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仙 回仙自作传云:〔吾乃京兆人,唐末累举进士,不第,因游华山,遇钟离,传 授金丹大药之方,复遇苦竹真人,方能驱使鬼神,再遇钟离,尽获希夷之妙旨。吾 得道年五十,第一度郭上灶,第二度赵仙姑。郭性顽钝,只与追钱延年之法,赵性 通灵,随吾左右。吾惟是风清月白,神仙聚会之时,尝游两浙、京、汴、谯郡。尝 著白襕衫角带。左眼下有痣,如人间使者箸头。大世言吾卖墨、飞剑取人头。吾闻 哂之。实有三剑:一断烦恼,二断贪嗔,三断色欲,是吾之剑。世有传吾之神,不 若传吾之法;传吾之法,不若传吾之行。何以故?为人若反是,虽携手接武,终不 成道。〕
苕溪渔隐曰:〔回仙有《沁园春》一阕,明内丹之旨,语意深妙,惜乎世人但 歌其词,不究其理,吾故表而显之,云:『七返还丹,在人先须炼已待时。正一阳 初动,中宵漏永,温温铅鼎,光透帘帏。造化争驰,虎龙交合,进火功夫犹斗危。 曲江上,看月华莹静,有个乌飞。当时自饮刀圭,又谁信,无中养就儿,辨水源清 浊,木金间隔,不因师指,此事难知。道要玄微,天机深远,下手速修犹太迟。蓬 莱路,仗三千行满,独步云归。』〕
陆元光《回仙录》云:〔吴兴之东林沈东老,能酿十八仙白酒。一日,有客自 号回道人,长揖于门曰:『知公白酒新熟,远来相访,愿求一醉。』实熙宁元年八 月十九日也。公见其气骨秀伟,跫然起迎,徐观其碧眼有光,与之语,其声清圆, 于古今治乱,《老庄》浮图氏之理,无所不通,知其非尘埃中人也,因出酒器十数 于席间曰:『闻道人善饮,欲以鼎先为寿,如何?』回公曰;『饮器中,惟钟鼎为 大,屈卮螺杯次之,而梨花蕉叶最小。请戒侍人次第速斟,当为公自小至大以饮之 。』笑曰:『有如顾恺之食蔗,渐入佳境也。』又约周而复始,常易器满斟于前, 笑曰:『所谓尊中酒不空也。』回公兴至,即举杯浮白。常命东老鼓琴,回乃浩歌 以和之。又尝围棋以相娱,止奕数子,辄拂去,笑曰:『祇恐棋终烂斧柯。』回公 自日中至暮,已饮数斗,了无醉色。是夕,月微明,秋暑未退,蚊蚋尚多,侍人秉 扇殴拂,偶灭一烛,回公乃命取竹枝,以余酒噀之,插于远壁,须臾蚊蚋尽栖壁间 ,而所饮之地洒然。东老欲有所叩,先托以求驱蚊之法。回公曰:『且饮,小术何 足道哉!闻公自能黄白之术,未尝妄用,且笃于孝义,又多阴功,此予今日所以来 寻访,而将以发之也。』东老因叩长生轻举之术,回公曰:『以四大假合之身,未 可离形而顿去,惟死生去住为大事,死知所往,则神生于彼矣。』东老摄衣起谢, 有以喻之。回公曰:『此古今人所谓第一最上极则处也。此去五年,复遇今日,公 当化去。然公之所钟爱者,子偕也,治命时,不得见之。当此之际,公亦先期而致 谨,勿动怀,恐丧失公之真性。』东老颔而悟之。饮将达旦,则瓮中所酿,止留糟 粕而无馀沥矣。回公曰:『久不游浙中,今已为公而来,当留诗以赠,然吾不学世 人用笔书。』乃就擘席上榴皮画字,题于庵壁,其色微黄,而渐加黑,故其言有回 仙人《题赠东老诗》:『西邻已富忧不足,东老虽贫乐有馀,白酒酿来缘好客,黄 金散尽为收书。』凡三十六字。已而告别,东老启关送之,天渐明矣,握手并行, 笑约异时之集,至舍西石桥,回公先度,乘风而去,莫知所适。后四年中秋之吉, 东老微恙,乃属其族人而告之曰:『回公熙宁元年八月十九日,尝谓予曰:此去五 年复遇,今日当化去。予意明年,今乃熙宁之五年也,子偕又适在京师干荐,回公 之言,其在今日乎!』及期捐馆,凡回公所言,无有不验。〕
《龙川杂志》云:〔予治平末,溯峡还蜀,泊舟仙都山下,有进士以阴真君长 生金丹诀石本相示,予问之,曰:『子知金丹诀邪?』道士曰:『不知也。然士大 夫过此,必以问之,庶有知之者。』予佳其意,试问以烧炼事。对曰:『养生有内 外,精气,内也,非金石所能坚凝;四支百骸,外也,非精气所能变化。欲事内, 必调养精气,极而后内丹成,则不能死矣。然隐居人间,久之或托尸解而去,求变 化轻举,不可得也。盖四大本外物和合而成,非精气所能易也。惟外丹成,则可以 点瓦砾,化皮骨,飞行无碍矣。然内丹未成,内无以交之,则服外丹者多死,譬积 枯草弊絮,而置火其下,无不焚者。』予甚善其说,告之曰:『昔人有服金丹,不 幸赴井而死,既而五脏皆化为黄金者,又有服玉屑,死于盛夏,而尸不败坏者,皆 无内丹以主之也。子之说信然哉!』后十馀年,馆于南京张公安道家,有一道人, 陕人也,为公养金丹,其法用紫金丹砂,费数百千,期年乃成。公喜告予曰:『吾 药成,可服矣。』予谓公何以知其药成,公曰:『《抱朴子》言:药既成,以手握 之,如泥出指间者,药功真成也。今吾药如是,以是知其成无疑矣。』予为公道仙 都所闻,谓公曰:『公自知内丹成,则此药可服;若犹未也,姑俟之。』公笑曰: 『我姑俟之。』〕
《龙川略志》云:〔予兄子瞻,尝从事扶风,开元寺多古画,而子瞻少好画, 往往疋马入寺,循壁终日。有一老僧出揖之曰:『小院在近,能一相访否?』子瞻 欣然从之。僧曰:『贫道平生好药术,有一方,能以朱砂化淡金为精金,老当传人 ,而忠无可传者,知公可传,故欲一见。』子瞻曰:『吾不好此术,虽得之,将不 能为。』僧曰:『此方知而不可为,公若不为,正当传矣。』是时,陈希亮少卿守 扶风,而平生溺于黄白,尝于此僧求方,而僧不与。子瞻曰:『陈卿求而不与,吾 不求而得,何也?』僧曰:『贫道非不悦陈卿,畏其得方不能不为耳。贫道昔尝以 方投人矣,有为之即死者,有遭丧者,有失官者,故不敢轻以授人。』即出一卷书 曰:『此中皆名方,其一则化金方也。公必不肯轻作,且勿轻以授人,如陈卿,谨 勿传也。』子瞻许诺。归视其方:每淡金一两,视其分数,不足一分,辄以丹砂一 钱益之,杂诸药入甘锅内煆之,镕即倾出,金砂俱不耗,且其色斑斑相杂,当再烹 之,色匀乃止。后偶见陈卿,语及此僧,遽应之曰:『近得其方矣。』陈卿惊曰: 『君何由得之?』子瞻具道僧不欲轻传人之意,不以方示之。陈固请不已,不得已 与之,陈试之良验。子瞻悔曰:『某不惜此方,惜负此僧耳。公谨为之。』陈姑应 曰诺。未几,坐受邻郡公使酒,以赃败去。子瞻疑其以金故,深自悔恨。后谪居黄 州,陈公子慥在黄,子瞻问曰:『少卿昔时尝为此法否?』慥曰:『吾父既失官, 至洛阳,无以买宅,遂大作此;然竟病指瘫而殁。』乃知僧言诚不妄也。后十年, 余谪居筠州,有蜀僧仪介者,师事文禅师。文之所至,辄为修造,所费不赀,而莫 知钱所从来。介秘其术,问之不以告人。介与聪禅师善,密为聪言,其方大类扶风 开元寺僧所传者。然介未尝以一钱私自利,故能保其术而无患。〕苕溪渔隐曰:〔 《洞微志》载叶生者,与前事相类,亦以得乾银术妄费而受祸。故回仙谓沈东老云 :『闻公白能黄白之术,未尝妄用。』盖嘉之也。此真可为贪者之戒。〕
苕溪渔隐曰:〔回仙于京师景德寺僧房壁上题诗云:『明月斜,秋风冷,今夜 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相传此词自国初时即有之。柳耆卿词云:『愁绪 终难罄,人立尽,梧桐碎影。』用回仙语也。《古今词话》乃云:『耆卿作《倾杯 秋景》一阕,忽梦一妇人云:妾非今世人,曾作前诗,数百年无人称道,公能用之 。梦觉说其事,世传乃鬼谣也。』此语怪诞,无可考据,盖不曾见回仙留题,遂妄 言耳。〕
《复斋漫录》云:〔《异闻集》载沈既济作《枕中记》云:『开元中,道者吕 翁经邯郸道上,邸舍中以囊中枕借卢生睡事。』此之吕翁,非洞宾也,盖洞宾尝自 序以为吕渭之孙,仕德宗朝,今云开元,则吕翁非洞宾,无可疑者。〕苕溪渔隐曰 :〔回仙尝有词云:『黄粱犹未熟,梦惊残。』尚用《枕中记》故事,可见其非吕 翁也。《灵怪集》载《南柯太守传》,与《枕中记》事绝相类。浮世荣枯,固已如 梦矣,此二事又于梦中作梦,既可笑,亦可叹也。〕
神仙杂记 许彦周《诗话》云:〔唐清远道士《同沈恭子游虎丘诗》曰:『余本长殷周, 曹罹历秦汉。』计之,至唐则二千馀岁矣。颜鲁公爱而刻之,且有诗曰:『客有神 仙者,于兹雅丽陈。』盖指为神仙也。李卫公《追和鲁公刻清远道士诗》曰:『道 人缀清藻,前哲留篇翰。』则道人指清远,前哲谓鲁公也。其后皮日休、陆龟蒙辈 皆和之,仙邪鬼邪?则不必问;然仆独爱其诗中数句云:『吟晚川之阴,步上仙之 岸。山川共澄澈,光彩交淩乱。白云蓊欲归,青松忽消半。』呜呼,借使非神仙, 亦一才鬼也。〕
《高道传》云:〔唐末有狂道士,不知何许人,又晦其名氏,游成都,忽诣紫 极宫谒杜光庭先生,求寓泊之所,先生诺之,而不与之通。道士日货药于市,所得 钱,随多少沽酒饮之,惟唱《感庭秋》一词,其意感蜀之将亡,如秋庭之衰落然; 人未之晓,但呼为感庭秋道士。凡半年,人亦不知其异。一夕,大醉归,夜将阑, 尚闻唱声愈高。有讶之者,隔户窥之,见灯烛彩绣,筵具器皿,罗列甚盛。狂道士 左右二青童应侍,时斟酒而唱。窥者具以白先生,先生乃款其户曰:『光庭识量肤 浅,不意上仙降鉴,深为罪戾;然不揆愚昧,而匍匐门下,冀一拜光灵,以消尘障 。』道士曰:『何辱勤奉之若是!当出奉见。』乃令二童收筵具器皿及陈设,致于 前揲之,则随手而小,如符子状,置冠中,又将二童按之,如木偶,可寸许,又置 冠中,乃启户。光庭欣然而入,但空室而已。〕
山谷云:〔新安聂师道宗微,少事道士于方外,发迹游名山,数见异人。杨行 密开府于扬州,宗微实辅佐之,盖为国师三十年,杨氏末,解化而去。弟子葬之, 举棺惟衣履存焉。顺义七年,杨溥赠问政先生。方外之兄德诲,为新安太守,乃于 郡之东山,筑室以居方外,号为问政山房。问政之名,或得于此。〕苕溪渔隐曰: 〔问政山去新安郡城十许里,岩谷幽邃,今有琳宇在焉。国初黄台留题诗云:『千 寻练带新安水,万仞花屏问政山。自少云霞居物外,不多尘土到人间。壶悬仙岛吞 丹罢,碗浸星宫咒水闲。草暗碧坛思句曲,松昏紫气度函关。龟成钱甲毛犹绿,鹤 化黳翎顶更丹。阮洞神仙分药去,蔡家兄弟寄书还。筇枝健拄菖蒲节,笋帻高簪玳 瑁斑。新隐渐闻侵月窟,旧邻犹说枕沙湾。黄精苗倒眠青鹿,红杏枝低挂白鹇。海 上使频青鸟黠,箧中藏久白驴顽。手疏俗礼慵非傲,肘后灵方秘不悭。宝录匣垂金 缕带,绛囊绦锁玉连环。常寻灵穴通三楚,拟过流沙化百蛮。容易煮银供客用,辛 勤栽果与猿攀。静张棋局铺还打,默考仙经补又删。床并葛鞋寒兔伏,窗横柽几老 龙跧。溪童乞火朝敲竹,山鬼听琴夜撼门。花气熏心香馥馥,涧声聆耳响潺潺。高 坟自掩浮生骨,短晷难凋不死颜。蚤晚重逢萧坞客,愿随芝盖出尘寰。』余以《续 仙传》、《高道传》二书考之,诗中所用事,多出师道本传。〕
东坡云:〔吾八岁入小学,以道士张易简为师,童子几百人,师独称吾与陈太 初者。太初,眉山市井人子也。予稍长,学日益邃,第进士制策,而太初乃为郡小 吏。其后,予谪居黄州,有眉山道士陆惟忠自蜀来,云:『太初已尸解矣。』蜀人 吴师道为汉州太守,太初往客焉,正旦,见师道求衣食钱物且告别,持所得,尽与 市人贫者,反坐于戟门下,遂寂。师道使卒舁往野外焚之,卒骂曰:『何物道士, 使我正旦舁死人?』太初微笑开眼曰:『不复烦汝。』步自戟门,至金雁桥下,趺 坐而逝。焚之,城中人见烟焰上眇眇焉有一陈道士也。〕
《复斋漫录》云:〔李定记,宣和中太学士人,饮于任氏酒肆。忽有一妇人, 妆饰甚古,衣亦穿弊,肌肤雪色,而无左臂,右手执拍板乃铁,为之唱词曰:『栏 杆曲,红扬绣帘旌。花嫩不禁纤手撚,被风吹去意还惊。眉恨蹙山青。』诸公怪其 辞异,即问之,曰:『此何辞也?』答曰:『此上清蔡真人法驾道引也。妾本唐人 ,遭五季之乱,左手为贼所断;今游人间,见诸公饮酒,求一杯之适耳。』遂与一 杯,饮毕而去。诸公送之山门,杳无所见。〕苕溪渔隐曰:〔《夷坚志》所记,与 此小异;此仍少词一半,未详孰是。〕
《复斋漫录》云:〔周贯,自言胶东人,常称木雁子。善属文,游于洪州西山 ,嗜酒不羁,布衲粗全,人或赠之钱,则诣酒家取醉,余皆散坠不顾。西山之人, 兄贯往来者,五十馀年,而颜色如初至。有以道术访之,则必报以恶声,使之亲近 不得也。熙宁元年,至豫章石头市,遇故人栖止张生,为具酒食而宿。中夜,逆旅 之主人闻户外有车马合遝声,起而视之,无有也,唯贯所卧室户正开,犹奄奄然喘 息,就而察之,贯已死矣。明日,告新建县尉吴果卿,往按之,贯身洁如生,扶而 转之,腹中汩汩如浪鸣焉。县主簿刘纯臣使人棺敛埋于地云。张生还家,其弟迎门 曰:『周翁淩晨见过,今往双岭矣。』众乃知贯非实死者也。贯所著《华阳三篇》 ,坐卧不离怀袖,人莫得见。死之日,纯臣取而观之,纯臣称其险绝而有条理。纯 臣以诗记之曰:『八十西山作酒仙,麻鞋乳断布衫穿,形骸一脱尘缘尽,太极光阴 不记年。』洪觉范《冷斋夜话》尝记之,互有不同。〕
《复斋漫录》云:〔熙宁中,王迪为洪州左司理参军,一日,有道人来磨镜, 因俾迪自照,乃有星冠羽帔,缥缈见镜中。迪问其故,曰:『此汝前身也。由汝误 念堕此,勉自修行,勿沦苦海。』既去,迪具以告其妻,妻然之,遂弃官,与妻隐 去。郡寮挽留不可,皆作诗以饯行。时新建主簿刘纯臣有诗,虽非警拔,可以记其 实,云:『发如抹漆左参军,脱去青衫从隐沦。世上更无羁绊事,壶中别有自由身 。鼎烹玉兔山前药,花看金鳌背上春。莫怪少年能决烈,蓝田夫妇总登真。』复归 姑苏,不知所终。〕
《文昌杂录》云:〔知制诰李大临,西川人。有门人,背伛不能仰视,因药市 罢,见一道士云:『秀才有钱,丐一二百为酒赀。』书生曰:『家贫无钱,所居有 薄酿,同一醉可乎?』道士欣然便往,酒半,道士问何背伛,书生曰:『不幸遇此 疾,无如之何。』道士因出药三十粒云:『来日五更,向东,以新汲水下,觉微燥 ,不足怪。』书生如所教,既服药,燥甚,不可胜,辗转于榻上,亦甚悔之;然每 一伸缩,渐觉舒快,比明,身已直矣。蜀人重药市,盖常有神仙之遇焉。〕
《复斋漫录》云:〔高尚处士刘皋谓:『士大夫以嗜欲杀身,以财利杀子孙, 以政事杀人,以学术杀天下后世。』非神仙中人,不能作此言也。〕
鬼诗 《复斋漫录》云:〔东坡记徐州通判李绹,有子年十七八,不善作诗,忽咏落 花云:『流水难穷目,斜阳易断肠,谁问砑光帽,一曲《舞山香》。』人惊问之, 若有物凭者,云:『是谢中舍。』问共砑光帽事,自云:『西王母宴群仙,有舞者 戴砑光帽,帽上簪花,《舞山香》一曲未终,花皆落去。』余读唐《羯鼓录》,见 汝阳王琎,明皇爱之,每随游幸,琎常戴砑绢帽子打曲,上自摘红槿花一朵,置于 帽上,遂奏《舞山香》一曲,花不落坠,上大笑。此事与前极相类。〕
《见闻录》云:〔吕申公夷简,尝通判蜀中,忘其郡名,廨宇中素有鬼物,号 榆老姑,乃榆木精,其状一老丑妇。常出厨间与群婢为偶,或时不见,家人见之久 ,亦不以为怪。公呼问之,即下阶拜云:『妾在宅日久,虽非人,然不敢为祸。』 公亦置而不问。尝谓:『公他日必大贵。』一日,忽妊,群婢戏之,自云:『非久 当产。』遂月馀不见,忽出,云已产矣。请视之,后园榆木西南生大赘乃是,视之 果然。〕
《文昌杂录》云:〔余读《江南录》,丘孟阳有赋名,尝梦一官人延入一第中 ,具饮。其傍几上有书一卷,孟阳展读,谓曰:『斯乃吾所述赋稿,何至兹乎?』 其人曰:『昔公焚之时,吾得之矣。』孟阳因就求之,答曰:『他日若至衡山,必 当奉还。』后官至衡州茶陵令,乞致仕,卒于衡州。今世言焚故书,必毁而后燔之 ,盖可信也。〕
《复斋漫录》云:〔东坡记秦少游言,宝应民有嫁娶会客者,酒半,客一人径 赴水,曰:『有妇人以诗招我。』诗云:『长桥直下有兰舟,破月冲烟任意游,金 玉满堂何所用,争如年少去来休。』余读张君房《脞说》:『进士谢朏,寓居实应 ,晚至县桥,忽见女郎自舟中出,曰:某楚小波也,可见访舟中。怀中出诗二首, 其一云:画桥直下是兰舟,抢月冲烟任意游,金玉满堂无用处,蚤随年少去来休, 其二云:妾貌君才两不常,君今休苦更思量,儿家自有清溪水,饮到方知气味长。 』前篇与少游所言不同者七字,更有二首为异。至谓宝应亦同。君房著《脞说》, 在真庙时,不应东坡、少游忘之也。〕
《复斋漫录》云:〔鲁直记江亭鬼所题词,有『泪眼不曾晴』之句。余以此鬼 剽东坡乐章『秋雨晴时泪不晴』之语。〕
苕溪渔隐曰:〔《云斋广录》载司马槱官于钱塘,梦苏小小歌《蝶恋花》词一 阕,其词颇佳,词云:『妾在钱塘江上住,花开花落,不记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 去,黄昏几度潇潇雨,蝉鬓犀梳云半吐。檀板新声,唱彻黄金缕。酒醒梦回无处觅 ,凄凉明月生秋浦。』〕
《艺苑雌黄》云:〔《谈苑》载金陵之陷,有卢绛者,收散卒,由宣歙长驱入 福建,以图兴复李氏。至歙州,州将龚仪,先已降王师,闭门不给薪水,绛击破, 杀仪。将至建州,败于松溪,麾下散亡,朝廷以节镇招之,遂自归。时仪兄子颍上 言求复季父之仇,召颍与绛面质曲直,颍举手版击绛,遂按诛绛。初绛举事,梦一 白衣妇人,酌酒劝之,歌《菩萨蛮》词以送之,歌毕,谓绛曰:『他日当相见崮子 陂。』绛私记之,及是伏法于京之西崮子陂之地。《南唐近事》及《本事曲》所载 皆同,惟《江南野录》独异,谓白衣妇人为玉真,姓耿氏,以崮子陂为孟家陂,无 《菩萨蛮》词,而有诗一首云:『清风良月夜深时,箕帚卢郎尚恨迟,他日孟家陂 上约,再来相见是佳期。』二说不同,未知孰是。〕
苕溪渔隐曰:〔余观《南唐书》云:『卢绛少病痞,夜梦白衣妇人,颇有姿色 ,歌《菩萨蛮》劝绛卮酒,其词云:玉京人去秋萧索,画檐雀起梧桐落。欹枕悄无 言,月和清梦圆。背灯惟暗泣,甚处砧声急。眉黛小山攒,芭蕉生暮寒。歌毕,谓 绛曰:子之疾食蔗即愈。诘朝求蔗食之,果瘥。迨数夕,又梦曰:妾乃玉真也,他 日相见于崮子陂。绛仕江南,后归朝,会龚颍上言,求复季父之仇,乃命诛绛。绛 临刑,问其受刑之地,即崮子陂。有白衣妇人,姿貌宛如所梦,姓耿名玉真,其夫 死,与前夫之子通,当极法,与绛同斩焉。』《洞微志》所记,亦与此同。《南唐 书》三十卷,马令所撰,成一代之史,所记必审,当以为正也。〕
许彦周《诗话》云:〔请紫姑神,大抵能作诗,然不甚过人。旧传一士人家请 之,既降,偶书院中子弟作雨诗,因率尔请赋,顷刻书满纸,其警句曰:『帘捲滕 王阁,盆翻白帝城。』诚可喜也。〕
《文昌杂录》曰:〔昔年,陈州有女妖,自云孔大娘,每昏夜于鼓腔中与人语 言,尤知未来事。时晏元献守陈,方制小词一阕,修改未定,而孔大娘已能歌之矣 。亦可怪也。〕
许彦周《诗话》云:〔长安慈恩寺有数女仙夜游,题诗云:『黄子陂头好月明 ,强踏华筵到晓行,烟波山色翠黛横,折得荷花远恨生。』化为白鹤飞去。明夜又 西一首云:『湖水团团夜如镜,碧树红花相掩映,北斗栏杆移晓柄,有似佳期常不 定。』亦婉约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