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生卒】:589—618 【介绍】: 隋唐时僧。河东人,俗姓任。师事道逊、神素等。住蒲州仁寿寺。道行纯正。有《三不为篇》等。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589—618 俗姓任,河东蒲州(今山西永济西)人。少家贫,受学之年从道𢙏出家,研习《方等》诸经。后从栖岩寺神素听讲《大智度论》,频时咨问。神素此后累居僧任,辍其讲席,海顺遂有意于禅定之学。尝欲从沙门道杰学止观,会疾未果。海顺苦心为学,志行检朴,与沙门行友为同道交。高祖武德元年(618)卒于蒲州仁寿寺。《续高僧传》卷一五有传,并录其《三不为篇》诗3首,已收入《全唐诗》。全隋文·卷三十五
海顺俗姓任,河东蒲坂人,住仁寿寺。全唐文·卷九百三
海顺俗姓任氏。河东蒲坂人。少依沙门道逊出家。武德元年卒。年三十。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三 义解科(三)
续高僧传·卷第十三 义解篇九姓任氏。河东蒲坂人。幼孤。事母孝。年当志学。始从沙门道逊出家。诵习勤敏可爱。登具后。持守高洁。尤勇务定业。乃以为三轮之中。口过特甚。因缄默不言。却扫蓬扉匡坐而已。时栖岩寺沙门。神素性嗜幽栖。学专大论。顺荷帙而咨参焉。然其徒颇众。钻仰尤多。及顺上请意其微有厌色。退而叹曰。昔陈亢问一得三。今亦得二矣。素曰何谓也。曰一则见忤容。二则闻妙义。素惭。尝从容言于素。曰顺也旷劫深尤不逢贤圣。周旋五趣。莫能自免。致生兹秽土。对此凡缘未能出有欲河。登无为岸。将不由心驹失辔而晦沈坑掐者乎。因涕泣濡襟。又曰每念二轮交辙息驾。何由六道长驱。思归无路。所赖生得为人启期亡忧于贫贱。出家弘道僧度不易于公侯。顺今兼之。一何可庆。且以大冥之室。仰属传镫。虽不面奉如来。而幸遇法师耳。不量短梗。辄揆深源。愿即赐以明珠投之浑浪。则一生有获千载无恨也。素曰敬闻君子之志矣。素后累更僧任竟罢法席。未几。又致书沙门道杰以穷禅理。杰有答俱不录。且作三不为篇。其一曰。我欲偃武脩文。身死名存。研石通道。祈井流泉君肝在内。我身处边。荆轲拔剑。毛遂捧盘。不为则已。为则不然。将恐两虎共斗势不俱全。永绝今好长存来怨。是以反迹荒径。息影柴门。其二曰。我欲刺股。锥刃悬头。屋梁书临雪。彩牒映萤光。一朝鹏举万里。鸾翔纵任才辨游说。君王高车反邑。衣锦还乡。将恐鸟残以羽兰折。由芳笼餐讵贵钩饵。难尝。是以高巢林薮深穴池塘。其三曰。我欲衒才鬻德。入市趋朝。四众瞻仰。三槐附交。标形引势。身达名超。箱盈绮服。厨富甘肴。讽扬泫管。美咏歌谣。将恐尘栖弱草露宿危条无过日且靡越风朝。是以还伤乐浅惟知苦遥。其格言彝训不能尽述。武德元年八月十五日。卒于所住寺。春秋三十。先是沙门行友与顺厚善。顺每垂戒勖而友作息心论以对。沙门慧本尝约顺遁去。而不果。故顺言及则兹然其悦义敦旧如此。
释海顺。姓任氏。河东蒲坂人。容貌方伟音韶圆亮。长面目少髭髯。仪服不群于众有异。少处寒素生于田野。早丧慈父与母孤居。孝爱之情靡由师傅。廉直之性独拔怀抱。每恨家贫无资受业。故年在志学尚未有闻。乃慷慨辞亲。脱落求道出家。依于沙门道逊。道光玄胄名扇儒宗。具见后传。顺躬事学礼昼夜诵经。初无暂替。文不再览日殆三千。岁登具受履操逾远志业尤勇。念守所持誓无点累。仍以威仪粗著身过可防。语笑易为口非难护。乃因他患缄默不言。却扫蓬扉事心而已。方以学行之始慧解为先。遂阅讨众经伏膺玄宰。方等诸部咸禀厥师。皆探赜研几贵言领意。有栖岩寺沙门神素者。性好幽栖尤专二论。顺远承寄调思扣冲关。乃荷帙登峰咨参讲肆。徒属既众钻仰殊多。有所询求但举纲要。顺频时属请微以为繁。虽愠色不形。而劳心可验。顺逡巡退席曰。昔陈亢问一得三。今者请一蒙二。亦何遽乎。曰何谓耶。答曰。一则见忤。一则闻义。素既悟其所述。因斯自革。于是无疑不断。有滞必申。至于杂心隐括备在婆沙。研精专一始终该统。或下山分卫。而执卷披文。或企足接明假照寻读。莫不洞开枢要妙鉴幽原。顺尝以馀席言于素曰。海顺旷劫深尤不逢贤圣。周旋五趣莫能自免。致生兹秽土对此凡缘。未能出有欲河登无为岸。将不由心驹失辔而晦沈坑塪者乎。因涕泣𣽈襟。歔欷哽塞。又曰。每念二轮交辙。息驾何门。六道长驱。思归无路。言及斯事载怀惶悚。且生得为人。启期亡忧于贫贱。出家弘道。僧度不易于公侯。顺今兼之。一何可庆。又以。大冥之室仰属传灯。虽不面奉如来。而幸遇法师耳。不量短绠辄揆深源。愿得赐以明珠投之浑浪。如此则一生有获。千载无恨也。遂即言笑如常容仪自若。素曰。敢闻君子志矣。恐不副雅怀。素后累居僧任。果停讲席。顺以法轮罕遇。遂欣禅味。有沙门道杰者。颖秀定慧。希慕风景。乃致书曰。敢稽首大师门下。每欲理静摄心山泉毕志。但以无明大夜非慧炬不辉故。栖寄法筵听览玄旨。至于人物聚集。颇劳低仰。况乃大限百年小期一念。傥从风烛前路奚凭。所以策驽骀之疲。想千里之远。定门玄妙辄希辄入。逆其不逮益用盘桓。伏愿开含养之怀。退人以礼。杰得书美其锐情玄畅也。乃报曰。促路非骐骥之逸辔。灌木岂是鸾凤之栖息。故当引水而沐枯鱼。戢翼而朋寡鹤耳。脱其不尔。幸无略光阴。顺得书会疾。遂不果行。而为人高简雅素。自归清众绝交氓俗。尝有说种性高尚祖祢荣贵者。以誇于顺。顺莞尔而笑曰。我释种馀晖。法王之子。尚须谦让自下不敢傲诞欺人。岂期庸庸之徒翻欲恃鬼陵物。遂振手而去。故趋时之士。皆不及其门。反俗之宾颇入其室。而道行纯洁性好追踪。曾刺血洒尘供养舍利。兼以血和墨书七佛戒经。剋己研心类皆如此。尝寻付法藏传说。如来涅槃法付承继。迄于师子罽宾嘱累。斯书词事既显若亲面焉。因斯悽感涕零如雨。曰恨不及彼圣人拔兹沈俗也。又常于宵分归命三尊。同住邻居无得闻者。或解纳覆彼寒夫。或减食而充喂者。志好活愉无求知足。有赠衣帛者。终不以介意。曾纵容曰。自任则乐。而未曾制物从我。随物则苦。而未曾以我违物。且鸟不栖渊鱼不巢树。未必解随和让之道。而各得其所宜者。亦犹我不夺物荣物不妨我辱矣。又作三不为篇。其一曰。我欲偃文修武身死名存。研石通道祈井流泉。君旴在内我身处边。荆轲拔剑毛遂捧盘。不为则已为则不然。将恐两虎共斗势不俱全。永存今好长纵来怨。是以反迹荒径息景柴门。其二曰。我欲刺股锉刀悬头屋梁。书临雪采牒映萤光。一朝鹏举万里鸾翔。纵任才辩游说君王。高车反邑衣锦还乡。将恐鸟残以羽。兰折由芳。笼餐讵贵。钩饵难尝。是以高巢林薮深穴池塘。其三曰。我欲衒才鬻德入市趋朝。四众瞻仰三槐附交。标形引势身达名超。箱盈绮服厕富甘肴。飘扬弦管咏美歌谣。将恐尘栖弱草露宿危条。无过日旦靡越风朝。是以还伤乐浅非惟苦遥。顺神晤骇群出言成录。著集数卷。于时真法陵迟俗尚谀谄。讷言敏行者为愚。巧词令色者为智。廉洁正性众或致讥。故顺履贞直之心。居危不乱涅而不缁。可谓怀素风焉。有沙门行友者。志行严正才慧英悟。与顺素交。因疾参候。顺曰。先民有言。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三覆斯言一何可信。世人强求知解。而不欲修行。每思此言良用悽咽。吾谓夷烦殄惑。岂直专在说经。以法度人。何必要登高座。授非其器。则虚失其功。学不当机。则坐生自恼。友遂制息心论以对之。文甚宏冠。顺曰。观弟此作。理如未尽。友曰。息心之论应有数篇。谓显观述宗释疑成义。但以理玄词密非当世之所闻故。容与于灵津。戢鳞而未进。慨时哉之不遇。始绝弦于此耳。顺乃重说遗教。悲叹无已。先有沙门慧本者。逸亮高世僧也。思与顺结山林之操。会顺方学问未暇允之。本独谢时世。罔测所往。后每思之。言辄凄泫曰。本公若乘龙之游濯足云表。吾虽攀恋自恨萦身嚣俗。升沈相异徒为悲矣。且忘怀去来者。朝市亦江湖。眷情生死者。幽栖犹桎梏。苟其性之不失。不无居而不安。其得志慕情为如此也。于时卧病连稔。自知不痊。遗文累纸呈诸师友。而形同骨立精爽逾健。旁问后事。顺曰。患身为秽器。暂舍欣然。鱼鸟无偏水陆何简。然顾惟老母宿缘业重。今想不得亲别矣。若弃骸馀处。傥来无所见。有致煎恼。但死不伤生。古言可录。顺虽不孝。岂敢以身害母耶。既报不自由。可侧柩相待。遂令逊法师说法。领悟欣然。须臾卒于住寺。春秋三十。即唐武德元年八月十五日也。沙门行友著己知沙门传。致序其事。友今被召弘福。充翻译之选。建名时俗云。
人物简介
林英男,字岸谷,号平沙。祖籍福建丹诏。一九五二年生于闽南,长于粤东。一九八二年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平沙集 黄天骥序
近日,林英男同学赐阅其大作《平沙集》,再三嘱我作序。我虽事冗,却之则不恭。而且,校友毕业多年后,仍兀兀穷年,孜孜不倦地潜心于诗词写作,这精神也确值得学习。便抽出时间,细读英男的诗作。 记得在『文革』结束后,我在中大中文系给七七级的同学讲授魏晋隋唐文学史,倒未曾给英男所在的七八级上过课。不过,说来也是缘份,七八级同学在毕业后,常常邀我相聚。他们一直关怀母校,帮助母校。特别是他们同窗之间,情深谊厚,常常使我感动。我虽然没有机会在课堂上和他们直接交流,可是,三十年过去,在这年级九十多位校友中,许多人的音容笑貌,也依然历历在眼。师友之间,融洽无间。我在中山大学学习工作了六十年,而和没有上过课班级的学生,彼此一往情深,延续了三十年,也确少有。此中缘故,我实在也无法说清,祗能说是人生中难以遇到的缘份! 英男第一次让我看他的诗,是在他毕业后约十年的一次聚会上。记得那时他穿著笔挺的蓝色西装,神清气爽。席间,他从口袋里拿出几首小诗,说是让我看看,同时也问了些有关写作格律诗词的知识,我随便看看,也稍作评点。老实说,那时英男写诗,还未进入门槛,我在匆忙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大概到新世纪之初,英男入住中大教师宿舍,离我家较近。有一回,他把一大叠诗稿,交给我看。翻阅后,觉得还好,而且知道了他对写诗有强烈的兴趣,也颇替他高兴。不过,那时彼此都忙著别的事情,我也来不及和他彼此切磋。 又过了好几年,我们虽同住一校,但见面不多。偶尔知道七八级的校友,有好几位热心写诗。手机电脑,成了他们传诗递简的飞鸿。我又听到七八级的校友们说,在这年级的诗客中,英男最为用功,他常在网页上发表诗作,得到好评。这回,他发给我《平沙集》,我仔细拜读,才知道他确实是学业大进。所写诗 作,与前两回交给我看的,不可同日而语。我想,『工夫不负有心人』,凡作事,祗要『一灵咬住不放』,是总能作出成绩的。英男的诗,风格属沈郁遒劲一路。试看他《自题平沙集》的第一首,便很容易发现在典雅的辞藻中,压抑著一股嵚嵜磊落之气。他那些纪念亡父、亡兄、亡友的诗,写得情感真切,哀伤中又流露出自己对生活不平的牢骚。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风调,会显得如此深沈?一问英男,才知道他在大学毕后,经历崎岖。境内境外广阔的生活面,既让他对现实、对世界,有更全面的认识,也让他对人生、对历史,有更深切的感悟。所以,在《平沙集》里,没有轻率的应酬之作,他落笔总是沈重的,认真的,严谨的。我看得出他在有些诗里,用辞遣句,反覆斟酌,甚至有时还会过于考究。但一题在手,总不会率意为之,草草了事。所以,这本诗集,虽名曰『平沙』,实质似苍岩。忧时论世,有棱有角;伤逝怀人,深沈老健。这和时下一些诗作,在无病呻吟中给人流滑之感,大不一样。『诗穷而后工』,英男经历过有顺有逆的人生道路,写出的诗,也分明留著或深或浅的脚印。沈郁中时有奇兀的风格,也照见出他的牢骚抱负和个性。 英男告诉我,近十年,他潜心读书,恶补经典。到而今,他也过了知命之年了吧,但竟仍焚膏继晷,勤奋向学,乐此不疲,实在令人感佩。我们从《平沙集》中,也可以见到他喜欢用典的习惯,这说明他读书之多,用力之勤。否则,他不可能处处拈来,让诗作添上了书卷之气。当然,好用典,也是一把双面刃。这一点,相信英男在创作的过程中,是深有体会的。 我读书,往往如囫囵吞枣,不求甚解。至于写诗,近几年, 不晓得为什么全无兴致。比起英男的用功,自觉汗颜。也许年龄渐大,壮志消磨。在网络各种消息的引诱下,对著荧幕,反耗费了不少读书的时间。所以,英男嘱我写个小序,颇觉为难,不过,想到这一回,在中文系七八级同学毕业三十年聚会之际,英男捧出这本《平沙集》,让师友们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和人生感悟,实在很有意思。再三踌躇,遂承嘱命笔,也作为我对特具凝聚力的中文系七八级校友,再三致意。平沙集 《三十年前的诗坛论战再回首 黄树森》
林英男送来他的诗集《平沙集》让我写序,我欣然应允了。 三十一年前那段无法超越的印记不可能抹去。神马并非都是浮云。 没有一滴雨会说自已造成了洪灾。但每个洪灾内边却都是一滴滴雨汇集而成的。 我在这个时间段也面临转型,走在从心灵封闭到心灵牧放的历史隧道里。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下半叶,有相当文字为『受命行事,呜鞭示警』之作,『虽是受命之作,有著江湖庸医吞错自配假药的苦衷,也有大任于斯的年少春风得意和为左记云翳所遮的悲凉』。我在编审职称评审中的这段话,开始摒弃罪孽年代的窒息和崇拜,开始释放悄然萌动的惊异和好奇,开始沐浴潜滋暗长的开放和挣脱,因之与林英男们年青一辈也有了沟通可能。 一九八一年一月号广东省作家协会《作品》文学杂志,决定发表黄雨批评朦胧诗的文章《新诗向何处探索》。一九八○年十二月,作为理论编辑的我,约了中山大学中文系在读的大学生,到文德路省作家协会,座谈朦胧诗。就新诗的革新与探索,开了一个会。记得有辛磊、林英男等应邀。辛磊即前些年写长篇小说岭南三部曲之《大清商埠》《大国商魂》的作者之一,第三部《大江红船》尚未写完,辛磊英年早逝,俊才痛失。近期,在和刘中国的闲聊中,被提及的同学中,林英男是频率很高的一位。这让我重新梳理过往的记忆、审理以往的作为。林英男在那个座谈会上的发言,观点清晰、不同寻常,带有年青人的理论锐气和敏捷眼光。于是敲定他撰写一篇与黄雨商榷的文章,我问他在七天内,能否完成。林说:没问题。于是,我把黄雨文章的条样交给了林。于是,就有了发表在一九八一年二月号《作品》上林英男的《吃惊之馀——就新诗的探索方向与黄雨同志商榷》长文。 林英男文章,影响极之深广。那时候的《作品》是个很牛的刊物,发行量达七十九万份。时至一九八二年,《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六期上,发表了该校著名教授黄药眠的万字长文《关于朦胧诗及其他》,为黄雨辩护并对林的文章进行了全面的反击和批评。 这多少有些吊诡,也令人错愕。一位著名教授,放下身段,对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如此的青睐。一场对新诗的理解歧见,有人力顶有人吐槽,这很自然,却然引发一场南北呼应的激战。张爱玲说『出名要早』,如今衍生开来,说『裙子要短,出名要早』。俊才精英就一定能够艳遇『出名要早』的强大身影么?林英男一九八二年毕业,罹难接踵而至,羊城晚报要林分配到羊城晚报工作,不成;一九八四年,省文化厅打算把他列人才第三梯队,调入省文化厅加以培养,也不成。学校某些政工用档案罗织评语,把他打入另册。虽然后来学校为他修改评语,删去不实之词,但已经耽误了许多机会。那年代档案如同一个生死簿,要你下地狱就升不了天堂。那时候的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在中国舆论界很牛,是开放改革舆论的引领者先行者,林英男错失良机,历经了一场命运之战。 这场论战中,黄雨提出了究竟哪一种称得上是『新一代的诗』?『新诗如何创新,追求什么,朝什么目标探索?』的问题。他从一些新人的片言只语,摘下的关键词是『土壤』、『人民』、『不能靠梦活著』、『时代』、『改造外在世界』等,他用一个『革命的、现实主义的道路』回答了他所提出的两个问题,而他眼中的朦胧诗是,『脱离现实,思想苍白,语言离奇,玄之又玄,是个人主义的自我膨胀,是『梦想自由者的绝望的情绪』。 与黄雨传统的、守旧的思维视野殊异,林英男认为:『十年动乱创造出奇特的一代。』『四五證明:醒狮睡了,睡狮又醒了。象五四前夜,历史又一次脱节了。亚洲大陆断裂了,在中苏边界;五大洲飘移了,在太平洋相撞。在历史的脱节点,他们愤怒;在断裂层喷射的岩浆中,他们垮掉;在大陆飘移的震荡中,他们迷惘,但他们站著,站著愤怒,站著垮掉,站著迷惘——站著思考,千百万年轻的脑袋在日夜掘进,要为地球的脑海增加新的皮层和沟纹。』黄药眠的文章,对林英男『青年诗人经常用的手法,是朦胧的意象』;要有『零星的形象构图』;『富有运动感的急速跳跃』;诗应该有『交叉对立的色彩』;要有『标点改进和语法的主观化』;写诗要『哲理和直觉的单独表现或熔合』;做诗『要用象征隐喻的手法和奇特的语言结构』七点提纲,逐条进行了分析和反驳。这属于艺术上的探付,倒也无妨。但黄药眠论及朦胧诗理论的思想根源时,却有点煞有介事,似是而非,呈现荒唐做派与傲慢。他列举了四条: 一、看不清客观事物原貌,以及事物与事物间的联系; 二、把社会里的人都看成是各人自我的活动,变成自我展示的个人主义者了; 三、没有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没有力量把纷纭复杂事物加以类化; 四、对祖国的语言修养很差,又不肯虚心地向人民群众学习。 这真是文化固化不易撼动的生动写照。 对于时代的看法,黄药眠一面惊异林英男的『博学』,一面提出了他的定谳评语:『我们讲的是诗,为什么突然要扯到自然界这样的巨变呢;我们应该怎样来对付它呢?』『作者幻想出天崩地裂的恐怖的形象,好象地球都快要破灭的大灾难来临了,然后把大灾难作为前提,提出要写现代诗的结论。』 此论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今生何世?还有点晚清朝廷缉拿乱党的劲头。其实,林英男在与黄雨商榷文章中鲜明发出『他脚下的地却从现实世界的大陆分离出去』,到底『是年龄的距离,还是时代的距离』的天问。 一九八○年,正是在『文革』『天崩地裂的恐怖形象』展现之后,正是『大饥荒』『大逃港』、『大灾难』,中国现代化这部汽车龙钟老态,步履蹒跚,一再踉跄,乃至不救之后;也正是邓小平听闻『养五只鸭子就是资本主义』的惊谔,万里看到幼儿在锅中取暖惨象的痛哭,彭德怀看到工人无裤可穿的怒斥之后,这就是中国环境的危如累卵、非开放不可的历史现场和时代形象。林英男的『时代距离』论所表述的一代年青人忧患、困惑,正是这场论战的命意点穴之笔。 文学史,不应该祗是作家作品的编年史,更应是文艺思潮的发生,发展、替代、转变的历史。文艺思潮,也绝非风格流变的演绎,更应是现代性理念的碰撞,交锋。这场朦胧诗论战的焦点,也正是在『现代性』两个轮子:市场化与人文化。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共享的文明的话,那也就是这个具普遍世界意义的现代性了。现代性的共享性多样性并存,正是林英男们所孜孜以求的愿景。社会越封闭愚昧,其社会认同,越强制和盲从;社会越开明开放,其社会认同,越自愿和合理。历史的灾难太深重了,它也生成了一种进步,以往的一切都要用实践和理性去重新审理,包括朦胧诗和文艺思潮。中国文化是否具有多元开放性和自我批判度,是否具有现代性思维模式,是否具有自创能力,是我们不可能避开的问题,别老拉上老外背书。 学生时代的创造性,往往被刻意追求一致斫丧自由的工具化社会化过程给扼杀了,如果再加上意识形态,那无异是对学生才能、性格、命运的摧毁。六十岁一个甲子,正是知识分子,用自己的磨难、思考和行为,追问和践行生命的终极意义,焕发思想与精神之花那流动而常青的生机,在知识沈淀和经验积累完成之后,奉献社会,润泽修身,知事悟道的第二个黄金周期。 林英男三十一年前一时苍茫,掩蔽著另一时的辉煌,另一种成功,彰显著另一种精彩:在大学任教期间,他出版了学术论著和教材多种,他毕十年之功研究古诗词,写就了这本《平沙集》和呼之欲出的《谢灵运评传》。 《平沙集》系作者八十年代论战之后,三十年间内心感受抒发,志向踌躇呈现,静思超然沈积的一个集成板块,上口耐嚼一色,文采思考齐飞,堪称独树一帜之作。『恶木难成君子翳,呜条岂是太平林?』(《越吟》)『十年转石空留响,两掌抟沙独笑吾。』(《自题》)那种突围后的快感,挫折后的坦然,那种凄美;『萧寥晚雨扰禅那,俯仰沈沈问壁呵。』『襟抱一轮沧海月,迷茫即佛是燃灯。』那种生活磨难后的平静,淬砺后的静思,那种禅悟;『六十年愁罹率野,八千里路戴孤星。』『一寸溺灰同此劫,百年海客异乡风。』『屡折民肱无九转,壶翁朝暮作狙公。』那种对灵根身世的缅怀,个人际遇的感慨,辗转异乡的吟咏。其诗作对仗工整,用典丰富、精当,读来琅琅上口。那种韵律美和古典美,都是我所喜欢的。它的诗味浓郁,历史厚重,格律严谨,都是可传之久远的。是为序。 二○一二年七月二十日 广州平沙集 徐晋如序
平沙集 跋昔陈亢问异闻于伯鱼,伯鱼应之曰未,且述『不学诗,无以言』之训,是知至圣传鲤,亦首诗教。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岂圣人以诗者仁孝所蘖耶?平沙公幼时,父母恩违,依慈庇长,初未得诸庭趋。己未腊月,父弥留,奔挽未及,至则幠衾矣。扶柩归故宅,夜阒籁沈,神哀形毁,不脱绖带,以待天明。明旦曦窗下,惟遗像高悬,破纸满地,捡之则其尊人遗诗也。平沙公藏之三十馀年,灯下偷展,辄心大恸,情志渐萌,遂亦成诗人。呜乎!鬼神之事,子所不语,而下世之人,能传骚心,诗教之通于幽明者亦大矣!今集中家祭之什,哀暴风之不止,痛离魂之未返,荒天穷海,啼血怨春,仁孝之心,可质天地,诚中形外,故尤能动摇人心。平沙公于学无所不窥,而诗学用力最劬。唐时高达夫年三十五始学诗,而终能自出一头地,平沙公学诗更晚于高,而勤力诗道,孜孜矻矻,积年所为,洋洋大观。其志廉,故高旷沈雄,如蹈五丁;其行洁,故质实峻伟,如遇奇士;其学博,故驱驰坟典,如运密珠;其思深,故幽怀深致,如犀照水。清人说诗,有诗人之诗、才人之诗、学人之诗之判,平沙公非不欲为诗人之诗也,而才为学所掩,下笔独典重如籀篆。窃谓此体肇之颜之推,后之得之者惟顾亭林,至公而三矣,盖真儒者之诗也。余蒙平沙公不弃,许以忘年,更以道合志同,时相盘桓,然亦未敢云知公。概乎言之,其诗无论古近歌行,儒者之志,一以贯之。又尝攻西学,不硁硁乎乡曲门户之见,故诸作议论正大,文辞排奡。此又公诗独造之境也。于戏!乙巳以来,科举既废,中经陈胡之乱,红羊之劫,吾国文化,竟成土苴。公之情志,托于歌诗者具在,然季世鄙文崇质,识者盖鲜矣!盐渎徐晋如于横艾执徐年彊梧协洽月游兆汭汉日
余真啖名者也。余所啖之名,实之宾也。实者,儒学之以修身为本,进则修己以安人。仆虚掷六秩,忝届耳顺,学尚不足误人,德犹不堪修己,以此啖名,欺世耳。若乃如是之身后名,洵为赤道冰山,不如即时一杯浊酒。故嗜酒者,真啖名也。洎半百之齿,余知耻近乎勇,勇而始学诗也。尸居袖手,坦荡之馀而有诗。好古之故,余诗之体,糟粕也;嗜酒之身,余诗之味,醪药也。唯以志年遭惊恐,经络不通而麻木不仁,医者谓之痹症,长年啜之以醪药也。醪药五味杂陈,甘苦自知,辛酸为己。或曰理可修己,而不可强人,强人无异于以理杀人。故知药可疗己,未必治人;诗能娱己,未必悦人。夫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嗟夫!诗以悦人为诣,即近乎谀人矣! 是为跋。 平沙壬辰夏于康乐园客卢平沙续集·汪茂荣序
昔义宁陈寅恪先生读岑仲勉文竟,慨然语陈援庵先生曰:『此君是粤人,中国将来恐只有南学,江淮已无足言,更不论黄河流域矣。』斯虽朋辈间一时兴到之言,究其实,要非逞臆之谈。江淮、黄河流域云云非敢论列,若南学后来居上者,固较然明矣。盖海通以还,岭表与外洋荡摩,影响所及,粤人穷则思变,每能凿空创辟,开华夏一代风气。经济如此,学术如此,即诗词何莫如此。夫穷则思变暨于诗词,抑末矣,而实有至精者在。 盖国于天地必有与立,经济其粗焉耳,唯文化允执其精,诗词尤精焉者。第此精焉者,至晚近以佞古过甚寖微。夫诗若词,根极风骚,可以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关乎国之兴衰,吾民族精神实寓焉。诗道而微,则民族精神奚寓?值此寖微之际,有人焉,以『诗界革命』为天下倡。即身之所遇、目之所见、耳之所闻,以新名词写新事物,于一味拟古徒存躯壳者外开径独行,自辟异境,足以式多士而起后学,是不啻化诗坛之腐朽为神奇矣。其首功者,厥为粤人梁卓如、黄公度二氏。此粤人穷则思变一也。新文化运动起,陈、胡辈谥诗词为『骸骨迷恋』;鼎革以还,并此『骸骨迷恋』亦鲁莽灭裂之,国人几不知诗词为何物,举禹域率入于椎鲁不文之境,民族精神云乎哉!际此存亡绝续之交,复有人焉,于羊城创刊《当代诗词》为天下倡,海内向风承会,驯致社刊林立,诗词复兴终成燎原之势,一发而不可遏。是不啻于传统诗词运命肉白骨而起死生矣。尸其首功者,厥为粤人李汝伦氏。此粤人穷则思变二也。虽然,犹有憾焉。三十年来,诗词复兴为量也而非质也,弥望黄茅白苇,求一精思健笔、闯然入于古人之境者盖寡。当此大雅不作之时,又有人焉,以举办国诗大赛为天下倡。斯国诗大赛者,以复兴传统诗词雅韵正声为鹄的,藉唐宋以降科举矩矱为形式,延聘诗词名家足孚众望者为主考官。赛事公开透明,避俗若浼,一以遴选高材俊彦为指归。夫诗词大赛众矣,至考选严格、品位高雅如斯者,则绝无仅有。是不啻于诗词之道拨微行而反之于康衢矣。尸其首功者,厥为粤人林英男氏。此粤人穷则思变三也。迄今岁,国诗大赛已举办三届。凡入彀者率能茹古含今,与时下大赛所选相去何止霄壤。继是以往,国诗大赛蝉联续办,真积力久,岂独焜耀南纪,抑将影响华夏诗坛至深且巨。噫!振大汉之天声,张民族之精神者,非在斯欤?义宁岂虚言哉! 曩林先生尝以所著《平沙集》见惠,余受而读之,觉古近体诗挽硬盘空,奇肆奥衍,如商彝周鼎,令人气慑而不能下。近复惠《平沙续集》,则诸体渐化奥博为疏隽,时于下笔迟重绝伦处见飞扬踔厉之概。是真能抗古杰立,日新又日新者。因悟国诗大赛岸然负异于俗尚,非无由也。盖先生家学渊源,广汇懋蓄,卓然诗词名家。夫以诗词名家而举办国诗大赛,宜其能悉衷大雅,度越恒流,超然指向上一路。《诗》曰:『唯其有之,是以似之。』林先生有焉。兹以读《平沙续集》,忆义宁语,兼及国诗大赛,而发其覆如此。并世君子,倘以为然乎?是为序! 乙未八月于桐城
粤公网安备44010402003275粤ICP备17077571号关于本站联系我们客服:+86 136 0901 3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