人犹以为法,向使 其人狭道以求容,迩志以取合,卑言以趋功,虽当时贵为卿相,利止于其躬,荣尽 于其生,恶得馀泽以及后世哉!如馀者,患不能迂而已矣,迂何病哉!』故东坡《 谢二鲜于君诗》云:『迂叟向我言,青齐岁方艰。』因取以为称也。〕

《东皋杂记》云:〔温公居洛阳,有诗云:『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 明,更无柳絮随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爱君忠义之志,概见于此。〕

《复斋漫录》云:〔江公著初任洛阳尉,久旱微雨,作诗云:『云叶纷纷雨脚 匀,乱花柔草长精神,雷车却碾前山过,不洒原头陌上尘。』温公于士人家见之, 借纸笔修刺谒江,且为称荐,由此知名。〕

苕溪渔隐曰:〔《进资治通鉴表》云:『臣之精力,已尽于此书。』余观温公 《与宋次道书》,然后知其言之不诬也。其书云:『某自到洛以来,端以修《资治 通鉴》为事,于今八年,仅了得晋宋齐梁陈隋六代以来奏议,唐文字多托范梦得, 将诸书依年月日编次为草卷,每四丈截为一卷,自课三日为删一卷,有事故妨废则 追补,自前秋始删,到今已二百有馀卷,才至大历末年耳。向后卷数须倍此,共计 不减六七百卷,更须三年方可粗成编,又须细删,所存不过数十卷而已。』其费工 如此。盖温公閒居于洛凡五年,故能成此书,倘不尔,亦未必能成也。〕

《复斋漫录》云:〔司马文正尝铭范蜀公所惠布衾云:『藜藿之甘,绨布之温 ,名教之乐,德义之尊,求之孔易,享之常安;绮绣之奢,膏粱之珍,权宠之盛, 利欲之繁,苦难其得,危辱旋臻。取易舍难,去危就安,至愚且智,宁不其然。颜 乐一箪,万世师模;纣居琼室,死为独夫;君子以俭为德,小人以侈丧躯。然则斯 衾之陋,其可忽诸?』侍读范公淳父为之跋曰:『温国文正公所服之布衾,隶书百 有十字,曰景仁惠者,端明殿学士范蜀公所赠也;曰尧夫铭者,右仆射高平公所作 也。元丰中,公在洛,蜀公自许往访之,赠以是衾。先是,高平公作布衾铭以戒学 者,公爱其文义,取而书于衾之首,及寝疾东府,治命欲以深衣,而覆以是衾。公 于物澹无所好,惟于德义名利,欲其清如水而澄之不已,其道直之如矢,而端之不 止,故其居处必有法,动作必有礼,其被服如陋巷之士,一室萧然,群书盈几,终 日正坐,泊如也。又以圆木为警枕,少睡则枕转而觉,乃起读书。盖恭俭勤礼,出 于天性,自以为适,不勉而能。与二范为心交,以善道相与,以忠告相益,凡皆如 此,其诚心终始如一,将殁而犹不忘。祖禹观公大节与其细行,虽不可遽数,然本 于至诚无欲,天下信之,故能奋然有为,超绝古今;于洛十五年,若将终身焉,一 起而泽被天下,内之儿童,外之蛮夷戎狄,莫不钦其德,服其名,惟至诚无欲故也 。公兄子宏,得公手泽纸本于家,属祖禹叙其本末,俾后世师公之俭云。』〕

《复斋漫录》云:〔范淳父乃伯禄之子,伯禄夫人将生子,梦邓太傅谓曰:『 我邓禹也,来为尔子。』故淳父生名曰祖禹,字梦得。元丰末,司马文正易之以淳 父。淳父极为文正奖识,尝为《进论》求教于公,公每见有不喜之色,淳父自以每 见喜于公,而于此不喜,疑而质于公,公久而言曰:『子之《进论》,非不美也; 顾念世人获甲科者绝少,而子既已在前列,而复习《进论》,求应贤良,以光观之 ,但有贪心耳。光所不喜者,非不喜子之《进论》也,不喜子之有贪心也。』淳父 于是焚去《进论》,不复应贤良。〕

《吕氏童蒙训》云:〔李君行自虔州入京师,至泗上,其子弟诸先行,君行问 其故,曰:『科场近,先欲至京师,贯开封户籍取应。』君行不许,曰:『汝虔州 人而贯开封,欲求事君而先欺君,可乎?宁迟数年,不可行也。』〕

《文昌杂录》云:〔司门范郎中云:『叔父蜀郡公镇居许昌,作高庵以待司马 公,累招未至。庵极高,在一台基上;司马公居洛,作地室,隧而入,以避暑,故 蜀公作高庵以为戏也。』北京留守王宣徽洛中园宅尤胜,中堂七间起高楼,更为华 侈;司马公在陋巷,所居才能庇风雨,又作地室,尝读书于其中。洛人戏云:『王 家钻天,司马入地。』然而道德之尊,彼亦不知颜氏子之乐也。〕

苕溪渔隐曰:〔《麈史》云:王公拱辰于洛营第甚侈,中堂起屋三层,最上曰 朝元阁;时司马君实亦在洛,于私第穿地深丈馀作壤室。邵雍尧夫见富郑公,公问 洛中新事,尧夫云:『近有一巢居一穴处者。』富为之大笑。〕

《元城先生语录》云:〔先生呼温公则曰老先生,呼荆公则曰金陵。老先生居 洛,先生从之盖十年。先生于国子监之侧,得故营地,创独乐园,自伤不得与众同 也。以当时君子自此伊、周、孔、孟,公乃以种竹浇花等事自比晋、唐间人,以救 其弊也。独乐园子吕直者,性愚鲠,故公以直名之。有草屋两间,在园门侧。然独 乐园在洛中诸园,最为简素,人以公之故,春时必游。洛中例,看园子所得茶汤钱 ,闭园日与主人平分之。一日,园子吕直得钱十千,肩来纳公,问其故,以众例对 ,曰:『此自汝钱,可持去。』再三欲留,公怒,遂持去,回顾曰:『只端明不爱 钱者!』后十许日,公见园中新创一井亭,问之,乃前日不受十千所创也。公颇多 之。〕

苕溪渔隐曰:〔东坡有诗云:『士方在田里,自比渭与莘,出试乃大谬,刍狗 难重陈。』与元城所云:『当时君子自此伊、周、孔、孟。』意皆诮金陵也。〕

《司马文正日录》云:〔翰林书待诏请春词,以立春日剪贴于禁中门帐,皇帝 阁六篇,其一曰:『漠然大造与时新,根著浮流一气均,万物不须雕刻巧,正如恭 己布深仁。』皇后阁五篇,其一曰:『春衣不用蕙兰熏,领缘何烦刺绣纹,曾在蚕 宫亲织就,方知缕缕尽辛勤。』夫人阁四篇,其一曰:『圣主终朝亲万机,燕居专 事养希夷,千门永昼春岑寂,不用车前插竹枝。』〕

《东皋杂录》云:〔世传温公有《西江月》一词,今复得《锦堂春》,云:『 红日迟迟,虚廊转影,槐阴迤逦西斜。彩笔工夫,难状晚景烟霞。蝶尚不知春去, 漫绕幽砌寻花。奈猛风过后,纵有残红,飞向谁家?始知青鬓无价,叹飘零宦路, 荏苒年华。今日笙歌丛里,特地咨嗟。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怎不教 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

《复斋漫录》云:〔绍圣初,黜逐元祐之臣,时舍人林公希作敕榜云:『人材 淆混,莫难于品流;党与纵横,无分于胜负。』章申公惇视之不悦。〕

许彦周《诗话》云:〔宣和癸卯,仆游嵩山,峻极,中院法堂后檐壁间有诗四 句,云:『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红,争似满炉煨榾柮,慢腾腾地热烘烘 。』字画极草草,其旁隶书四字云:『勿毁此诗。』寺僧指示仆曰:『此四字,司 马相公亲书也。』嗟乎,此言岂有感于公邪!又于柱间大书隶字云:『旦、光、颐 来。』其上一字公兄也,第三字程正叔也。又壁间题云:『登山有道,徐行则不困 ,措足于实地则不危。』皆公隶书。〕

邵康节   《复斋漫录》云:〔邵尧夫居洛四十年,安贫乐道,自云未尝皱眉,故诗云: 『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所居寝息处为安乐窝,自号为安乐先生, 其西为瓮牖,读书燕居,旦则焚香独坐,晡时饮酒三四瓯,微醺便止,不使至醉也 。尝有诗云:『斟有浅深存燮理,饮无多少系经纶,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济自 家身。』喜吟诗,作大字书,然过兴则为之,不牵强也。大寒暑则不出,每出则乘 小车,为诗以自咏曰:『花似锦时高阁望,草如茵处小车行。』温公赠以诗曰:『 林间高阁望已久,花外小车犹未来。』尧夫每出,随意所之,遇主人喜客则留三五 宿,又之一家,亦如之,或经月忘返。虽性高洁,而对宾客接人,无贤不肯贵贱, 皆欢然相亲,自言:『若至重疾,自不能支,其有小疾,有客对话,不自觉疾之去 体也。』学者从之问经义,精深浩博,应对不穷,思致幽远,妙极道数。间有相知 之深者,开口论天下事,虽久存心世务者,不能及也。朝廷常用大臣荐,以官起之 ,不屈;及其死,以著作佐郎告赐其家,邦人请易其名于朝,太常考行,谥之曰康 节。〕

《吕氏童蒙训》云:〔康节先居卫州共城,后居洛阳。有商州太守赵郎中者, 康节与之有旧,常往从之。章惇子厚作令商州,赵厚遇之,一日,赵请康节与章同 会,章以豪俊自许,论议纵横,不知尊康节也。语次,因及洛中牡丹之盛,赵守因 谓章曰:『先生洛阳人也,知花为甚详。』康节因言:『洛人以见根拨而知花高下 者,知花之上也;见枝叶而知高下者,知花之次也;见蓓蕾而知高下者,知花之下 也。如公所说,乃知花之下也。』章默然惭服。赵守因谓章曰:『先生学问渊源, 世之师表,公不惜从之学,则日有进益矣。』章因从先生游,求传数学。先生谓章 :『十年不仕宦,乃可学。』盖不许之也。〕苕溪渔隐曰:〔《童蒙训》,吕居仁 作也。《复斋漫录》不载姓名,不知何人作也。二书所记,有二十馀事全篇相同, 莫辨谁作;然《童蒙训》已锓扳行世,姑取以为證耳。〕

《复斋漫录》云:〔康节自言四不出,所谓大寒大热大风大雨是也。然余观国 初孔拯侍郎朝回遇雨,避于坊叟之厩下,延入厅事,叟乌帽纱衣,逢迎甚恭,因备 酒馔为待。孔公借油衣,叟曰:『某寒不出,热不出,风不出,雨不出,未尝置油 衣也。』孔公不觉顿忘宦情。然则自孔拯侍郎时已有四不出矣,不始于康节也。〕

《邵氏闻见录》云:〔温公判西京留司御史台,遂居洛滨,买园于尊贤坊,以 独乐名之,始与先君康节游。尝曰:『光,陕人,先生,卫人,今同居洛,即乡人 也,有如道学之尊,当以年德为贵,官职不足道也。』公一日著深衣,自崇德寺书 局,散步洛水之上,因过康节天津之居,谒曰:『程秀才。』既见,乃温公也,问 其故,公即曰:『司马出程伯休父,故曰程。』因留二绝云:『拜罢归来抵寺居, 解鞍纵马免传呼,紫衣金带尽脱去,便是林间一野夫。』『草软波清沙路微,手携 筇杖著深衣,白鸥不信忘机久,见我犹穿岸柳飞。』康节和云:『冠盖纷华塞九衢 ,声名相轧在前呼,独君都不将为事,始信人间大丈夫。』『风背河声近亦微,斜 阳淡泊隔云衣,一双白鹭在烟外,将下沙头却背飞。』〕

韩持国   《吕氏童蒙训》云:〔持国閒居颍昌,程伯淳自洛往访之,时范中丞纯礼亦居 颍昌,持国作诗示二公,云:『闭门读《易》程夫子,清坐焚香范使君,顾我未能 忘世味,绿樽红妓对西曛。』〕

《师友谈记》云:〔东坡言,王寔、王宁见访,寔,韩持国之婿也,因问持国 安否,寔、宁昔曰:『自致政,尤好饮,尝自谓人曰:吾已癃老,且将声乐酒色以 娱年,不尔,无以度日。』东坡曰:『惟其残年,正不当尔。君兄弟至亲且旧,顷 为某传一语于持国可乎?』寔、宁曰:『诺。』东坡曰:『顷有一老人,未尝参禅 ,而雅合禅理,生死之际,极为了然。一日,置酒,大会亲友,酒阑,语众曰:老 人即今且去。因摄衣正坐,将奄奄焉。诸子乃惶遽呼号曰:大人今日乃与世决乎? 愿留一言为教!老人曰:本欲无言,今为汝恳,只且第一五更起。诸子未喻,曰何 也?老人曰:惟五更可以干当自家事,日出之后,欲自干当,则不可矣。诸子曰家 中幸丰,何用早起?举家诸事,皆是自家事也,岂有分别?老人曰:不然,所谓自 家事者,是死时将得去者。吾生平治生,今日就化,可将何者去。诸子颇悟。今持 国果自以为残年,请二君言于持国,但言某请持国干当自家事,与其劳心声酒,不 若为可以死时将得去者计也。』坡又曰:『范景仁平生不好佛,晚年清谨,减节嗜 欲,一物不芥蒂于心,真却是学佛作家,然至死常不肯取佛法。某谓景仁虽不学佛 而达佛理,即毁佛骂祖,亦不害也。』〕

《复斋漫录》云:〔子华兄弟,皆为宰相,其家呼为三相公,呼持国为五相公 ,又京师人呼为桐木韩家,盖公家门有梧桐木,取为称以别魏公。子华殁,陆农师 为挽章以记之,所谓『棠棣行中排宰相,梧桐名上识韩家』是也。子华以辰午辰月 辰日辰时死,农师又诗云:『非关庚子曾占鵩,自是辰年并值龙。』曾子宣以亥年 亥月亥日亥时生,故章子厚以四亥公子呼之。〕

《东皋杂录》云:〔子华、玉汝,相继命相,未几,持国拜门下侍郎,甚有爰 立之望,其家建堂榜曰三相,俄持国罢,遂请老。东坡闻之,曰:『既不成三相堂 ,可且名为二相公庙。』〕苕溪渔隐曰:〔《复斋漫录》称子华兄弟皆为宰相,观 此,则知其言误矣。〕

苕溪渔隐曰:〔《石林诗话》云:『许昌崔象之旧第柱间,有持国《海棠诗》 :濯锦江头千万枝,当年未解惜芳菲。韩忠献尝帅蜀,持国兄弟皆侍行尚少,故前 句云尔。』又《复斋漫录》云:『持国家门有梧桐木,京师人呼为桐木韩家,以别 魏公。』又《韩忠献别录》云:『得请乡郡,起堂于北池上,以效乐天,名曰醉白 堂,五月堂成,赋诗三章,其一卒章云:霓裳旧舞非吾事,且事醺酣石上眠。自尔 寝疾,六月遂薨,此诗为绝笔。』此相州韩家也。兼《别录》止载忠献历帅中山、 维扬、大名,及守相台,不言帅蜀,《石林》乃谓『韩忠献尝帅蜀,持国兄弟皆侍 行』,俱误矣。〕

《复斋漫录》云:〔郑谷《蜀中海棠诗》二首,前一云:『秾艳最宜新著雨, 妖娆全在欲开时。』一云:『浣花溪上堪惆怅,子美无情为发扬。』故钱希白《海 棠诗》云:『子美无情甚,郎官著意频。』欧公以郑诗为格卑。近世陈去非常用郑 意《赋海棠》云:『海棠默默要诗催,日暮紫绵无数开,欲识此花奇绝处,明朝有 雨试重来。』虽本郑意,便觉才力相去不侔矣。山谷亦有『紫绵揉色海棠开』之句 。〕

《复斋漫录》云:〔仁宗朝,张冕学士赋《蜀中海棠诗》,姚立取以载之《海 棠记》中,一云:『山木瓜开千颗颗,水林檎发一攒攒。』注云:『大约木瓜林檎 花初发,皆与海棠相类。』若冕言,则江西人正谓棠梨花耳,惟紫绵色者,始谓之 海棠。按姚立记云:『其花五出,初极红,如胭脂点点然,及开,则渐成缬晕,至 落,则若宿妆淡粉。』审此,则似木瓜林檎二花者,非真海棠明矣。晏元献云:『 已定复摇春水色,似红如白海棠花。』然则元献亦与张冕同意邪?〕

苕溪渔隐曰:〔闽中漕宇修贡堂下,海棠极盛,三面共二十四丛,长条修干, 顷所未见。每春著花,真锦绣段,其间有如紫绵揉色者,亦有不如此者,盖其种类 不同,不可一概论也。至其花落,则皆若宿妆淡粉矣。余三春对此,观之至熟,大 率富沙多此,官舍人家往往皆种之,并是帚子海棠,正与蜀中者相似,斯可贵耳。 今江浙间,别有一种,柔枝长蒂,颜色浅红,垂英向下,如日蔫者,谓之垂丝海棠 ,全与此不相类,盖强名之耳。〕

《复斋漫录》云:〔元祐中,丞相韩玉汝帅长安,修石桥,督责甚急;民急于 应期限,率皆磨石碑以代之,前人之碑,用是尽矣。议者谓是石刻之一厄会也。〕

苕溪渔隐曰:〔予旧尝记一小说云:『王溥尝荐向拱讨凤翔,有功,拱后镇京 兆,思有以报溥,询其所欲,溥曰:长安故都,碑篆高文,愿悉见之。拱至,分遣 吏督匠摹打,深林邃谷,无不诣之,凡得石本三千馀以献;溥命善书者分隶为《琬 琰集》一百卷。当拱之访求石碑,或蹊田害稼,村民深以为害,镵凿其文字,或为 柱础帛砧略尽,亦金石刻之屯会也。』然则长安石刻,既经此二事,谅所存者亦少 矣。好古博雅之君子,莫不叹息于斯焉。又《金石录》云:『唐《何进滔德政碑》 ,进滔事迹,固无足取,而柳公权书法,为世模楷,此碑尤为雄伟。政和中,大名 尹建言,磨去旧文,别刊新制,好古者为之叹惜。今鄱阳有此板本,乃再刊者,失 真为多,但尚有典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