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王勤

相关人物:共 1 位
共 1 首

人物简介

词学图录
邵祖平(1898-1969) 字潭秋,别号钟陵老隐、培风老人,室名无尽藏斋、培风楼。南昌人。章太炎高足。执教东南、之江、浙江、四川、金陵女子、华西、西北、重庆等大学、四川教育学院。建国后,历任四川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青海民族学院教授。有《文字学概论》、《国学导读》、《词心笺评》、《乐府诗选》、《七绝诗论七绝诗话合编》、《培风楼诗存》、《峨眉游草》、《关中游草》。
人物简介
邵祖平 1898-1969.2.5。字潭秋,别号钟陵老隐、培风老人,室名无尽藏斋、培风楼,江西南昌人。早年肄业于江西高等学堂,为章太炎高足。1922年后历任《学衡》杂志编辑,东南、之江、浙江大学教授,章氏国学会讲席,铁道部次长曾养甫秘书,朝阳法学院、四川大学、金陵女子大学、华西大学、西北大学、西南美术专科学校、重庆大学、四川教育学院教授。有重辑本《培风楼诗》行世。
培风楼诗·江东云史杨圻序
余避乱天南半载矣。
山居岁晚,幽寂寡欢。
邵子潭秋投书见枉,录诗示我,越数日辄相过谈诗文,所见契合若符节,于是益相得。
潭秋尝尽读《全唐诗》,辑《全唐诗选》。
又以绝句实先于律诗,其体直接乐府,曾著《绝句通论》二卷,分类辨体,论析精微,以饷学者,而后知潭秋诗学之闳且精也。
记曰「不学诗,无以言」,则学诗尚矣。
虽然,诗有正轨焉,有化境焉,有至情焉,执此以求其工,盖亦难言矣。
夫清真丽则,准古开今,正轨也。
文必己出,言无不宜,化境也。
诚中形外,啼笑皆真,至情也。
循正轨,臻化境,秉至情,而后其人之志气事业,行藏穷达,与夫时代隆污,家国治乱,莫不见于其诗,后之人亦于诗求而得之。
故曰诗以言志,故曰诵其诗而后论其世。
准是以论,盖代不数人也。
潭秋具湛深博通之学,抱雄俊特达之才,于诗神而明之,致力甚深。
无唐宋门户之见,博览而精守。
于李、杜、韩愈、少伯、长卿五家,尤所寝馈。
故所为诗,闳肆健举而气骨清峻,不染时尚后山、遗山之病。
七古刚健浑厚,五古高秀,近体清真而婉约。
其尤足多者,气厚而骨实,刚中健外,言皆有物。
盖所蓄者富,而所发者茂也。
虽然,此言潭秋今日之诗,而非潭秋之至也。
盖潭秋今方壮岁,功业未就,经历未老,他日所成就,其必与时进益,随境变化。
使其由是而之也,十年,我不知其所至也,二十年,我莫测其所止也。
是可得而推之者也。
我于是乎厚望潭秋矣。
且我既诵潭秋之诗,潭秋亦尽观余诗,虽阿誉在口,而能匡我所短,检我之失。
曰某篇宜删,某注宜削,曰某章招尽言之过,某句非寡尤之道。
其于我葆身淑子孙者,盖再三致意焉。
余则憬然惧,翻然喜,尽从其言而删削之,是潭秋真知我且真爱我者矣。
嗟乎!
今天下誉我者亦夥矣,而能规我箴我者,未之闻也。
有之,其惟潭秋。
是潭秋不独我之诗友,抑亦我之诤友。
我性喜闻己过,其欣感为何如哉!
潭秋今将入川,且刊其诗。
告曰:请为序之。
我交潭秋至暂,而获益良多。
乃论其续存之今诗,及其论我之诗,书之以识邂逅,而勉潭秋异日之成就,且以为券。
己卯元旦江东云史杨圻序于九龙之山楼。
培风楼诗·罗浮汪兆镛序
南昌邵君潭秋,曩游广州,出示诗卷,余深叹为当代翘秀,低回者久之。续稿三百,潜气内转,真力外腓,戛戛独造,不坠凡响,其精到处,有振衣千刃之概。年光荏苒,潭秋纵浪江海,其诗益工,时贤将无与抗手矣。散原老人为潭秋乡先生,称其艰崛奥衍,意敛力横,将张西江派之帜,犹未及见潭秋今日所存之续稿也。潭秋之诗,岂可以西江一派限之哉?世人标尚西江派者,类以山谷为宗,推衍于后山、简斋。道光以来,诗学靡滑之习,诚非此不足以箴膏肓而起废疾。然窃谓犹未尽也。渊明,寻阳柴桑人,其诗匪特为山谷、后山、简斋之鼻祖,直足以笼罩少陵、昌黎,寓沈挚于闲澹之中,振奇崛于渊邃之内,其诣未易猝测也。西江派之昆崙、星宿海,终当推之,非仅仅以乡土地方论定也。潭秋年富劬学,喜为深湛窈眇之思。续稿中如书怀诗,于渊明之为人,颇有所窥。今游湘桂,饱览佳山水,又将入蜀,异时淬精撷英,由奇峍奥衍而归于渊穆静邃,其究极诗境,宁可以涯涘测哉?仆老矣,遭际亘古未有之劫,窜身穷海,未知尚须受几许折磨以死,潭秋贤者,深明择木之义,惟望其善自爱而已。己卯初春罗浮病夫汪兆镛书于澳门。
培风楼诗·自序一
余幼多疾病,志学之年,不获以群籍自策,日惟取唐宋以来诗人之作讽咏而已。诵之期年,精神启沃,体中转佳,中间志气之抗坠,性情之通滞,几前后相径庭。每自惊喜而叹曰:夫诗之所以为诗者,效盖至是乎!年二十,始稍稍出里闬,理行役。寻阳出入路所由,而匡庐在焉。匡庐,天下之雄秀处也,其崖峦所磅礴,云物之郁滃,长松飞瀑,朝夕异态,尝攀临不能有所发,然致思所得,固已私之箧中矣。自是历岁有作,篇什稍夥。游学金陵,吟咏尤密。窃维诗者,穷达所交倚,哀乐之节文,若裘葛之于冬夏,俾人以不至大苦者也。祁寒酷暑,人鲜不病,然而御裘葛者,虽病或加轻矣。极贵至贱,穷哀过乐,生死旦暮之所环伺,其危殆至不可口谕。使真知诗者过之,吾知其或免矣。且人之生也,游不能侣鹿豕,居不能友木石。以感焉,以触焉,能无戚戚于中,惘惘于外乎?戚戚者无以声之,惘惘者无以状之,此天之僇人,人类之大苦也,乌足责之?紃察往昔,温厚若三百,蕴藉若汉魏,奇放若太白,雄骜若东野,昌黎之莽苍,次山之朴拙,玉溪之工丽,圣俞之平婉,山谷、后山之精严,香山、放翁之爽垲,其受才虽不同,其于声,其穷达哀乐之情,则一也。知其意者,旦暮遇之。故一人之词,众贤皆备而不为泰,众贤同去而不为约。不知其意,虽旦摹其体,夕肖其声,无益也。鲁男子曰:我将以我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庄子曰: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斯二语尽之矣。余受性梼昧,游惰成习,至于心知古人之意,自顾不后人,年已三十过一,未有寸成,而忽遘先君子之丧,万绪悲凉,生人之苦,未有逾是。旧日所嗜唐宋诸家诗,举莫予解,而三十以前所为诗四百馀首,随予南北行者仅七八年,尽刊之则多疵累,去之又良不忍,遂取而痛删之,得二百十馀首,都为一集。嗟乎,余方富于春秋,固当亟究群书,通世变,以蕲益人益己而免于弃物。志诸总总,日不暇给,又何为有刻诗之举?其亦存志念之起伏,备行役之踪迹,因而防极贵至贱、穷哀过乐之或至而求倖免乎?则余亦不能自知矣。诗存写定后,抵书陈散原先生求序,不十日而序来,感其言微有不类余者,因自叙其学诗原委于此,且以质散原云尔。民国辛未邵祖平自识于杭州国立浙江大学。
培风楼诗·自序二
论诗于变风变雅之后,陶渊明、杜子美其嗣响矣。阮嗣宗、刘越石、谢康乐、陈子昂始各以其神理气骨,才情风格,陵跨一时,然犹古之诗也。至中唐以韵味胜,晚唐以组练胜,宋人以意趣胜,诗始极其变态。时至元祐,诗之流派已尽,勉力拓之,仅得一元遗山而止。元遗山以后,可谓无诗,此诗视时代为隆污之说也。顾诗之所以为诗者,系乎人心,人心之邈忽远阔,至不一律也。追怪物,出宇宙,超泰山,析毫芒,高翥远游,退藏于密,岂可尽量?则如屈原之《离骚》,孔明之《梁甫吟》,元次山之《水乐》,家康节之《击壤》,心声沛布,似诗非诗,又岂可随时代为升降乎?覈而论之,太白之七言歌行,王、孟之五律,东野之五古,昌黎之琴操,玉川之杂言,乐天之新乐府,鲁望之吴体诗,东坡之议论诗,文山之《指南录》,皋羽之《晞发吟》,林林总总,将为异中之同,又复为同中之异,似天壤间不可无此等文字者。则豪杰之士,不受时代约束,虽欲为之画野,不能也。现代之诗,有学于泰西,归而为白话自由诗者,既无所成,而同光诸人为宋诗者,又复凋零殆尽。近十年来,有某报附刊某录,以采风为名,号称荟萃天下吟篇,而从未登载民生疾苦、匍匐告哀之咏。脩禊登高,视为常课,揖让周旋,惟在冠带,予心窃异之。四年前,曾刊布《诗厄篇》一文于《制言》杂志,痛陈二厄十二异之说。(全文附见本序之后。)哓音瘠口,不蒙人察,反以贾怨召闹。卢沟桥变起,天崩地坼,国步再移,寇氛匝地,衍淫江海。所谓某录之诗人,有从贼伏诛者,有身膺伪职者,有坐沐鹰犬之豢养者,有远丐雁鹜之残粒者,蒲稗因依,菉薋缭结,狼贪奴拜,相习从风,诗教不幸,罹此膻辱。嗟我诗人,平日引商刻羽,嚼宫含徵,自许吐纳骚雅,激扬清浊者,今乃秽贱卑屈,曾匹夫匹妇齐民之不如。吾固为吾《诗厄篇》不幸言中而悲,然几亦疑心声之诗,真不可恃,而颂诗知人之义,殆果不可通于今日矣。盖尝推论之,古之所谓诗人者,心期存于道术,忧愉周乎天人,不以穷达异节,不因治乱改操。后世则有在野登进之殊,遗逸阨穷之怨,貌似闲澹,内实躁狭,言皆硕美,中乃螫毒。自潘岳、王融、宋之问、储光羲、郑虔、王维,以至曾觌、舒亶、赵孟頫、方回、危素、严嵩、阮大铖诸人,所历世愈纷乱,而所为诗愈整暇,开卷绎之,几不省其为何代人。彼辈上者固有托二氏以自掩,假山水以自泽者,下者则公然殉利啖名,沈湎爵禄,媕然媚当涂而晞世,庸讵知诗之所以为诗乎?心精销亡,百事舛谬,老佛为之逋逃,山林受其污嬻,猿鹤既惭,且羞卉木。虽曰其才足以登诸坛坫,其声足以被之管弦,吾独哀斯辈之不幸而识字读书,曾不若负耒灌园引车卖浆者之尚足葆其素白也。祖平不敏,早年泛览古者圣哲书传,中岁敬受名师良友檠括,自世之亟变,恒惊立身一亏,负师友而辱先人。值兹大浸稽天,人欲横流之际,要当竞慎于取与辞让出处动静之微,冀可作一遭乱尚堪读书之人。偶然作诗,奚当厕乎今之作者之林哉?顾受性善感,不能无作无存,十年前有《培风楼诗存》一册,谬与世相见,今后续存其稿四百馀篇,纪岁月,述行旅,悯战乱,悼穷黎,颇有峭拔沈厉之姿,无与温柔敦厚之选。既不足为遗山之遗,更不足拟古哲遭乱所赋之变风变雅,然自审其心,尚非浮侈荡佚忘所归者,差足邮传当今大人君子之前,归而焚诸先人之墓,庶几无所愧而已。稿既写定,谬当付锓,爰牵连书述近十年来诗学之蕃变,以及一己于诗之仞识于此。民国辛巳邵祖平自识于成都。
培风楼诗·自序三
予自民国辛酉习为诗歌,甲子始稍稍存稿,辛未间实刊《培风楼诗》,存于杭州。当时自拟每历十稔,辄刻一稿以自娱。至辛巳年,果续刻《培风楼续存》于成都茹古书局,凡二册。合初存诗,逾七百首矣。东倭祸作,予挈室随国步西移,崎岖巴蜀间,忧世念乱,感慨万端。近诗又盈三百,固将续续为之,如骨鲠在喉之求吐,寒疾婴体之求汗也。然吾孔圣有言,良农善稼,不必善穑。刘协《文心雕龙》亦云,才覈者善删。则吾诗虽满千,其亦有泛应率作,呺然漮虚,徒为貌存者乎?壬午春,旅渝州,都讲大庠,有馀隙,因取而芟薙之,敛诸箧衍,得六百首,不分卷,将授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以贻同好。盖平居之所观感,遭乱之所发愤,亦庶足存其真于万一矣。来渝后,溢其兴为诗馀,得七十五阕,亦附卷后。至于自序所以为诗之旨,已分见辛未、辛巳两自序中,仍厕列卷端,不复赘陈。世之知言者,庶并匡教之焉。民国壬午三月邵祖平自序其诗于重庆国立中央大学第六教授宿舍。
培风楼诗·自序四
《记》曰:「温柔敦厚,诗教也。」《诗大序》曰:「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论诗之正变,千古尽此数语。后世说诗不得其道,则有支离疑误漫衍而无所归心者矣。宋人诗话云,诗有别才,非关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此支离之说也。夫诗以理性情,性情者,人人所具,圣凡所齐同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仁为五常之一,恻隐之心,犹言恻隐之情也。人能扩而充之,则恻隐之情,可合于五常之仁。舜得八元八恺以为相,虞书不言其才,所可知者,元为善之长,恺悌君子见于诗,必有仁德者也。郑子产之当国,民不能欺,列国不敢加兵于郑,其才可知。而传称为古之遗爱,亦可谓为仁之一族。是才者,未尝不在仁之中,而亦未尝出于性情之外者也。千古圣贤,教人为仁者也。今之后生,学圣人为仁者也。温柔敦厚,诗之教,亦仁之教也。今曰诗有别才非关学,则是先王之泽可忽,礼义之懿德不可好乎?且孔子明言:「小子何莫学乎诗矣,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盖本有粲然之理矣。至过武城而笑弦歌,与点而同乎风雩浴沂,此圣人天趣之洋溢,非不衷于理也。孔子教人以兴观群怨之诗理,而亦同情于弦歌风浴之趣致,是趣者,未尝不在理之中,而同归于诗教者也。而必曰诗有别趣非关理,是支离之说也。宋自庆历以后,天下治韵语者皆宗杜甫,而有为之颂说者,曰老杜诗外,大有事在。夫言事者,如志虑忠纯,殷忧黎元,奔走不忘行在,是可贵也。而必曰在于诗外,是以诗与事为二本也。周公,千古之诗人也。尹吉甫,亦千古之诗人也。有其诗发于中,自亦可有其事业验于外,特事业之见与不见,则有幸有不幸耳。盖古之所谓诗人者,温柔敦厚,达于权变,根柢情性,感召人群,止乎礼义,怀其旧俗,岂有不能办天下之大事者乎?今人见稷契无诗传于后,以为以民饥溺为怀者,决不当作诗,遂谓杜甫自比稷契为妄,而为之宽假者则曰老杜诗外大有事在,疑误后学,莫此为甚。不知诗根于道而不根于艺,稷契不害其无诗,周公、尹吉甫不害其有诗,杜甫不害其自比稷契。今必分事于诗外,是其志亦不广矣。宋儒朱熹尝有「荒于诗」之戒,而惑者味道之深,遂曰,口中之诗不必有,胸中之诗不可无。黠者张之,以为吾道矣,吾胸中有诗矣,三百首皆如吾诗之存于天壤间,阮陶李杜,特文人不知道而徒为诗者尔。则予圣自居,以矇瞽之献箴诵诗者待人,温柔敦厚之道何存?呜呼!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则其人殆亦纵横诡辩之不入道者耳,其言亦漫衍而无所归心矣。予治诗已二十馀年,诗无所进。原知诗之所以为诗,自谓贤于昔者。挽近说诗,更有援泰西诗篇以绳吾华韵语者。故喻其体,必曰以旧瓶贮新酒,自序所诣,则但丁、莎士比亚、弥儿敦之名字满纸,其惑与上述之事正同。盖中国自有中国之国民性,衷乎才性,发乎情理,自可发皇光大中国之国诗。乌在学步邯郸,失其国能,断鹤续凫,自取其悲忧乎?民国癸未十二月,商务印书馆初刊予《培风楼诗》,今夏复当重版,因益以近二年之作二百四十馀首埤附其后,属当自序其原委,因成诗说一首以代自序,庶海内知言之君子,共諟正其失焉。民国乙酉年五月邵祖平自识于成都国立四川大学。