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韦正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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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48—807 【介绍】: 唐僧。婺州东阳人,俗姓张。年二十五依杭州竹林寺大德具戒。历参诸禅师,德宗建中二年,谒石头希迁,得其禅旨,大悟,住天皇寺,精修梵行,大弘禅宗,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等均皈依之。先期告终。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六 传宗科(四)
婺之东阳张氏子。年十四。白其亲。求出家。亲未即许。乃弥日誓不食。以待命。亲患之。听所欲为。去依明州大德剃发。年二十五。受具戒于杭州之竹林寺。自尔谨持律捡。妙选行门。乃振锡径山。礼国一禅师有所领解。大历十一年。遁居馀姚之大梅山。如是三四年。见马大师于钟陵。再坐夏。乃造南岳石头而致问曰。离却定慧。和尚以何法示人。答曰。我者里无奴儿婢子。离个甚么。曰如何明得。答曰。汝还撮得虚空么。曰恁么即不从今日去也。答曰。未审汝早晚从那边来。曰某甲不是那边人。答曰。我早如汝来处。曰师何以赃滥诬人。答曰。汝身现在。曰虽然毕竟以何示于后人。答曰。汝道阿谁是后人。悟由是尽识从前国一马师用处。而罙入深沮。俄卜筑澧阳徙澋口。占当阳紫柴山。五百罗汉栖宿之地。以应机感。当是时。右仆射裴公方尹江陵。崇业寺状乞请悟住持。公从之。悟至而缁白趋向。施予委积。公亦躬拥徒御。日往省候。悟每以尊宿自居。揖对之际。凡贵贱未尝起。公尤叹其知大体。故天皇坊主灵鉴。谓其徒曰。吾寺方有煨烬之患。苟得悟禅师者。庶几可以起废。因夜共舁悟。坐方丈上。明日崇业等哗争之。不胜乃已。后天皇栋宇果一新。僧问。如何是玄妙之说。答曰。莫道我解佛法。进曰。争奈学人疑滞何。答曰。何不问老僧。进曰。问了也。答曰。不是汝存泊处。元和丁亥夏四月晦入灭。寿六十。腊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建塔。葬灵龛于郡之东隅。比丘惠真文贲崇信嗣。
宋高僧传·卷第十 习禅篇第三之三
释道悟。
姓张氏。
婺州东阳人也。
受天粹气为王子。
生而神俊长而谨愿。
年十四金翅始毛麒麟方角。
启白尊老将求出家。
慈爱之旨不见听许。
辄损薄常膳日唯一食。
虽体腹羸馁弥年益坚。
父母不获已而许之。
遂往明州大德剃落。
年二十五依杭州竹林寺大德具戒。
以勇猛力扶牢强心。
于六度门修诸梵行。
常以为疗膏肓者资上妙药。
开暗冥者求善知识。
不假舟楫其济渡乎。
遂蹶然振策投径山国一禅师。
悟礼足始毕密受宗要。
于语言处识衣中珠。
身心豁然真妄皆遣。
断诸疑滞无畏自在。
直见佛性中无缁磷。
服勤五载随亦印可。
俾其法雨润诸丛林。
悟蓄力向晦罙入深阻。
实冀一飞摩霄。
乃转遁于馀姚大梅山。
是时大历十一年也。
层崖绝壑天籁萧瑟夐无邻落。
七日不食。
至诚则通物感乃灵。
猱㹶豰玃更馈橡栗。
异日野夫操斧言伐其楚。
偶所遭睹。
骇动悚息驰谕朋曹。
谓为神奇。
曾不旬朔诣者成市。
凭嵌倚峭且构危栋。
赀粮供具环绕方丈。
猛虎耽耽侣出族游。
一来座侧歛折肢体。
其类驯扰可知也。
夫语法者无阶渐。
涉功者有浅深。
木踰钻而见火。
鉴勤磨而照胆。
理必然矣。
是以扫尘累遁岩薮。
服形体遗昼夜。
精严不息趣无上道。
其有旨哉。
如是者三四年矣。
将翔云表虑羽毛之颓铩。
欲归宝所疑道涂之乖错。
故重有咨访会其真宗。
建中初诣钟陵马大师。
二年秋谒石头上士。
于戏自径山抵衡岳。
凡三遇哲匠矣。
至此即造父习御郢人运斤。
两虚其心相与𦝮合。
白月映太阳齐照。
洪河注大海一味。
仲尼谓颜子亚圣。
然灯与释迦授记。
根果成熟名称普闻。
如须弥山特立大海。
繇是近佛恢张胜因。
凡诸国土缘会则答。
始卜于澧阳。
次居于澋口。
终栖于当阳柴紫山。
即五百罗汉翱翔地也。
柽松蓊郁以含风。
崖巘巉岩而造天。
驾潋滟之紫霞。
枕清冷之玉泉。
鸾凤不集于蓬藋。
至人必宅于势胜。
诚如是也。
洪钟待叩童蒙求我。
川流星聚。
虚往实归。
或接武于林樾。
或骈肩于庐舍。
户外之屦烂其室盈矣。
荆州雄藩也。
都人士女动亿万计。
莫不擎跪稽首向风作焉。
崇业上首以状于连帅而邀之。
不违愿力聿来赴请。
屩及于虚落。
锡及于都城。
白黑为之步骤。
幡幢为之轇轕。
生难遭想得未曾有。
彼优波鞠多者。
夫何足云。
有天皇寺者。
据郡之左。
标异他刹。
号为名蓝。
困于人火荡为煨烬。
僧坊主灵鉴族而谋之。
以为满人攸居必能福我。
夫荷担大事蔑弃小瑕。
乃中宵默往肩舆而至二寺夕有所失朝有所得。
诤论锋起达于尊官。
重于返复毕安其处。
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缙绅清重。
拥旄统众。
风望眄睐当时准程。
驱车盛礼问法勤至。
悟神气洒落安详自处。
徐以软语为之献酬。
必中精微洞过肯綮。
又常秉贞操不修逢迎。
一无卑贵坐而揖对。
裴公讶其峻拔徵其善趣。
谓抗俗之志当径挺如是邪。
悟以为是法平等不见主客。
岂效世谛与人居而局狭邪。
公理冥意会投诚归命既见仁者我心则降。
如热得濯躁愦冰散。
自是禅宗之盛无如此者。
元和丁亥岁有背痛疾。
命弟子先期告终。
以夏四月晦奄然入灭。
春秋六十。
僧腊三十五。
以其年八月五日。
葬之郡东隅。
灵龛建塔从僧礼也。
悟身长七尺。
神韵孤杰手文鱼跃顶骨犀起行在于璎珞志在于华严。
度人说法雄健猛利。
其一旨云。
垢净共住水波同体。
触境迷著浩然忘归三世平等本来清净。
一念不起即见佛心。
其悟解超顿为若此也先是烟焰之末殿宇不立。
顾缁褐且亏瞻礼密。
念结构罔知权舆。
禅宴之际若值神物。
自道祠舍滨江水焉。
凡我疆畛富于松梓。
悉愿倾倒施僧伽蓝。
命工觇之宛若符契。
于是斩巨栋干修楹。
撑崖拄壑云屯井构。
时维秋杪水用都涸。
徒众敛手块然无谋。
会一夕雨至万株并进。
晨发江浒暮抵寺门。
剞劂之际动无乏者。
其馀廊庑床案。
靡非幽赞。
事邻语怪阙而不书其感摄灵祇皆此类也。
比丘慧真文贲等禅子幽闲。
皆入室得悟之者。
或继坐道场。
或分枝化导。
时太常协律符载著文颂德焉。
世号天皇门风也。
又唐澧州龙潭禅院释崇信。
未详氏族。
信在俗为渚宫胡饼师之子。
弱龄宛异神府宽然。
昔天皇寺悟禅师。
隐耀藏光人莫我测。
信家居寺巷。
恒曰提饼笥馈悟公斋食。
食毕且留一饼曰。
吾惠汝以荫子孙。
信一日自念曰。
饼是我持去。
何以返遗我邪。
莫别有旨乎。
遂拱手问焉。
悟公曰。
是汝持来复汝何咎。
信闻似有惊怪。
因劝出家便求摄受。
曰尔昔崇福善今信吾言。
故名之也。
由是躬于井臼供亿服勤。
乃问悟云。
未蒙指示心要。
悟公云。
时时相示。
信餐禀斯言如游子之还家。
若贫人之得宝。
直从荆渚乃诣澧阳龙潭栖止。
因李翱尚书激扬。
时乃出世。
后德山鉴师出其门。
宗风大盛矣。
高僧摘要·化高僧摘要卷四
姓张。婺州东阳人。生而神俊。长而谨愿。年十四求出家。慈爱不听。辄损常膳。日唯一食。父母不获已许之。遂往明州大德剃落。年二十五。依杭州竹林寺大德具戒。投径山国一禅师。密受宗要。于语言处。识衣中珠。身心豁然。真妄皆遣。断诸疑滞。直见佛性。服勤五载。转遁馀姚大梅山。时大历十一年。层崖绝壑。天籁萧瑟。夐无邻落。七日不食。猱㹶豰玃。更馈橡栗。野夫伐楚。睹骇悚息。谕为神奇。诣者成市。凭嵌倚峭。且构危栋。资粮供具。环绕方丈。猛虎耽耽。侣出族游。一来座侧。敛折肢体。建中初。诣钟陵马大师。二年秋。谒石头上士。自径山抵衡岳。凡三遇哲匠。始卜于澧阳。次居于澋口。终栖于当阳柴紫山。即五百罗汉翱翔地也。柽松蓊郁。崖巘巉岩。或接武林樾。或饼肩庐舍。户外之履常盈。荆州。雄藩也。都人士女。动亿万计。莫不擎跪。稽首响风。天皇寺者。据郡之左。标异他刹。号为名蓝。一火荡为煨烬。缁褐且亏瞻礼。禅宴之际。若值神物。祠舍滨江。富于松梓。悉愿倾倒。施僧伽蓝。于是斩栋修楹。云屯井构。时值水涸。徒众敛手。会一夕雨至。万株并进。晨发江浒。暮抵寺门。剞劂之际。动无乏者。其馀廊庑床案。靡非幽赞。
释惠渊 朝代:

人物简介

补续高僧传·杂科篇
惠渊首座。
向北人。
孤硬自立。
参晦堂真净。
实有契悟处。
泯泯与众作息。
人无知者。
洪州奉新慧安院。
门临道左。
衲子往还。
黄龙泐潭洞山黄檗。
无不经繇。
偶法席久虚。
太守移书真净。
命择人主之。
头首知事耆宿辈。
皆惮其行。
师闻之。
白真净曰。
惠渊去得否。
净曰。
汝去得。
遂复书举师。
师得公文即辞去。
时湛堂为座元。
问师曰。
公去如何住持。
师曰。
某无福。
当与一切人结缘。
自负栲栳打街供众。
堂曰。
须是老兄始得。
作颂饯之。
师住慧安。
逐日打供。
遇暂到。
即请归院中歇泊曰。
容某归来修供。
如此三十年。
风雨不易。
鼎新创佛殿。
轮藏。
罗汉堂。
凡丛林所宜有者。
咸修备焉。
黄龙死心禅师访之。
师曰。
新长老。
汝尝爱使没意智一著子。
该抹人。
今夜且留此待。
公理会些细大法门。
新惮之谓侍者曰。
这汉真个会底。
不能与他剺牙劈齿得。
不若去休。
不宿而行。
师终于慧安。
阇维。
六根不坏者三。
获舍利无数。
异香满室。
累月不绝。
奉新兵火。
残破无子遗。
独慧安诸殿。
嶷然独存。
岂非愿力成就。
神物护持耶。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12—1693 【介绍】: 清安徽桐城人,原名秉镫,字饮光。明诸生。入清隐居不出,自称田间老人,与顾炎武、钱谦益、方以智、徐乾学兄弟等都有往来。学问长于经学,尤精于《》。文章颇有才气。有《屈宋合诂》、《藏山阁诗文集》(别本名《田间文集》)等。
晚晴簃诗汇·卷一十六
钱澄之,初名秉镫,字幼光,更字饮光,桐城人。有《藏山阁稿》、《田间诗集》。
人物简介
钱澄之,原名秉镫,字饮光,桐城人,明季诸生,崎岖两粤,顺康间归隐,著《易学》,《田间诗文集》。
藏山阁集·序(汪德渊)
《藏山阁文存》六卷、《诗存》十四卷、《田间尺牍》四卷,桐城钱饮光先生遗著,同邑萧氏所庋之钞本也。犹忆幼时读方望溪文集,即稔先生为胜朝耆旧,与杜于皇辈同以诗鸣。其后复于国初诸家集中,杂触杂受,以得先生之言行。已而于吴中获见先生《易学》,知其演倪、黄绪馀,为治易者别宗。先生暮年尝躬至吴会,刊所著诗文全集,鬻诸市以自供,故其《致王安节书》有「拙刻付坊间,何法得推行」等语。然则此椠当为先生刻全集时所自芟存之别本,盖其中多据事直书、且有忌讳语,易罹文网故也。 先生少有声闻,为当时江表诸布衣之一,与方密之诸人友善。明都既覆,福王由崧为马士英拥立于南京,阮大铖以阉党久锢之馀,竟缘马起用,挟《南都防乱檄》之憾,修怨东林,党祸甚炽,羼先生名于党籍,名捕四出,先生乃亡命三吴,幸免。俄而南京破,福王被执,先生因佐嘉善钱柄起义兵,柄故南京吏部文选司郎中也。顾不崇朝,遇战即败死,先生又幸免。会闽中立唐王聿键,间关赴之。至则早为黄漳浦所荐,谒选,授推官,得吉安,值疆臣已前举人题补矣,乃改授延平。未几,闽破,粤中立桂王由榔。先生复度岭走粤,连上二疏,请急经营江西,以图恢复中原,引两汉关中、河内为喻,其言咸中历物之意,关于当时存亡大计至切,顾竟不见用。会集投奔诸臣廷试,先生得庶吉士、翰林院教习。居粤二年,亲见武夫悍恣,纲纪陵夷,大势已去,不可复为;重以孙可望挟封事起,内溃之势尤岌,先生乃引归,遂以文学箸述终老,克享大年。此其生平之大略也。 尝谓明室之亡,讵非人谋之不臧耶?怀宗旧劳于外,习知天下险易、民生息耗,又复怀澄清之志,宜有拨乱反正之功矣。然因偏愎自用,好行小慧,以操切之术行政,遂为温、周诸奸所挟持,终其身末由觉悟。而当时贤人君子,则被杀逐、遭廷杖者接踵不绝,求跂息之安而不得。迨至国破之馀,诸王踵起,救死不暇,犹扇党锢之馀波,弃大谋而安晏毒,其时朝臣镇将,又颠倒于恩雠我尔之痼见,弘光短祚,仅为宵人傀儡,其馀小腆残腊,且蹙蹙于悍将骄卒之手,生息于其肘腋,虽欲蕲存,抑胡可得?顾今夷考其世,当时牧相百僚,实多贞干练事之人,皆中屏藩之选;下至里闬之士,怀忠信、笃道义,匹夫匹妇,临危不改而致命遂志者,项背相续,绝非历代末叶所及。本朝入关定鼎,其风流馀韵犹能泽及百年,何其盛也! 夫以如是之人材,而终不获致安危扶倾之效,明室之亡,转如拉枯摧朽,此其原因虽甚駮杂,今为简语以明之,则从来专制之朝,皆行迫狭酷烈之法,始也,虽能凭假天然之力以振一旦;既也,天然之力浸穷,乃至无复可以相假,朽索驭马,其势终必逸去而无幸。当此之时,虽有善者亦无如何,此俚俗所以有「一姓不再兴」之谚,殆为专制言也。乌虖!世之君子观于明亡受祸之惨,与夫今日大势之所向,而犹欲守一覕之见,师其成心以断制天下,斯非所谓大惑不解、大愚不灵之至者耶!歙县汪德渊。(《藏山阁集》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藏山阁集·序(龙潭室主)
明政失纲,海内鼎沸,流贼陷京师,怀宗殉国,诸王拥行朝虚号,播越于江、浙、闽、粤间,卒以覆亡。
呜呼!
明之自蹙其国也,廷臣搆于上,奄宦乱于中,贪鄙鲜耻之夫盈天下,泰然居民上,日从事脧削,民无以遂其生。
及根本动摇,大命将去,虽有英君哲相起而图之,然亦无可为救。
国家之民气,百年养之而不足,一朝丧之而有馀,呜呼!
此岂独有明一代然哉?
明之亡也,在下者颇多忠义奋发之士,其民气似非无一可用者。
士或效力行阵,奔窜颠越,不易其志;穷阴闭结之气,郁而无所发,或托之文字,摅其忠爱之念。
当中原板荡,不能拨乱世反之正,行道于当时,穷愁著书,传之来祀,使天下正义不绝如缕,若梨洲、亭林、船山、二曲诸先生者,足以风矣。
田间先生,胜国逸老之一也,学既宏富,又负经世之略,所著《诗学》《易学》《庄屈合诂》及《诗集》《文集》已梓行矣,惟《藏山阁集》以多忌讳语,未能付剞劂。
其已行之诗文集亦列入《四库违碍书目》,版籍不存,识者憾焉。
龙潭室主曰:昔孔子生周之世,闻扬殷之三仁;汉室文网疏阔,司马迁乃成《史记》。
韩昌黎谓「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以朝代兴革之故,霸者虽能取夺于一时,而公理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盖自有未能湮废者也。
予读兹集,可以观明代兴亡之理由,天地之气之所以赋畀于吾民者,犹于是乎在。
故谋之璱楼,毅然印行之,俾广其传。
田间学业已自不朽,名以久而弥彰,而又何待予之喋喋耶?
是书校刊之役,阅时凡三月,于其发行也,爰为之序,以志来者。
戊申十一月龙潭室主。
田间诗集·序(任塾)
余兄弟束发即与龙眠诸子游,惟时龙眠声气遍于海内,诗坛文社与东南遥为应和更相雄长者久矣,而为之领袖者,厥惟钱子,则今所称田间饮光先生也。先生才敏绝人,作为诗文,摇笔辄就,意不可一世。会寇躏吾皖,同时避地白下,琐委之日,啸歌自如。既素负不羁之才,又以落拓书生好持议论,为异己者所衔,致有南渡钩党之祸。自是亡命天隅,十年不返。改革后,白门寓客相率归里,独先生音问杳然,鸡鸣风雨之思,凡我同学未尝一日忘也。 辛卯冬,还自岭外,戢影江村,著作益多,诗益奇,每一落纸,竞相传写,上自卿士大夫,下至田里负贩妪孺,皆吟诵不去诸口。既为诸同人鸠赀授梓,播之四方,所谓《田间集》者是也。迩年文教聿兴,风雅益盛,先生亦不能深隐,仍事远游。所至,诗辄成帙,号《客隐集》,视《田间集》殆将倍之,而仍以「田间」名者,田间固先生读书处也。诗集外,文集等是。又有《诗学》《易学》《庄屈合诂》各种,卷帙浩繁。 戊辰春,东海徐先生谋诸都下大老,将尽梓以行世,会余有山左之役,语余曰:「子乡有传人、有传书,今且悉付剞氏以公同好,子能与其成之乎?」噫!此余志也。以余乡之有传人、有传书,其乡人不能传而借手于诸大君子,负愧甚矣!其敢自外乎?惟公所命,吾任其诗可也。计先生生平诗不下万首,昔寓金陵有《过江集》,已流离天未,有《生还集》,既皆入《藏山阁集》中,兹特集其辛卯还里以后迄今四十年所作,总为《田间全集》,亦既洋洋乎大观矣。校士之暇,聊题数语,略述往事,并识兹集之所由始事云。至其诗文之妙,脍炙士林已久,固不俟余之多言也。
田间全集·序(徐乾学)
三十年前,桐城姚经三尝手一编示余,为其同里钱饮光先生所撰《田间诗集》。余日夕讽诵,心仪其为人,已得读其文,则益慕之,恨不即造席奉教也。岁壬子,冬,忽来都下,馆余座师龚端毅公家,因与订交欢甚。明年,余将出京,与叶讱庵、张素存诸公邀之共游西山,萧寺清宵,剧谈夜半,益悉其生平本末。暨余家居二年,再入都,以丁太夫人艰归,先生时访余庐居,或不至,亦因风便通殷勤焉。丁卯春,余在礼部,方有文史之役,即安得饮光先生北来一切与就正乎?分两月光禄馔金,寄枞阳为治装,惟虑其老,不堪远涉耳。乃健甚,慨然脂车既至,尽出所著书,所谓《田间易学》《田间诗学》《庄屈合诂》及诸诗文,读之皆根极理要,禀经酌雅,陈言勿去,一归自然,而真定、宛平两相国及余季弟立斋皆笃好之,因谋为授梓以传。 吾观古今著书,其人未有不穷愁者。先生自甲申变后,南都拥立新主,奸邪柄国,群小附之,浊乱朝政,而为之魁者,其乡人也。以夙负盛名之士,慷慨好持正论,与乡人迕,及其得志,脩报复,固欲得之而甘心焉,刊章捕治,将兴大狱。于是亡命走浙、闽,又自闽入粤,崎岖绝徼,数从锋镝间支持名义所至,辄有可纪。既岭外削平,穷年归隐,乃肆力著书,今且四十年矣。今夫《》,圣人所谓忧患之书也,泰否剥复诸卦,为君子小人消息倚伏之机;而《》之作也,则又多出于贞臣志士感激激扬之怀,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皆有不容自已者。先生既穷而著书,乃尤致意于二经,又有取于蒙庄之旷达,悲正则之幽忧,手辑其书,为之诂释,其志足悯矣。其他游览、纪载、投赠之作,无非原本此志,未尝苟作也。 顷以校书至吴,寓余花溪草堂且一年所,今年余乞归,迎余于惠山,年七十有九,登山渡涧,上下相羊,不异强壮少年,饮酒剧谈,与十五六年前无异。庄生曰:「受命于地,惟松柏独也,在冬夏青青。」然则先生固人中之松柏,而其所为文,亦犹夫凌霜犯雪之菁葱挺秀,非凡卉之可比也。 余幸得官侍从,历卿尹,兄弟受国恩至重,顾于《青蝇》《贝锦》之诗,恒兢兢焉,忧愁偪侧,不能终日。惟先生知余深,余特服先生能信心独行,卒自免于小人之机械,而余不能随时韬晦,以终脱于忧患,序其集有深感焉。时康熙二十有九年夏五月。
田间集·小引
今江南北,盖无不诵西顽道人诗云。西顽者,吾乡钱幼光先生也,或称饮光。南渡时遭党锢,亡命流滞岭峤,迄辛卯始归,归则番然老头陀矣,自称西顽道人,人亦以道人称之。道人无边幅,好诙谐,饮酒放浪山水间,每酒后谈说平生,声泪俱下,听者不能仰视。呜呼!烈丈夫也。往学禅,已信禅与易通,益读《》及《南华》《楞严经》,自谓有得,因注《》,旁通星卜、奇门、术数诸书,为人言,或奇中已,笑曰:「此皆易中馀绪也。」悉弃去。间入城为余辈讲《》及《庄子》,超超玄解,即京、郭失其奥论矣。顾时时吟诗,诗不拘一格,上自汉魏,下迄中晚,随其兴会所至,即为之生平。厌人分别四唐,谓:「唐诗莫工于少陵,今少陵集具在,其中亦初亦盛,亦中亦晚,或一篇中有为盛者、中者、晚者,孰得而优劣之?彼优初盛而劣中晚者,直小儿强作解事语耳,乌足与论诗?诗,以道性情也,吾适吾性而止,而格律矜哉故。」自道人归后,所得诗近千馀首,自士大夫以迄穷乡野老竖子,无不能诵道人诗。顾其所传者,皆即事、怀古、田家诸近体诗,至于古诗,世或未之见也。吾尝一诵之,感慨讽谕,婉而有风,真得古三百篇之旨,而于性命之理,当世之故,往往托以见焉。嘻!盛矣!余发燥即受道人知,以余可言诗也,与为忘年友。余亦惟道人诗法是宗,间录其近体数百首置笥中,出游吴越,同人竞相传写,楮弊墨漶,至不可读,思安得悉付剞劂,用公同好耶?会子直诸子先获我心,搜其全本,删订成集,余适自吴兴归,乃与山民、喈公广谋同志,合力梓焉,以应四方之求。呜呼!此道人返里后十年内作也,删者十之三,所存如此,亦可以传矣,吾犹惜其删者之不尽传也。至若十年前,别有诗数千首,皆感时纪事,自成诗史,不欲示人,又有《行路难》《行脚诗》,亦各为一集,不载此内。集曰田间,谓辑诸田间也,田间者,道人学易处也。读田间诗者,由诗以见道人之所见,庶几于易有得尔,而徒诵诗云乎哉? 康熙壬寅季冬嘉平月,同学小弟姚文燮谨识。
田间集·自述
钱子游十年归,归十年后,始有庐,庐在先人墓傍,废瓜田盈亩为之,环庐田也,故名曰「田间」。其未有庐前,往来鸠兹、白下、天柱、龙眠间,足迹不出五百里,所至有诗,诗且千数百首。既居田间,则覃心学易,自谓于图象外别有得也,故又名其居曰「乐易堂」,乐易之暇,间有吟咏,咏其所得耳,志不在诗也。同人顾独好余诗,儿子法祖间取十年来所有诗,汇成帙,号《田间集》,藏诸左子子直。子厚见之,谓钱子曰:「子游十年归,其十年诗既不肯传矣,今《田间》诸什,大半播人口耳间,子乌能终藏乎?是不可以不传。」钱子曰:「不可。吾诗悲,非世所乐闻,其声往往激楚也。」二左子曰:「删之。删其过悲者,可矣。」钱子曰:「嗟乎!夫诗言志,子谓我遭遇如此,欲不悲,得乎?吾学易者也,尝谓诗通于易,易无体,以感为体,诗有音,感而成音,彼无所感而吟者,无情之音不足听也,是以论诗者,当论其世也,论其地也,亦曰观其所感而已。吾不知世所为温厚和平者何情也,悲从中来,郁而不摅,必遘奇疾,何则违吾和尔。风也者,所以导和而宣郁也,吾极悲而情始和也。吾宁诗不传尔,其悲者不可删也,且吾又安知其悲也?」二左子顾谓潘子蜀藻、戴子导及孙子喈公曰:「钱子悲不自知,吾党知之,其悲之极者,其情之至者也,情之至者不能自删,吾党代为删之。」删讫,姚子经三适自吴兴返,惊曰:「田间诗存者仅此乎?然诸子之爱田间者至矣,仅此亦足以传矣,吾与同学诸子为授梓焉。」梓成,为卷十,为诗八百五十有奇,钱子览之,叹曰:「嗟乎!删之是也。然是集也,是诸子之志,非吾之志也。」澄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