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僧明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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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 6 首
僧法冲 朝代: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唐僧。陇西成纪人,俗姓李,字孝敦。初与房玄龄友善,官鹰扬郎将。母丧,读《涅槃经》,顿生道心,遂出家。一生游道为务,栖泊无定。玄龄为宰相,以书召之,不从。卒年七十九。有《楞伽私记》。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六 护教科(二)
字孝敦。
姓李氏。
陇西成纪人。
祖考历仕魏齐。
而冲则兖产也。
幼俊颖。
傲岸时俗。
弱冠已与仆射房玄龄相善。
玄龄尝谓之曰。
丈夫于少壮时。
位不登五品者。
便宜弃去禄位。
以优逸自处。
冲年二十四岁。
任鹰扬郎捋。
遭母忧。
读涅槃经。
至居处迫迮之文。
遂发心出家。
听讲涅槃三十馀过。
复听安州皓法师讲大品三论棱伽。
于是入武都山。
以平日所得于文字语言者。
而躬行之。
年三十。
游冀州。
贞观初。
诏私度者处死。
时僧避难峄阳山中。
资给窘乏。
冲誓不顾身。
即剃落。
走州县。
告急守宰曰。
但施粮饷。
终获福祐。
诸守宰嘉其烈亮。
而周济之。
乃两分其僧。
各置米十斛许。
其一四十馀人而食之。
经年米尝不减。
其一五六十人食。
仅两日。
米已告竭。
冲曰。
无足怪者。
盖所学有大小。
所脩有勤堕。
则所感宜不同如此。
久之避难而至者。
日以增益。
复值雨潦。
莫之归宿。
山有大岩。
虎狼所栖托也。
冲竟造。
而告语使去。
果去不旋踵。
当是时。
冲虽身营众务。
仍依哲匠。
探讨华严。
如常时。
及难释。
再往安州皓法师。
已入灭矣。
道士蔡于晃。
方以闲习内外典籍自负。
而吾徒之往来者。
过相辅赞。
一日道俗盛集。
俾于晃升座。
开佛经。
冲以其外道。
而力沮之。
识者谓冲识。
末世护法菩萨。
俄以棱伽奥义久废。
所在求访。
无恤夷险。
始慧可禅师。
以达磨之传。
南天竺一乘宗旨。
盛习此经。
故其后裔。
如皓法师者。
尤加勖励。
冲即依禀。
屡蒙击节。
自尔阐演三十馀过。
后学赖以启悟者。
殆莫殚纪今叙师承。
使将来有所考据云。
达磨禅师出慧可慧。
育二师。
育师受道。
不务言说。
可师出粲师。
慧师。
盛师。
那老师。
端师。
长藏师。
真法师。
玉法师(已上并讲演。
无著述)。
又出善老师(钞四卷)。
丰师(疏五卷)。
明师(疏五卷)。
胡明师(疏五卷)。
远承可师者。
有大聪师(疏五卷)。
道荫师(钞四卷)。
冲法师(疏五卷)。
岸法师(疏五卷)。
宠法师(疏八卷)。
大明师(疏十卷)。
不承可师。
自依摄论者。
迁师(疏四卷)。
尚德律师(出入棱伽疏十卷)。
旷法师。
弘智师(召住京师西明。
身亡法绝)。
明禅师后。
伽法师。
宝瑜师。
宝迎师。
道茔师(并传镫扬化)。
冲公。
专以棱伽命家。
前后敷弘。
殆二百过。
当其说时。
曾未涉文。
而通变适缘。
寄势陶诱。
莫不曲当。
异师学者苦请出义。
乃告曰。
义者见之言说。
则已粗矣。
况在纸上者乎。
是谓粗中之粗。
事难一向。
作疏五卷。
题为私记。
以示不敢公于天下也。
然冲周行东川。
不任官贯。
频有度次。
高让不受。
年将知命。
有诏兖州度人。
抑令入度。
隶州部法集寺。
虽名与公贯。
而独以玩弄泉石。
抚接遗逸为心。
房公位居台辅。
作书招之。
冲题书背曰。
我于三界无所须。
卿至三槐位亦极。
公屡招不赴。
惟以弘法自任。
席筵甫展。
冠盖鼎来。
中书杜正伦。
亲厕下陈。
共评玄义。
弘福润法师。
初未相识。
曰何处老大德。
答曰。
兖州老小僧也。
问何为远至。
答闻此间知一乘者少。
故欲以一乘教网。
漉信地鱼龙耳。
润曰。
斯则大心开士也。
偶行至大兴善寺。
万年令郑钦泰。
于寺打人。
冲止之曰。
公勿于此打人。
钦泰曰。
打人罪。
我自当。
冲曰。
罪不自当使谁当耶。
然国家立寺。
本欲安宁社稷。
唯善行之。
公今于寺打人。
岂名为国祈福哉。
钦泰礼谢。
又三藏玄奘。
不许人讲旧所翻经。
冲曰。
君依旧经出家。
若不许弘旧经者。
君可还俗。
更依新翻经出家。
方许君此意。
奘闻遂止。
噫何可及哉。
仆射于志宁谓。
冲寔法界头陀僧。
未易以名实拘也。
其言得之。
显庆间。
还兖。
至今麟德。
年七十九。
后不知所终。
续高僧传·卷第三十五 感通篇中
释法冲。
字孝敦。
姓李氏。
陇西成纪人。
父祖历仕魏齐故。
又生于兖部。
冲幼而秀异傲岸时俗。
弱冠与仆射房玄龄善。
相谓曰。
丈夫年不登五品者。
则共不仕。
为逸人矣。
冲年二十四。
果为鹰扬郎将。
遭母忧读涅槃经。
见居家迫迮之文。
遂发出家心。
听涅槃三十馀遍。
又至安州皓法师下。
听大品三论楞伽经。
即入武都山修业。
年三十行至冀州。
贞观初年。
下敕有私度者处以极刑。
冲誓亡身便即剃落。
时峄阳山多有逃僧避难资给告穷。
便造诣州宰曰。
如有死事冲身当之。
但施道粮。
终获福祐。
守宰等嘉其烈亮。
昌网周济。
乃分僧两处。
各置米仓可十斛许。
一所徒众四十馀人纯学大乘并修禅业。
经年食米如本不减。
一所有五六十人才经两日。
食米便尽。
由不修禅兼作外学。
冲告曰。
不足怪也。
能行道者。
白毫之惠耳。
盖利由道感。
还供道众。
行殊道业理固屡空。
于时逃难转多。
复弊霖雨。
无处投止。
山有大岩。
猛兽所居。
冲往诣岩穴。
告曰。
今穷客相投可见容不。
虎乃相携而去。
遂咸依之。
仍听华严等经及难解。
重至安州。
有道士蔡子晃者。
闲习内外款狎僧伦。
道俗盛集僧寺。
乃令晃开佛经。
冲曰。
汝形同外道。
邪述缠怀。
苟讲佛经终归名利。
我道俗无名要惟释子身既在此毕不得行。
早可识机无悔于后。
晃闻默然逡巡而退。
尔时大众叹曰。
护法菩萨斯其人哉。
冲以楞伽奥典沈沦日久。
所在追访无惮夷险。
会可师后裔盛习此经。
即依师学。
屡击大节。
便舍徒众任冲转教。
即相续讲三十馀遍。
又遇可师亲传授者。
依南天竺一乘宗讲之。
又得百遍。
其经本是宋代求那跋陀罗三藏翻。
慧观法师笔受。
故其文理克谐行质相贯。
专唯念惠不在话言。
于后达磨禅师传之南北。
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
后行中原。
惠可禅师创得纲纽。
魏境文学多不齿之。
领宗得意者时能启悟。
今以人代转远纰缪后学。
可公别传略以详之。
今叙师承以为承嗣。
所学历然有据。
达磨禅师后。
有惠可惠育二人。
育师受道心行口未曾说。
可禅师后。
粲禅师。
惠禅师。
盛禅师。
那老师。
端禅师。
长藏师。
真法师玉法师(已上并口说玄理不出文记)可师后。
善师(出抄四卷)丰禅师(出疏五卷)明禅师(出疏五卷)胡明师(出疏五卷)远承可师后大聪师(出疏五卷)道荫师(抄四卷)冲法师(疏五卷)岸法师(疏五卷)宠法师(疏八卷)大明师(疏十卷)不承可师自依摄论者。
迁禅师(出疏四卷)尚德律师(出入楞伽疏十卷)那老师后。
实禅师。
惠禅师。
旷法师。
弘智师(名住京师西明身亡法绝)明禅师后。
伽法师。
宝瑜师。
宝迎师。
道莹师(并次第传灯于今扬化)冲公自从经术。
专以楞伽命家。
前后敷弘将二百遍。
须便为引。
曾未涉文。
而通变适缘。
寄势陶诱。
得意如一。
随言便异。
师学者苦请出义。
乃告曰。
义者。
道理也。
言说已粗。
况舒在纸粗中之粗矣。
事不获已作疏五卷。
题为私记。
今盛行之。
初冲周行东川。
不任官贯。
频有度次。
高让不受。
年将知命有敕度人。
兖州度抑令入度。
隶州部法集寺虽名预公贯而栖泉石抚接遗逸为心房公位居台辅。
作书召入。
冲得题背曰。
我于三界无所须。
卿至三槐位亦极。
公又重延。
不守恒度。
翻翔都邑。
即弘大法晟动英髦。
冠盖云蒸叹未曾有。
中书杜正伦。
亲位法席。
详评玄义。
弘福润法师初未相识。
曰何处老大德。
答兖州老小僧耳。
又问何为远至。
答曰。
闻此少一乘。
欲宣一乘教网漉信地鱼龙故至。
润曰。
斯实大心开士也。
因行至大兴善寺。
万年令郑钦泰。
于寺打人。
冲止之曰。
公勿于寺打人。
泰曰。
打人罪我自当。
冲曰。
道不自当可遣他受。
然国家立寺。
本欲安宁社稷。
唯善行之。
公今于寺打人。
岂名为国祈福。
泰即礼谢。
又三藏玄奘不许讲旧所翻经。
冲曰。
君依旧经出家。
若不许弘旧经者。
君可还俗。
更依新翻经出家。
方许君此意。
奘闻遂止。
斯亦命代弘经护法强禦之士。
不可及也。
然冲一生游道为务。
曾无栖泊。
仆射于志宁曰。
此法师乃法界头陀僧也。
不可名实拘之。
显庆年言旋东夏。
至今麟德年七十九矣。
神僧传·卷第六
释法冲。字孝敦。姓李氏。陇西成纪人也。幼而秀异傲岸时俗。年二十四遂发心出家。听涅槃三十馀遍。又至安州皓法师下听大品三论楞伽经。即入武都山修业。年三十行至冀州。贞观初年下敕有私度者处以极刑。冲誓亡身便即剃落。时峄阳山多有逃僧避难。资给告穷。便造诣州宰曰。如有死事冲身当之。但施道粮终获福祐。守宰等嘉其烈亮膏网周济。乃分僧两处各置米仓。可十斛许。一所徒众四十馀人。纯学大乘并修禅业。经年食米如本不减。一所五十六人才经两日。食米便尽。由不修禅兼修外学。冲曰。不足怪也。能行道者白毫之惠耳。时逃难转多无处投止。山有虎穴。冲诣告曰。今穷客相投可见容否。虎乃相携而去。及难解冲乃随处弘法。冲虽广宣经术专以楞伽命家。中书杜正伦每咨禀之。时三岁玄奘不许讲旧翻经。冲曰。君依旧经出家。若不许弘旧经者。君请还俗。更依新翻经。方许君此意。奘闻遂止。师亦命代弘经护法。强禦之士不可及也。仆射于志宁曰。此法师乃法界头陀僧也。不可名实拘之。
释怀空 朝代:

人物简介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五 传宗科(三)
河阳商氏子。
家殖资产。
父母兄弟无怨。
空固求脱去。
于是依乡里之大都山广福院。
师事大明禅师出家。
既登具。
大明即使往见秀禅师于京师。
发明己事。
未几游安六之定安山。
偶遇一老叟。
谓曰。
愿师留此。
庶几我等获沾利益。
空因结庵而止。
一日村民逐虎。
见空喜曰。
此间虎暴不安。
师其可以法力弭之否。
空曰虎暴何如人暴。
人不暴虎。
则虎不暴人。
此理之常也。
诸君自今宜回心向善。
悉弃猎具。
而陈置道场。
则虎暴可弭。
民从其教。
是夕一虎于庵前瞑目而伏。
空咄曰。
汝以宿昔嗔噬。
而受此报。
今又不已。
当入地狱。
语毕虎竟去。
明日赴道场家斋归。
虎复引七子踞庵前。
空投以斋馀饼饵物。
为之说戒忏悔。
自是虎暴息矣。
时州牧张辽。
遣府吏慕容兴。
诣山迎空。
入城府供养。
空以疾辞不起。
仍即山构伽蓝。
以处空。
贞元三年卒。
寿八十三。
是年三月十六日。
火葬。
收舍利起塔。
宋高僧传·卷第二十九 杂科声德篇第十之一
释怀空。
俗姓商氏。
河阳人也。
膏粱之子幼且矜庄。
乃辞所亲。
就本州大都山广福院出家。
大明禅师默识空之器局不常。
教诵群经。
纳法之后观方京都。
属北秀禅师阐化。
造而决疑。
后往安陆定安山。
倏遇一叟。
劝空镇压此川我沾大利。
乃结茅而止。
前叟即土地神耳。
寻因村民逐虎入山。
见空欢喜。
而白之曰。
此中多虎暴村落不安。
愿和尚示以息灾之法。
空曰。
虎亦众生也。
若屠害于彼彼必来报。
迭相偿报。
何时断期乎。
老僧为诸君计者善可禳去。
乡人曰。
愚下无知唯教所在。
空曰。
汝归舍同心陈置道场施设大会。
空预法筵。
至日之夕矣。
有一虎于庵前瞑目伏地。
空曰。
咄哉恶类。
一报未灭。
更增宿殃。
噬人伦也。
天不见诛。
死当堕狱。
吾悯汝哉。
虎被责已。
忽迟回而逝。
明日斋散上山。
其虎在庵前领其七子。
将斋馀掷之。
各食讫为其忏悔。
七虎相次俱亡。
百姓胥悦。
且曰。
从师居此俗无疵疠。
仍年谷熟致拜而退。
时张辽大夫为州牧。
遣府吏慕容兴。
往请入州。
空谢病不起。
部领工匠为建禅宫毕。
示疾而终。
享年八十三。
贞元三年三月十六日火葬收舍利入塔焉。

人物简介

全宋诗
释谷泉,衡岳芭蕉庵住持,一号大道禅师(《五灯会元》卷一二),泉州(今属福建)人。受法汾阳善昭禅师,乃临济宗南岳下十世。朝归放浪湘中,参谒慈明禅师于道吾寺,住灵峰寺,后移住芭蕉庵。嘉祐中卒(《禅林僧宝传》卷一五),年九十二(《神僧传》卷九)。今录诗六首。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五
禅师名谷泉。
泉南人也。
少聪敏。
性耐垢污。
大言不逊。
流俗憎之。
去为沙门。
拨置戒律。
任心而行。
眼盖衲子。
所至丛林。
辄删去。
泉不以介意。
造汾阳。
谒昭禅师。
昭奇之。
密受记莂。
南归放浪湘中。
闻慈明住道吾。
往省觐。
慈明问曰。
白云横谷口。
道人何处来。
泉左右顾曰。
夜来何处火。
烧出古人坟。
慈明呵曰。
未在更道看。
泉乃作虎声。
慈明以坐具摵之。
泉接住推置绳床上。
慈明亦作虎声。
泉大笑。
山有湫毒龙所蛰。
堕叶触波必雷雨连日。
过者不敢喘。
泉。
慈明暮归。
时秋暑。
捉其衣曰。
可同浴。
慈明掣肘径去。
于是泉解衣跃入。
霹雳随至。
腥风吹雨。
林木振摇。
慈明蹲草中。
意泉死矣。
须臾晴霁。
忽引颈出波间曰㘞。
后登衡岳之顶灵峰寺(或云。
云峰寺)。
懒瓒岩。
又移住芭蕉。
将移居保真。
大书壁曰。
予此芭蕉庵。
幽占堆云处。
般般异境未暇数。
先看矮松三四树。
寒来烧枯杉。
饥餐大紫芋。
而今弃之去。
不知谁来住。
住保真庵。
盖衡湘至险绝处。
夜地坐祝融峰下。
有大蟒盘绕之。
泉解衣带。
缚其腰。
中夜不见。
明日杖策。
遍山寻之。
衣带缠枯松上。
盖松妖也。
又自后洞。
负一石像。
至南台。
像无虑数百斤。
众僧惊骇。
莫知其来。
后洞僧亦莫知其去。
遂相传为飞来罗汉。
尝过衡山县。
见屠者斫肉。
立其旁作可怜态。
指其肉又指其口。
屠问曰。
汝哑耶。
即肯首。
屠怜之。
割巨脔置钵中。
泉喜出望外。
发谢而去。
一市大笑。
而泉自若。
以杖荷大酒瓢。
往来山中。
人问瓢中何物。
曰大道浆也。
自作偈曰。
我又谁管你天。
谁管你地。
著个破纸袄。
一味工打睡。
一任金乌东上。
玉兔西坠。
荣辱何预我。
兴亡不相关。
一条拄杖一胡芦。
闲走南山与北山。
醉卧山路间。
大雪起。
作偈曰。
今朝甚好雪。
纷纷如秋月。
文殊不出头。
普贤呈丑拙。
畜一奴名调古。
日令拾薪汲涧。
或呼对坐岩石间。
赠之以偈曰。
我有山童名调古。
不诵经。
不礼祖。
解般榾柮禦冬寒。
随分衣裳破不补。
会栽蔬。
能种芋。
千山万山去无惧。
阿呵呵。
有甚讨处。
慈明迁住福严。
泉又往省之。
少留而还。
作偈寄之曰。
相别而今又半年。
不知谁共对谈禅。
一般秀色湘山里。
汝自匡徒我自眠。
慈明笑而已。
乃令南公更谒泉。
泉与语惊曰。
五州管内。
乃有此匾头道人耶。
南公夏于法轮。
泉因写偈。
招之曰。
一自与师论大道。
别来罕有同人到。
如今抛却老狂僧。
却去𡵺嵝峰头坐。
大雪漫漫。
猿声寂寂。
独吟咏。
自歌曲。
奇哉大道。
知音难得。
孤云何日却归山。
共坐庵前盘陀石。
南公讥其坦率。
戏酬以偈曰。
饮光论劫坐禅。
布袋经年落魄。
疥狗不愿生天。
却笑云中白鹤。
云峰悦公访之。
泉以偈赠之曰。
高才悦禅者。
心如孩儿貌山野。
特特扶筇远谒予。
三年见之如初也。
不参禅不问道。
寻常只倡渔家傲。
禅人见渠冷如灰。
渠见禅人淡如皂。
有结伴诣常宁。
拜阿育王所藏舍利塔者。
以偈赠之曰。
诸禅结伴游玉塔。
灵踪胜境将心劄。
归来举似看如何。
何似狂僧无缝塔。
无缝塔。
最难邈。
岂同白玉受人踏。
五湖四海尽云奔。
踏破几多鞋共靸。
无缝塔。
甚匼匝。
若遇同人方始答。
忽然展手借样看。
便与拦腮鼓一搭。
嘉祐中。
男子冷清妖言诛。
泉坐清曾经由庵中。
决杖配彬州牢城。
盛暑负土经通衢。
弛担说偈曰。
今朝六月六。
谷泉被气𡎺。
不是上天堂。
便是入地狱。
言讫微笑。
泊然如蝉蜕。
阇维舍利不可胜数。
郴人塔之。
至今祠焉。
神僧传·卷第九
释谷泉。
未详其姓氏。
泉南人也。
少聪敏性耐垢污。
大言不逊流俗憎之。
去为沙门。
拨置戒律任心而行。
造汾阳谒昭禅师。
昭奇之密受记莂。
南归放浪湘中。
闻慈明住道。
吾往省觐。
慈明问曰。
白云横谷口。
道人何处来。
泉左右顾曰。
夜来何处火。
烧出古人坟。
慈明呵曰。
未在更道看。
泉乃作虎声。
慈明以坐具摵之。
泉接住推置绳床上。
慈明亦作虎声。
泉大笑。
山有湫毒龙所蛰。
堕叶触波必雷雨连日。
过者不敢喘泉。
慈明暮归。
时秋暑。
捉其衣曰可同浴。
慈明掣肘径去。
于是泉解衣跃入霹雳随至。
腥风吹雨林木振摇。
慈明蹲草中。
意泉死矣。
须臾晴霁。
忽引颈出波间曰㘞(音祸)后登衡岳之顶灵峰寺住懒瓒岩。
又移住芭蕉。
将移居保真。
大书壁曰。
余此芭蕉庵幽占堆云处。
般般异境未暇数。
先看矮松三四树。
寒来烧枯杉。
饥餐大紫芋。
而今弃之去。
不知谁来住。
住保真庵。
盖衡湘至险绝处。
夜地坐祝融峰下。
有大蟒盘绕之。
泉解衣带缚其腰。
中夜不见。
明日杖策遍山寻之。
衣带缠枯松上。
盖松妖也。
又自后洞负一石像至南台。
像无虑数百斤。
众僧惊骇莫知其来。
后洞僧亦莫知其去。
遂相传为飞来罗汉。
尝过衡山县见屠者斫肉。
立其旁作可怜态。
指其肉又指其口。
屠问曰。
汝哑耶。
即肯首。
屠怜之割巨脔置盆中。
泉喜出望外发谢而去。
一市大笑。
而泉自若。
化于嘉祐十五年六月六日。
阅世九十有二。
坐六十四夏。
郴人塔之至今祠焉。
补续高僧传·习禅篇
谷泉。
泉南人也。
少聪敏。
性耐垢污。
大言不逊。
流俗憎之。
去为沙门。
拨置戒律。
任心而行。
眼盖衲子。
所至丛林辄删去。
泉不以介意。
造汾阳。
阳奇之。
密受记莂。
南归放浪。
湘中数来往。
道吾访慈明。
道吾有湫。
毒龙所蛰。
堕叶触波。
必雷雨连日。
过者不敢喘。
与慈明暮归。
时秋暑。
捉其衣曰。
可同浴。
慈明掣肘径去。
于是。
泉解衣跃入。
霹雳随至。
腥风吹雨。
林木震摇。
慈明蹲草中。
意泉死矣。
须臾晴霁。
忽引颈出波间。
曰㘞。
后住南岳懒瓒岩。
又移住芭蕉。
将复移保真。
大书芭蕉壁曰。
予此芭蕉庵。
幽占堆云处。
般般异境未暇数。
先看矮松三四树。
寒来烧枯杉。
饥餐大紫芋。
而今弃之去。
不知谁来住。
住保真。
夜地坐祝融峰下。
有大蟒盘绕之。
泉解衣带缚其腰。
明日杖策寻之。
衣带[联-耳+糸]松枝上。
盖松妖也。
尝过衡山县。
见屠者斫肉。
立其旁。
作可怜态。
指其肉。
又指其口。
屠问曰。
汝哑耶。
即肯首。
屠怜之。
割巨脔置钵中。
泉喜出。
望外感谢而去。
一市大笑。
而泉自若。
以杖荷大酒瓢。
往来山中。
人问瓢中何物。
曰。
大道浆也。
作偈曰。
我又谁管你天。
谁管你地。
著个破纸袄。
一味工打睡。
一任金乌东上。
玉兔西坠。
荣辱何预我。
兴亡不相关。
一条柱杖。
一葫芦间。
走南山与北山。
畜一奴名调古。
日令拾薪汲涧。
或呼对坐岩石间。
赠之以偈曰。
我有山童名调古。
不诵经不礼祖。
解般榾柮禦冬寒。
随分衣裳破不补。
会栽蔬能种芋。
千山万山去无惧。
阿呵呵有甚讨处倚。
遇上座来参。
问庵主在么。
泉曰。
谁。
曰行脚僧。
曰作甚么。
曰礼拜庵主。
曰恰值庵主不在。
曰你聻泉。
曰向道不在。
说甚么你。
我拽棒趁出。
次日来。
又趁出。
一日又来。
泉拦胸扭住曰。
我这里虎狼纵横尿床。
鬼子三回两度。
来讨甚么。
曰人言庵主亲见汾阳来。
泉解衣抖擞曰。
你道我见汾阳来。
有多少奇特。
再访慈明。
作偈寄之曰。
相别而今又半年。
不知谁共对谈禅。
一般秀色湘山里。
汝自匡徒我自眠。
慈明笑而已。
乃令南公更谒泉。
泉与语。
惊曰。
五州管内。
乃有此匾头道人耶。
嘉祐中。
男子冷清妖言诛。
泉坐清曾经由庵中。
决杖配郴州牢城。
盛暑负土经通衢。
弛担说偈曰。
今朝六月六。
谷泉被气𡎺。
不是上天堂。
便是入地狱。
言讫微笑。
泊然蝉蜕。
阇维。
舍利不可胜数。
郴人塔而祠焉。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301—1374 【介绍】: 元明间常州无锡人,字元镇,号云林居士,又有荆蛮民、幻霞子、曲全叟、朱阳馆主等号。博学,好古。有洁癖。家雄于财,四方名士日至其门,居有清闷阁,藏书数千卷,古鼎法书,名琴奇画陈刊左右,幽迥绝尘。元顺帝至正初,忽散家财给亲故,未几兵兴,富家悉被祸,而瓒扁舟箬笠,往来太湖及松江三泖间。不受张士诚徵召,逃渔舟以免。入明,黄冠野服,混迹编氓。工诗画,画山水意境幽深,以萧疏见长。与黄公望、王蒙、吴镇为元季四家。有《清闷阁集》。
元诗选
瓒字元镇,无锡州人。
其先世以赀雄一郡。
元镇不事生产,强学好修,刻意文史,所居有云林堂、萧閒馆、清閟阁诸胜。
饶介之称其阁如方塔三层,疏窗四眺,远浦遥峦,云霞变幻,弹指万状。
窗外巉岩怪石,皆太湖灵璧之奇,高于楼堞。
松篁兰菊,茏葱交翠,风枝摇曳,凉阴满苔。
阁中藏书数千卷,手自勘定,三代鼎彝,名琴古玉,分列左右。
时与二三好友啸咏其间,性好洁,见俗士,避去如恐浼,盥z易水,振拂巾服,日以数十计。
居前后树石,频令洗拭,书画萧疏秀挺,称其为人。
至正初,天下无事,一旦尽斥卖其田产,得钱以与贫交疏族,或窃笑之。
及兵兴,富家多被剽掠,元镇扁舟箬笠,往来湖泖间,人乃服其前识。
明洪武七年,始还乡里,时年七十有四矣。
寄居其姻邹惟高,竟卒于邹氏。
尝自谓懒瓒,亦曰倪迂,长乐王宾志其旅葬,吴人周南老志其墓,皆曰「元处士云林先生」。
句曲张雨、钱塘俞和尝缮写其稿藏之。
论者谓如白云流天,残雪在地。
杨铁厓曰:元镇诗才力似腐,而风致特为近古。
吴匏庵曰:倪高士诗能脱去元人之秾丽,而得陶柳恬澹之情。
百年之下,试歌一二篇,犹堪振动林木也。
词学图录
倪瓒(1301-1374) 初名珽,字元镇,号云林子、幻霞子、荆蛮民、经锄隐者等。无锡人。其先豪富雄一郡,而瓒强学好修,筑云林堂、清闷阁,藏书数千卷,手自勘定。以书画名家,善水墨山水,逸笔草草,清远萧疏,影响于明清两代文人画者甚巨,与黄公望、吴镇、王蒙称"元四家"。有《清闽阁全集》、《云林乐府》。
槜李诗系·卷三十八
字元镇,无锡人。
御选元诗姓名爵里
字元镇,无锡州人。别号云林有清閟阁槁

人物简介

新续高僧传·习禅篇第三之十四
释行泰,字杏堂,初出家依止南岳优昙林,得法于衡阳万寿寺若剑司,亦传曹洞三十二世者也。
康熙己未春,万寿老人命居潭州谷山宝林禅寺,且应长沙诸孝廉之请,二月八日入院上堂,示众以三玄三要,复指西来意云:“但道涧上樱桃少妇面,径边棕树夜叉头,与先谷山是同是别?
”众惮其锋,莫敢究诘。
泰禅机超妙,而文义斐然,有《破院歌》,初住谷山作也。
其词曰:“破落僧、破落院,破破落落真风见。
生涯只在岭头云,活计从来山一片。
听猿啼,闻虎啸,正是山家真个妙。
半边砂罐煮清泉,野客同餐欢共笑。
松逸清,范湖渺,人清淡若秋云皎。
舜蹠鸡鸣总一心,英雄几识春光老。
杨岐屋,懒残岩,今古无人德共排。
惟有杏堂风味别,松根盘石独安怀。
也无烦,也无恼,万事拈来都靠倒。
狼烟消尽任遨游,子房韵入青霄嶂。
丹已成,火已到,跨鹤凌云无影向。
我自生来性逸舒,一间破屋幽情放。
”因此复得檀助,重葺宝宁。
后圭峰以木铎,于岳麓说戒,请泰羯磨,主僧阿诺延之上堂,谓:“以水合水,以镜照镜,犹是儿孙边事,更有向上一着,且道如何是向上?
”以杖一卓曰:“一堂风冷澹,千古意分明。
”壬申冬,开法长沙兴化,上续弁山雪为五世,次绍云岩莹为四传,著有《语录》、《偈颂》八卷。

人物简介

晚晴簃诗汇·卷一七三
沈曾植,字子培,号乙盦,嘉兴人。光绪庚辰进士,历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抚。
词学图录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巽斋。嘉兴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授刑部主事,迁郎中。宣统元年(1909)辞官。入民国,在沪为寓公。博学,综览百家,旁及两氏。诗沉博奥邃,为同光体魁杰。人以为词中之卢仝、樊宗师。有《海日楼诗》、《海日楼文集》。词集名《曼陀罗寱词》。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兴人。字子培,号巽斋,别号乙盦,晚号寱叟,晚称巽斋老人、东轩居士,又自号逊斋居士、癯禅、寐翁、姚埭老民、乙龛、余斋、轩、持卿、乙、李乡农、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东轩支离叟等。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以“硕学通儒”蜚振中外,誉称“中国大儒”。
苻娄庭漫稿·自序
光绪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馆余城南之姚园。树石苍润,庭宇轩豁。笔床茶灶,不移而具。小园可赋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锦里。安居饱食,文质靡底,吁可愧也。园多盆花,皆颠本之由蘖者,磥砢轮囷,若磐若礐,若兽蹲,若云卧,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寿不可知,然皆婆娑怪伟。燕吴语谓之桩,楚之语曰兜,皆俗字。桩者,株字音转,东侯,阳声、阴声对转也。兜亦株字音转,舌头舌上隔标也。《山海经》:「三株树,其为树如柏,叶皆为株。」《列子·黄帝篇》:「若株驹。」《释文》:「株驹,枯树木根也。」枯木而有叶如柏,其为由蘖复生也审矣。《》:「譬彼坏木,疾用无枝。」《毛传》:「坏,瘣也。」《尔雅》:「瘣木苻娄。」郭注:「谓木病危尪伛瘿肿无枝条。」又云:「枹,遒木魁瘣。」郭注:「根枝节目,盘结磈磊。」今验众株之形,实如郭后注所称「根枝节目,盘结磈磊」,而非「无枝条」者,但枝条不畅茂耳。郭前注就《》义言,《》言无枝,取略意也。瘣木理无枝,不必绝无一枝也。察众株枝多接成,天生者仅半之,则人力所成,补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尽矣。魁之为言,较桩、兜语尤肖,侔称尽意。余尪羸积年,有同玄晏。感卢升之《病木赋》意,乃名其园曰株园,室曰苻娄庭,偃息安般,消寒视荫,偶有所感,辄缀数言,以居命之为《苻娄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罗寱词·序
吴兴公以鸿硕广揽,负斯文之寄于贞元绝续之交,延祖宗养士之泽者且十馀年。生平著述等身,所为词,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汇而存之矣,复选而录入《沧海遗音》中。公子慈护以序来属。呜呼!余又何敢为公词序也?忆曩客沪上,登海日楼,谒公于燕座。公手一卷词曰:「生平之志与业,具于是,子其为我定诸。」余既退而卒业,乃复于公曰:「古人称意内言外谓之词,夫琼楼玉宇,烟柳斜阳,常语耳,神宗以为忠,而寿皇以为怨。五季割据,韦端已独抱思唐之悲。冯正中身仕偏朝,知时不可为,所为《蝶恋花》诸阕,幽咽惝恍,如醉如迷。此皆贤人君子不得志发愤之所为作也。公之词将毋类是?」公笑曰:「有是哉!子之能知吾词也。然而见其表未见其里也。」公自鼎革,龙蟠黄海,复壁柳车,杂宾盈室,宣光纶旅之望,老而益坚。故辛壬以后词,苍凉激楚,又过前编。彼妇之嗟,狡童之痛,如讽《九辩》,如奏《五噫》,托兴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烛照数计,乃在千里之外。至其不可㕦言者则谲言之,不能法语者则垂涕泗而道之。合骚玄于一冶,喻鹏鲲于一指。陆放翁之掉书袋,元遗山之嗜金头大鹅,又未可一二尽状也。今公往矣,复读公词,犹前日事。呜呼!余又何敢序公之词也!虽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词,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环北辰而无极。昔谢叠山谒稼轩祠,自昏暮至三更,闻有疾声大呼,若鸣其不平者然。吾又安知夫异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医巫闾之巅,不且有大音发于空间,镗鎝铿鍧,与天风海涛相应和者?余虽不敢序公词,而又何忍以弇陋辞也?因书之以复于慈护,且以谂天下后世之读公词者。壬申夏五,张尔田。
曼陀罗寱词·自序
九年立宪之诏下,而乾坤之毁一成而不可变,沈子于是更号曰睡翁,不忍见,不能醒也。而所闻于古人,所谓「缓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来于胸臆。又时时念逊荒古训,自号曰逊斋。缓之而不可得,强以所不欲为而不能,太息请解职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顿足,扬眉眴目之责,睡与逊两不称矣。清宵白月,平旦高楼,古事今情,国图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夫其不可正言者,犹将可微言之;不可庄语者,犹将以谲语之;不可以颢譬者,犹将隐譬之。微以合,谲以文,隐以辨,莫词若矣。张皋文氏、董晋卿氏之说,沈子所夙习也。心于词,形形色色无非词,有感则书之,书已弃之,不忍更视也。越一岁而世变,飘摇羁旅,久忘之矣。丁巳春,儿子检敝簏得之,写出之,屏诸案几,犹不忍视也。戊午移居,复见之,乃署其端日《僾词》,「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云不远。」其当日情事耶?次其年,其事可见。然终不忍次,非讳也,悲未儩也。戊午十一月,谷隐居士。 先君词稿,手定者四种:曰《僾词》,曰《海日楼馀音》,曰《东轩语业》,曰《曼陀罗寱词》。经朱古微丈删定,统题为《曼陀罗寱词》。既而丈辑《沧海遗音》,于先君词又稍有所去取。颎从箧中检得《僾词》序,为先君手迹。虽序仅一种,而先君为词大旨,略具于是,爰重录,并刻卷端。男颎谨记。
沈乙盦诗·序
余与乙盦相见甚晚。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内艰,广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两湖书院史学,与余同住纺纱局西院。初投刺,乙盦张目视余曰:「吾走琉璃厂肆,以朱提一流,购君《元诗纪事》者。」余曰:「吾于癸未、丙戌间,闻可庄、苏堪诵君诗,相与叹赏,以为同光体之魁杰也。」同光体者,苏堪与余戏称同光以来诗人不墨守盛唐者。自是多夜谈,索君旧作,则弃斥不存片楮矣。乙盦博极群书,熟辽、金、元史学舆地,与顺德李侍郎文田、桐庐袁兵备昶论学相契,词章若不屑措意者。余语乙盦:「吾亦耽考据,实皆无与己事。作诗却是自己性情语言,且时时发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他学问皆诗料也。」君意不能无动,因言:「吾诗学深,诗功浅。夙喜张文昌、玉溪生、山谷内外集,而不轻诋七子。」诗学深者谓阅诗多,诗功浅者作诗少也。余曰:「君爱艰深,薄平易,则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广陵。」君乃亟读宛陵、广陵。明年,君居水陆街姚氏园,入秋病疟,逾月不出户,乃时托吟咏。余寓庐相密迩,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门,函笺抵余,至冬已积稿隆然。又明年,庚子之乱,南北分飞,此事亦遂废矣。君诗雅尚险奥,聱牙钩棘中,时复清言见骨,诉真宰,荡精灵。昔昌黎称东野刿目鉥心,以其皆古体也。自作近体,则无不文从字顺,所谓言各有当矣。 余生平喜检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处者殆百馀首,念离合之踪无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绪辛丑,陈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兴沈乙盦先生,今之闳览博物君子也。写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杀青既竟,先生命之序。序曰: 昔晚周东驾,政异俗殊,鲁史编年,独书王正,何则?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国之君,窥窃神器。晋文请隧而罔顾礼义,楚庄问鼎而莫识重轻。宣圣删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盖所以惧乱贼、严名分也。陵夷至于战国,势益衰敝,七雄互相吞灭,纲纪湣然绝矣。然秦臣避其恶名,温人辩其非客,犹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为共主者,斯亦《春秋》从周之效也。然则先生诗开宗明义,首题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见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夫古今诗人隐逸之宗,仲伟所称,厥惟靖节。观其东轩寄傲,南村独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夷、叔同其饥食,祖、谢勖其相从,延年所谓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贞风凌俗,良足钦焉。所著文章,义熙以前,题晋年号,永初以后,止纪甲子,此则大节皦然,以示耻事异姓之志。与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陈咸荐时,唯遵汉腊,岂非后先同揆,垂为世楷者乎?先生自辛亥后,遗世独善。履霜之洁,后凋于岁寒;停云之思,靡从乎新好。柴桑高逸,庶几有之。惟是荆卿报嬴,挥剑而出;田畴高世,严驾而行。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咏者,忠怀耿耿,但恨所遇非时耳。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门,山阳安荣,未归于下国,则元熙纪年,必将著之篇什矣。兹者重华协帝,行否德之禅;乔木世臣,袭汉官之旧。则当三元肇历,四序履端。蓼亭庆其重兴,桐官期其嗣建。谨志岁月,复见天心。《语》云「告朔饩羊,我爱其礼」,斯之谓矣。先生誉馥区中,道轶萌外。诗为馀事,岂仅藉此而传?是遍简册不多,声流悽惋。虽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伤殂逝。而悬高寒于北阙,录梦华于东京。怀而慕思,溢乎辞表。至若《春秋》之义,兴周为大,月正上日,犹存帝号。岂惟司马拾遗,纂今上之纪;实乃公羊奉始,著大统之文。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为后世诗家易代随时、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创立书法也。呜呼!子云寂寞,点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辞劝进。讽先生诗,其能无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孙德谦谨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岁癸丑,始谒嘉兴沈公于沪舍,而读公所为诗。公宏劭广揽,走东南者以为望。诗何足以尽公?顾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觞一豆,一花一鸟一拳石,永曛旦,叙殷勤,非是无以寄其抱。公属鞬其间,若不经度,而终乃愈奇。谓吾之于诗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余臆则不然。不观夫卉之病槁乎?莫冽于廪秋,风泬水漻,烟荄禅叶,津之泽于菀者涸矣。虽有懿彩,固无自茁。即春以临之,零露泫其条,阳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夫是卉也,岂有心于衒哉?其溉者然也。筑基于壤,葺故蘖而饰之,飘摇一朝,尚不能与瓦砾伍,是岂有材之用哉?公诗以六籍百氏、叶典洞笈为之溉,而度材于绝去笔墨畦町者,以意为輗而以辞为辖。如调黄钟,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尧醲舜醺。谲往诡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无垠,挬拔劖露,耸踔欹立。其绳切物状,如眇得视,如跛得践;其蛰扶夐迈,如寒厉肤,煦以温燠,如溽大酷,扇以凉凊;其幽咽骚屑,缮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视粉黛;其严听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挥亵御,如踞蟠座,天龙海众,膜拜礼赞,贲贲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呜呼!其可状者如此,其不可状者岂极耶?余不知诗,顾尝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观也剖冥尘。出阿入茶,白伞彻光,弹指自在。口不能言,而若有被之者,其诗之为耶?诗固不足以尽公,顾异日数诗者必不遗公。公生平有诗数百篇,不自爱护,散落往往在人口,惟兹首尾具可咏摇。锲既成,顾末简,乃以导言命幽鄙,遂书之。若夫契骚雅,准正变,配韩俪苏,上躐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则以俟代之硕宿于前叙。 强圉大荒落之岁壮月,钱唐张尔田。
海日楼诗集·序
辛酉冬,晋谒吾师沈乙盦先生,谈次请刊其诗,师曰:「俟盖棺后,子为我序之。吾诗即语录,序必记此言也。」今慈护世兄谋刻诗集,属遵命为序。呜呼!《华严经》谓九地菩萨,虽八地菩萨不能知,余恶足以知吾师之诗?忆三十年前,与桂伯华居士论诗,尝谓渊明诗无异偈语,与吾师语录之言甚合。盖诗之为道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当前现量摹写情景,长言而咏叹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为诗也。故兴观群怨曰可以者,贵能俾人随所触而皆可,不必如经生家析《鹿鸣》《嘉鱼》为群,《柏舟》《小弁》为怨也。孟子言《》亡而后《春秋》作,盖明公理,存大义,正是非,天地之心也。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故《》《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与天地为参之德,特《春秋》严而《》婉耳。后世诗派,流演滋繁,纵能独辟蹊径,自造其极,亦祇为诗之一体,能得其全者,不数数见也,欺心炫巧者无论矣。不读古人之诗,不足以学诗,固矣;然搆思命笔之际,必尽忘古人而后可。若规规学步效颦,则正如钝斧子擘栎柞,皮屑纷霏,终不能动一丝纹理,岂非自桎梏耶?既承师命,不敢以不文辞。谨就所见,略申其义,质诸世之深于诗者。至于其诗未加赞美者,弟子固不敢议师,且恐有谓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释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业合肥蒯寿枢谨序。
海日楼诗集·序
寐叟既殁之十有二年,其孤慈护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笺證》,乃出所裒海日楼全诗九百馀首,请序于余。因念数十年来所有朋好,相与为文字骨肉者,凋谢略尽,黯然不可为怀。涛园之诗,寐叟犹及为序,节庵则散原序之,今惟散原与余存耳。《记》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则仍述吾两人往来聚散倡酬书札之素,以写余悲。往者涛园尝言,予兄弟于朋辈之为诗,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戏以催耕之布谷、促织之络纬相况,可云善谑。盖涛园素罕作诗,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阳关,不两年,成《正阳集》一巨册。陈韬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与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余之怂恿寐叟为诗,则已详同客武昌时所作序中。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则资余游匡庐;提学皖省,则招余游安庆;寐叟将赴欧美考察政治,则寓余武昌寓庐;辟地上海,则海日楼、谷隐诸所居,余尤数数至。其踪迹,彼此诗中,约略可寻。寐叟论诗,与散原皆薄平易,尚奥衍,寐叟尤爱烂熳。余偶作前后《月蚀》诗,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寐叟诗多用释典,余不能悉,余《题寐叟山居图》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与怪笑。寐叟短札诗稿存余所者,无虑百馀通;其散见于余诗话者,不能尽也。今翻阅兹编,武昌以前所作,盖廑有存,其他为余未见者,亦罕矣。其选入《石遗室师友诗录》《近代诗钞》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故余于寐叟之诗之甘苦酸咸,敢谓知之之深,一如己诗之甘苦酸咸。其足为外人道者,固已具《诗录》《诗钞》中所首载之鄙论已。 癸酉端阳节后,七十八叟陈衍书于苏州之聿来堂。
海日楼诗集·后序
乙盦先生诗最初刻者为《乙卯稿》,海宁王静盦国维编次,元和孙隘堪德谦校刻,钱唐张孟劬尔田为之序。其后朱古微先生为刻《海日楼诗集》,断自壬子以后,得诗三百馀篇,次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先生捐馆舍,哲嗣慈护以未刻诗稿乞朱先生审正。又数年,朱先生亦卒。慈护乃奉诸稿归,授兆蕃,俾为排比。既又从遗箧中检得诗稿,有题《苻娄庭集》者,有题《甲乙丛残》者,有题《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诗有朱先生所未及见者,字句亦往往互异,审为先生手定,乃荟而录之。以丙辰至壬戌七年之诗,绩朱先生所刻,亦次为二卷,辛亥以前为补编第一卷,壬子以后与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为补编第二卷。皆写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诗千三百馀篇。此中次第,容尚有参错,文字亦或不免舛错,善读者枕葄而钻仰焉,庶几可以循径涂、知体要矣。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题,慈护持以质先生宾友,可补题者,当次第授写官。先生诸所为题咏散在人间,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续入补编。先生诗博大精深,集诸家之成而别成一家,世知与不知,罔不推仰,无待兆藩言者。谨述编次所经历,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谨记。
海日楼诗集·跋
寐叟所为诗,类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几。及国变流寓沪渎,始录存稍多,即今公子慈护重辑四卷本是也。寐叟于学无所不窥,道录梵笈,并皆究习,故其诗沈博奥邃,陆离斑驳,如列古鼎彝法物,对之气敛而神肃。盖硕师魁儒之绪馀,一弄狡狯耳,疑不必以派别正变之说求之也。晚岁孤卧海日楼,志事无由展尺寸,迫人极之汩圮,睨天运之茫茫,幽忧发愤,益假以鸣其不平。诡荡其辞,寤寐自写,落落悬一终古伤心人,此与屈子泽畔行吟奚异焉?则谓寐叟诗为一家之《离骚》可也,为一世之《离骚》可也。 甲戌冬日,义宁陈三立。时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楼诗集·跋
右重编《海日楼诗》四卷。平湖金篯孙先生手定。补遗一卷,则重编后历经乙盦先生诸旧好鉴别,以为年月不合者。仓卒排印,不及改编,姑汇集以待将来之重订而已。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诗人,一时兴到,随取断烂报纸或简札封套书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编次。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护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为之审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诸陈苍虬先生。当朱先生易箦时,予深恐其散落,爰为请归慈护,慈护先后就商于马一浮先生。卒由金先生编定,而予门人朱居易为写清本,予复为邮致陈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刚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而文字奥衍,又多引用梵典,读者不易骤识,原稿既不可悉见,讹文夺字,亦姑仍之而已。清本置敝箧中者有年,慈护原欲雕版,而频年丧乱,遂致因循。大惧先贤手泽将归湮没也,爰商诸慈护,先行分期载入《同声月刊》,以省传钞之烦,而备他日重寿梨枣焉。至乙盦先生诗稿之散在各方者,当犹不少,容待搜访补录,期与其他遗著早谋刊行,以传世行远,且先以此为券云。 辛巳孟冬,万载龙沐勋谨识于秣陵。
海日楼诗补编·序
壬申夏,辑寐叟未刻诗为《海日楼诗续编》,既竟,以示尹子硕。
尹子谓予曰:「子与寐叟殆有胜缘,子盍缀纪其事,以弁诸卷端乎?
」嗟夫!
予闻硕公此言,曷胜其风雨蒹葭之感哉?
夫予与叟之遇合,诚有非偶然者。
予之闻叟名,为光绪丙申,而始亲謦欬,则光绪癸卯也。
是时,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车,即遍交其名士。
予年虽稚,亦被顾及。
暇必约谭,谭必竟日夕。
予有所论议,叟必赞许,予有所咨问,叟必为之详释,如是者几及三年。
予乃知叟之学博且实也,乃知叟之识正且确也。
叟尝慨然而谓予曰:「噫,国其殆哉!
夫道器、文质、体用、经权、理事、神迹,非可二也,而今学士皆二之;道与德,政与教,知与行,定与慧,名与实,学与业,生与义,非可离也,而今学士皆歧视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无、是非、善恶,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学士皆固执其成见焉。
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
且学也者,礼之所自出,礼者,国人之准则也。
若今学士,可谓无学。
国无学矣,而欲责之以礼,其可得与?
无学无礼,而欲贼民之不兴,又可得邪?
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今中国之谓也。
噫,国其殆哉!
」予闻之,廪然而惧,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
及今思之,叟真藏往知来之悊人哉!
丙午,叟被命提学于皖。
己酉,以皖藩摄巡抚事,闻予因学校事致劳瘁,亟召予,见即谓曰:「子来何迟也?
」既而曰:「今何世?
子乃欲以一齐傅止楚众之咻乎?
兹与子约,当留此作竟年谈,慎毋睨旧乡而怀归志也。
」已又笑曰:「余虽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
明年此日,会当遂我初服,与子同作西湖游耳。
」自是居则花晨月夕,辄纵高谭,出则佛寺江亭,每多嘉会。
署有成园,园有天柱阁,叟之所葺也。
阁凡五级,登临四望,近揽龙山,远招庐、霍,长江衣带,旋绕襟袖,游目骋怀,致饶佳趣。
叟政事閒暇,即相与放论其上,解题析义,难辩风生,往往自昏达旦而无倦色。
叟每乐甚,辄曰:「有此江阁以来,还有此主客不?
」及今回忆,如此胜境、如此主客、如此嘉会,诚哉其难得也。
三复叟语,弥用感喟。
庚戌,叟以国势日危,上书言大计。
权贵恶之,留中不答。
叟抚膺太息曰:「天乎!
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
」因赋《阁夜》长律见示,诗曰:「不待招邀入户庭,龙山推分我忘形。
流连未免耽光景,餔啜谁能较醉醒。
雨后百科争夏大,风前一叶警秋蘦。
五更残月难留影,起看苍龙大角星。
」遂告衰求去。
七月得请解任,果符期年之言。
离皖日,叟再申西湖游约。
予乃于南洋劝业会毕,访叟嘉兴,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时长至前旬日也。
湖山幽閟,杳无游人,静对荒寒,宛若置身懒瓒画幅中。
叟笑曰:「余辈可谓孤芳共赏者已。
」乃尽十日之力,遍揽湖山之胜。
素妆西子,不御铅华,而风均天然,偏多真趣。
寒山诗所谓「皮骨脱落尽,惟有真实在」者,良堪移赠。
叟有句云:「应心开净域,凡圣无殊差。
」盖契證语也。
而湖君好事,似忧嘉客堕入枯禅,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风月几无不备,寂然境中,妙现神变,枯木寒岩,顿有生意。
予叹曰:「乾阳无死,《》义故不虚耳。
」叟曰:「余于是亦悟《》义惟密,颇觉以密通《》,应无不合。
子能为我言作證乎?
」予曰:「可。
夫《》之为义,即神变也。
神变即密之大用也。
故《系辞》传谓君子洗心,退藏于密。
盖不密宁复能易哉?
且乾,金刚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
乾坤生六子,两界开四部也。
乾坤变化而有八卦,两界瑜伽而成曼陀罗也。
演八卦而为明堂位,曼陀罗而现三昧耶也。
如是义證,不胜枚举。
》为儒密,又何疑哉?
」叟笑曰:「诚哉是言,然则彼之轩轾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
」游既毕,予随叟返嘉兴,为留半月,遂别而之京师,任校订敦煌唐人写经之役。
国变后,予以发起佛教会事至沪,适叟亦以浙乱辟居沪上。
相见无言,忻戚交并。
予见叟病甚羸,欲举词慰之。
叟奋然作色曰:「六合外宁无净土耶?
」予曰:「心净土净。
六合之界,谁实为之?
妄我见销,客尘顿尽,净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复有非净土也?
」叟说,曰:「不期今日乃闻至言。
」因留作长谭。
予旅沪不及两月,与叟快谭廑数次耳。
讵知一别,竟成永诀。
叟盖自是遂居沪,而予则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归隐洪都,几十二年未尝出也。
噫!
予与叟之遇合因缘,岂偶然哉?
叟言论风采,饶有晋人风,故发为辞章翰墨,神姿隽永,尤复令人玩味不倦。
惜予与叟嘉会不常,未能尽窥叟之蕴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见闻以告硕公也。
夫叟之道德、学术、事业、文章,固已昭昭在世,无待赘陈。
况予谫陋,略尝海滴,尤弗敢妄赞。
然窃谓学业如叟,世实罕伦,其證悟之莹然澄澈,堪称超迈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汉予言。
叟平生著述极多,然每不自掇拾写定,好为诗词,亦复短笺尺幅,任意狼藉。
予此补编,盖廑得十之一二耳,颇冀博雅君子,继续缀辑,俾叟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则予与硕公所厚望也。
若夫叟之诗,则叟固尝自谓:「吾之于诗,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
」予于是复何能赞一辞。
太岁在壬申端午后五日,临川李翊灼谨序于旧京之南长街寄庐。
海日楼诗·跋
先师沈乙盦先生曾植,为清同、光朝第一大师,章太炎、康长素、孙仲容、刘左庵、王静庵诸先生,未之或先也。其学术之广袤,略见于《学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兴沈乙盦先生学案小识》及王静庵先生《沈乙盦尚书七十寿言》。以予浅学,不足以窥先生宫墙,兹不具论。耳食所闻,康长素初入京,意气飙发,目无馀子。因介得晤先生。时长素不能京语,乃以笔谈。首问先生:「在今之世,尚得为孔子、释迦、基督、穆罕默德否?」先生以片语折之,方爽然自失。又闻俄国哲学家克塞林伯爵东来访道,自矢心如白纸,不存纤毫成见。至沪,因介得见先生,反复问难,卒之衷心倾服,以为得未曾有。又闻杨仁山先生治唯识法相学,亦得先生启示,而欧阳竟无师作《杨仁山先生传》,竟无一语涉及先生,具见先生学泽沾被之广,有非后学所能尽知者。亦如先生精研我国律学,而今日谈清季研律学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书也。先生之学,海涵地负,近世罕匹,诗词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先生所著《曼陀罗寱词》,朱彊村丈已为之刊行。诗则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先生于诗本不多作,诗柬唱酬,实由于客武昌帅幕时以应陈石遗先生之倡议,其颠末具详于《石遗室诗话》与石遗先生《海日楼诗》二序中。先生学问奥衍,精通汉、梵诸学,先生视为常识者,他人咸诧为生僻。其诗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颇多,遂为浅学所訾病。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遗室所标举之平易准则者,已为石遗先生选入《近代诗钞》及《石遗室诗录》至二百首,则已足供后人窥仰矣。读散原丈跋,知流寓沪渎后收拾散佚,录存近作,经哲嗣慈护重辑成四卷本。予此本则据临川李證刚先生翌灼所钞录者编次而成。读石遗先生序二,知慈护重辑本录诗九百馀首,證刚手录本则显不及此数。予虽忝列门墙,然除髫年应童子试时得数瞻风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学使任,予又出国治草木之学,久不得奉手请教益。迨戊午执教南雍,始获间至沪寓拜谒,亦未得读全稿。證刚手录本次序颇多讹舛,證刚没后,予从其哲嗣假来,编次成今六卷本。他年如有学人参照慈护重辑稿,并网罗石遗先生所录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印度大诗哲泰戈尔,其国人备致敬仰,近方为之举行诞生一百五十周年纪念。而我国大哲如吾师,时人多不能举其姓名,第以书法尚为人所宝重。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门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楼诗注·序
诗非待注而传也,而传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则亦视乎其时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编脞录、书评画鉴,下及四裔之书,三洞之笈,神经怪牒,纷纶在手,而一用以资为诗。故其于诗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无以发之。曩谒叟海日楼,叟手一篇诗,曰:「子诹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为我注。」余曰:「注自优为之,顾今之意则何如?」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诗人之意,岂尽人而知耶?」叟既殁,遗诗散落,同人稍稍裒集丛残中,成若干卷。仲联乃创为之注,邮以示余,余读而善焉。 自昔言注诗者,《三百篇》尚矣。应劭之注《风谏》,颜延之、沈约之注《咏怀》,大都详其训耳。至李善始并所隶之典而注之。唐人之诗,宋人多有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为之诗,宋人亦注之,其最显者,东坡、山谷。叟之诗,今之东坡、山谷也。神州板荡以来,王者迹熄,诗之为道,扫地尽矣。袭海波之唾残,氓谣俗谚,竞以新名其体,浅学寡闻,得叟之诗,或哆口结舌而不能读。微夫揭而显之者,纵其英光璀璨,宁不随玄陆俱去耶?仲联之先楞仙司成,尝注樊南文、鲍明远诗矣,仲联缵家学,俾叟之诗硕夥纤屑,昭晰无隐,由诗人所隶之典,以曲会夫诗人之意,将叟所谓不可尽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异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诗,不待注而传哉?苏之施、顾,黄之任、史,比于仲联,优绌孰多? 仲联欲余序其书,余老病不斟,曾何足为仲联重?顾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诗之源流正变,前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序仲联注诗之指以复之。 甲申嘉平月钱塘张尔田序。时年七十有一。
海日楼诗注·自序
《海日楼诗》者,嘉兴乙庵沈公之所著也。公儒林丈人,群伦大府。道轶萌外,誉馥区中。奚待黻词,始腾来叶。自其中岁,大隐金门。固已藉甚声华,英绝领袖。㤅伯见而倒屣,重黎引为同方。三墨八儒,四营五际。既探其赜,不域其樊。雅诂启六艺之钤,律意坚公羊之守。绎蒙兀之秘史,则不儿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译。固已涵揉九流,雕锼万态矣。晚哜道真,独叩玄宰。趣弥博而旨约,识愈广而议平。入逝多之林,宜黄倾其胜义;拾羽陵之简,上虞资其启键。况复接坐三君,毕归陶铸;尚论百氏,力扫秕糠。类隔音和,通成国之舌腹;三长五不,导知几之微言。海外愿文玄为师,稷下重祭尊之教。夐乎不可尚已!弸中彪外,溢为声诗。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然而鞫情缮性,轹往逴今。诸方遍参,一法不取。逸情云上,潜思渊沈。小雅怀明发之心,魏阙切江湖之望。其隐文谲喻,远叹长吟,嗣宗、景纯之志也;奥义奇辞,洞精骇瞩,马歌鹭铙之馀也。剥落皮毛,见杜陵之真实;飞越纯想,契正始之仙心。一代大家,千祀定论。秀水演派,上溯朱、钱;并世标宗,平揖陈、郑。观其早入樊南,晚耽双井,不薄李、何之体,期沟唐、宋之邮,则如竹垞。搯擢肝肠,难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蹑东野之畸踪,则如萚石。然前者法物斑斓,或致疑于赝鼎;后者解衣盘礴,或献诮为荒伧。公乃经训菑畬,玄关融液。与风、骚为推激,脱陶、榭之枝梧。截短取长,后来居上矣。籀园西江天马,蹴踏九皋,锻思冥茫,而难辞破碎;夜起沧浪别才,高视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盖一徒挹拍黄、陈,单提祖印;一但刿鉥王、柳,取径剑峰。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关,具如来之相好,为广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内曲致。望帝春心之托,苦无郑笺;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说。孤诣斯隐,解颐安从?读公诗者恨焉。余以戋材,敢窥䆞窔。勉为疏释,载阅星霜。其中甘苦疾徐之数,可得而言焉。公生前丛稿,漫不自珍。友生排比,后先乖迕。固世代密迩,可效天社之整齐;而弦辙更张,岂免孟亭之附会。其难一也。公自言以经发诗,因诗见道。东京内外之学,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怀人海国,补郑说之十繇;雅禊临河,融皇疏于五字。余学昧稽古,叹兴望洋。其难二也。公识贯珠囊,旁通铜鍱。三洞七签之笈,叶岩铁塔之函。左右逢源,禅玄互證。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统笺二集,有愧遵王。彼亲麈谈,犹存罅漏;况余冥索,宁抉渊微?唯崇贤之解头陀,三藏斯能瓶泻;若南城之诠子厚,五咏故从阙如。其难三也。公馀事多能,殚精评鉴。游心艺圃,放意墨林。翻谱录于宣和,承笔谈于历下。虹月沧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玉轴标华,金壶徵故。考利州之帖,订误于覃溪;歌岩山之碑,折中于东观。若此之类,又涉专门。其难四也。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使事极纂组之工,缀文根苍雅之籍。时复反熟为冷,易类求新。雕虎增字于孝标,镂象假言于韩子。南华非僻,或窘令狐;虬户逞奇,孰知彦伯?其难五也。集中苔岑协好,酬唱为多。本事旁徵,风流已邈。况鼎革以还,逃名者众。疑古贤于阳五,莫诘平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其难六也。克兹六难,稿经数易。或只义孤寻,穷年始得;或散帙无意,俯拾即来。不求有功,岂云无失。雁湖之注舒国,竹坡之笺简斋,非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伤溃止。当涂应谶,荧惑降童。重华行否德之禅,瓯脱窜流人之簿。通明违世,不下层楼;陈咸荐时,式遵祖腊。身存河济,而兴薇蕨之歌;世异元嘉,猥托黄花之咏。世之论者,或斥为违天之苌叔,或誉为一家之离骚。世代不同,抑扬遂异。后之览者,略其殷顽之迹,挹其古芬之词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岁玄月,虞山钱萼孙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