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这首词是父亲37岁生日(1944年11月9日)所作,正好是《生命新观》脱稿之时。关于《生命新观》的写作动机,他在该书的序中写道:“三十二年五月(即1943年),在新塘沽第一次见到老友范先生(指范旭东)。范先生觉得应当有一本中文书,写出一种中国人自己底‘生物学的人生观’来,而且提示说我应当尽这一点责任。……回到乐山,这题目随时都在思虑中旋转,总想把自己积累的一些材料,加上偏见,捏成一篇文章,但是没有系统,无从着笔。五月二十三日,参加业师张镜澄教授讲学三十周年纪念大会底庆祝典礼;对着这位德齿俱尊的生物学家,追想他把毕生精力,灌注在教育事业方面,在一个学校里,继续苦守了三十年,所创造的业绩,一时万感交集。就在这时,听见坐中观礼的来宾,有人在耳语,说:‘这才是人生!’号一句话!这句话给了我一个大启示。晚间独坐黑暗中,回想白天的事,想到先生的成就,是根据他的修养,利用了极艰难的环境,才创造了他不朽的盛业。于是,得到了我所需要的主题:‘生命是根据过去,利用现在,创造未来,是连续和谐的变化。’我决定就根据这一主题,来写我的‘生命观’;把人生看作生命一角。”《生命新观》是一本科学和哲理相结合的书,而深刻的哲理又是用极通俗、流畅、幽默的语言表述的。(台北世界书局在1962年经考古学家董作宾先生推荐,再版了这本书,并将其编入“世界青年丛书”)父亲在当时极艰难困苦的条件下,用八个月的业余时间,倾注满腔心血写成了这本书,脱稿之时,自然有一种轻松、满足之感。1958年夏,正当父亲为自己奋斗了三年终于能全部出版97万字的四册《齐民要术今释》而欢欣鼓舞、并准备继续着手整理其它古农书时,一场“拔白旗”的“教育大革命”在全国高校展开了。作为“厚古薄今”的“白专”典型,父亲受到猛烈的批判,
西农古农研究室被迫停止工作(直到1962年才恢复工作)。那几年,父亲心情十分苦闷,但他坚信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古为今用的研究、整理古代农书的工作是对祖国有益的。他抄了这首《鹧鸪天》赠给他的助手姜义安先生,表达了自己对古农学研究不悔、不变的决心。词中个别字句有改动,原文是:“惯是同槽最少年。蓦惊华发欲侵颠。百无一可犹能悔,万有俱空也是缘。 温旧梦,砌陈言。春蚕作茧不须怜。闲云野鹤秋风紧,总算温存自在天。”
⑴ 父亲抄送姜义安先生时将“同曹”改为“同槽”。“同槽”原指同槽食草,共同耕作的牛马。此处是指姜先生,因他是古农室同事中最年轻的,表达了他对姜先生的深厚情谊。
⑵ 1944年父亲是37岁,重写此词时,父亲已是50多岁了,所以他改“欲侵颠”为“已侵颠”。
⑶ 佛教认为世上万物本性空寂,都由因缘和合而成,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后将此词抄赠姜义安时,将此句改成“万有俱空也是缘”,更表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